旋转天王

超级市场里的食品干净而漂亮。
    杨哲推着购物车，跟在今今后面。
    “哥，你比较喜欢紫菜蛋花汤还是海带排骨汤？”今今一边选购着食材，一边问道。
    “你确定你做得出来？”杨哲十分不信任地望向今今。
    “实践出真知嘛！”今今笑着将选好的菜放进推车里，“新别墅的厨房太漂亮了，不在那里面亲自做菜未免可惜。”
    “早知道我就不装修那栋别墅……”杨哲懊悔道，“现在就不用当你的实验品了。”
    “不要这么悲观嘛！”今今嗔怪道，“要对你妹妹有信心！我的水平总有一天会达到让你叹为观止的境界！”
    “我现在就叹为观止了。”杨哲笑道，“连浅尝辄止都不用，就更好了。”
    “你居然在这儿拽文？”今今瞪了杨哲一眼，“以后等我的技艺练得炉火纯青了，你想尝也不给你尝！”
    两人一路说笑着，一路选了大量的食材，直到满意地把购物车推向收银台。
    在今今掏出信用卡准备结账时，杨哲突然凑到她耳边：“等会儿你先回别墅，我有点事。”
    “我才不相信你！”今今摇了摇头，“你是想趁机开溜，不吃我做的菜，对吧？”
    “不是啦！我是真的有事。”杨哲说道，“总之，从今以后，只要今今下厨做菜，我每一样都吃，决不挑食，决不说闲话。OK？”
    “你自己说的啊！”今今指着杨哲说道，“那我先回去做菜，你忙完就赶快回来。”
    “嗯。”杨哲点了点头，目光却不经意地向自己身侧的角落扫去，“你记得让TAXI走经过第一大道的那条路。”
    “那条路有点堵诶。”今今说道。
    “因为人多嘛。”杨哲笑道，“这样我才会放心你的安全。”
    今今听罢，便点头答应。
    送今今上了TAXI之后，杨哲来到超市的地下停车场。
    “你们出来吧。”杨哲环顾自己四周，泰然地说道。
    全身穿着黑色的高大男子很快从停车场的各个角落出来，围住了杨哲。
    “你还算聪明。”一个黑衣男子开口说道，“本来你妹妹也是我们的目标。”
    “你们动不了她。”杨哲的声音沉稳，“除非你们连第一大道上的警署都不怕。”
    “我们的主要目标本来就是你。”另一个黑衣男子说道，“现在也省了事，免得别人说我们打女人。”
    “很好。”杨哲微微点了点头，“冲着我来吧。”
    他早已料到刘恩娟会派人来动他，却没想到她的动作这么快——他早已发了短信约MJ来这里，借此让他见证刘恩娟的真面目。
    黑衣男子们很快出手，动作迅速，姿势标准，力度狠毒得毫不留情。
    杨哲很快就累得气喘吁吁。
    他低估了这群人的战斗力，也高估了自己的耐打能力。
    很快杨哲便彻底失去了主动攻击的机会，只能不断地躲避和防御，尽量减少自己受到的损伤。
    尽管如此，杨哲还是受到了很多的攻击——尤其是背部受到的一掌，让他麻痹了好一阵子，甚至开始头晕目眩起来。
    他始终保持着微笑，极力支撑自己完成这场战斗。
    当他觉得自己快要支持不下去时，终于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对不起，来晚了。”
    那声音如同它的主人一样冷得让人惊讶，也如同白衣少年的攻击一样优雅而冷漠，毫不留情。
    杨哲仿佛又有了力量，再次卯起劲来，和MJ并肩作战。
    一个黑衣男子却不想给杨哲继续战斗的机会，趁他不备，又在他的背上狠狠地击了一拳。
    杨哲终于不支倒地，脸色苍白。
    那群高大的保镖并没有奉命伤害MJ，此刻也筋疲力尽，不想再纠缠下去。于是他们纷纷住了手，转身离去。
    MJ无心追上去继续攻击，而是俯下身子，惊慌地望向杨哲：“你怎么了？”
    杨哲虚弱地苦笑道：“原来我还是这么没用啊。”
    话还没说完，杨哲的嘴角就冒出一鼓一鼓的鲜血，如同绽放的红莲，壮美而妖娆。
    此刻，停车场外面的世界已接近黄昏，正是天空最灿烂的时候。阳光晕染了云朵，把天空映照成血液一般鲜艳美丽的色彩。
    在市医院里，视线可以触及的，只是一片肃穆的白色。
    处置室外已经聚集了一群人——都是接到MJ的短信便匆忙赶来的。
    今今焦躁不安地坐着，握紧拳头，试图让身体忍住颤抖。
    处置室的门终于打开！
    医生和护士们纷纷走出来。
    大家还没开口问，医生便遗憾地埋下了头：“对不起。”
    “什么？”MJ不敢相信地望着医生。
    医生抬起头，正色答道：“病人因斗殴导致内出血情况严重，而且在身体遭受重创的情况下仍然拼命消耗体力，错过了最佳的治疗时间。”
    “那是什么意思？”今今茫然地望着医生，就像是一个犯人，无比希望能够听到比较仁慈的宣判。
    然而医生的面容冷峻，吐出的话也十分残酷：“病人现在失血过多，只能靠机器维持最后一段时间。你们进去看看他，有什么话，让他赶紧交代好吧。”
    今今听罢，便迅速站起来，疯狂地冲进了处置室。
    大家纷纷急切地跟了进去。
    杨哲靠着墙坐着，唇边的笑容倒是洗去了平日的霸气，显得十分温和：“今今，哥哥是不是救不了了？”
    “不是！”今今赶忙否定道，“你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嗯。”杨哲的笑容和蔼，“我还要吃今今做的菜呢。”
    今今终于忍不住啜泣：“你自己说的！以后只要我下厨做菜你就要吃，决不挑食……”
    “决不说闲话。”杨哲笑着接道。
    “你知道就好！”今今的泪水一颗一颗滑落，“你还答应了我很多事，我们要一起搬进新别墅，我们要亲手把旧公寓打扫干净，我们要给对方准备生日礼物，你要再送我一块表，你要教我在手表上刻字……”
    “对不起。”杨哲歉疚地说道，“哥哥没有机会再陪你做这些事了。”
    “你有机会！你有！你有！”今今心痛道，“你给我好起来！这些事，除了你之外，没有人可以陪我做！”
    “你有泷啊。”杨哲笑着望向站在一旁的泷。泷听到杨哲提到自己，不觉向前走了一步，靠近杨哲的床边。
    “泷，听到没有？”杨哲苍白的唇边仍然保持着爽朗的笑容，“你要陪今今一起做很多事，你要帮我好好照顾今今——她钻牛角尖的时候要及时劝她，她想出什么新花样你都要陪着她一起疯，当她的实验品，当她的守护者。”
    泷本欲说些什么，却在接触到杨哲炯炯的目光之后什么也没说了，只是连连点头答应着：“好，好，好。”
    今今泪眼模糊地朝泷微微点了点头。泷的目光是从未有过的清澈认真，使得今今突然感觉到一股支撑起自己的坚毅力量。
    “杨哲。”MJ站在一旁，开口唤道。
    他甚至不敢看杨哲现在的样子——
    平日里目光深邃，身手矫健，遇到任何事都可以展露出自信的笑容——这样的他，此刻居然面色苍白，笑容安详，分明就是濒死的模样！
    “我警告你，好好活下去！”MJ的声音冷如冰霜，“你不是要跟我竞争吗？你还没有赢！颖欣喜欢的是我！你要好起来，你要继续想念颖欣，你要跟我比谁更喜欢她！”
    “我已经赢你了啊。”杨哲转眸望向MJ，微笑道，“我可以上去陪蛐蛐，你却没有这个资格。”
    “不准。”MJ低吼道，“颖欣是我的，不准你去陪她！”
    “真霸道啊。”杨哲笑道，“我就是对你这个样子不爽！这些年来我一直没想明白，蛐蛐怎么放着我不选，偏偏喜欢你这个霸道的冰窖？”
    MJ仍旧是一脸冷漠：“因为你打不过我。”
    “不用激我了，我真的没力气再跟你PK了。”杨哲说道，“反正我很快就有机会亲口问蛐蛐了，我可以问她，肯不肯重新选一次？也许我说你霸道的时候，她会马上反驳我呢。我想，她会告诉我，你其实很温柔。”
    “不要再说了。”MJ的声音终于害怕得颤抖起来，“我不要你也离开！没有人和我记挂着同样的事，没有人总是提醒我要记得颖欣……我会不知道怎么办！我会忘记的！”
    “你不需要记得蛐蛐啦。”杨哲的笑容温暖和煦，“以后……只要你记得，幸福。”
    心电图开始变得急促并且不规律。
    大家都惊恐地望向那跳跃的曲线。
    “哲！不准死！”廖天奇把自己的手机拿到杨哲面前，屏幕上正显示着曾子健惊慌的面容，“我们玩的《魔塔》还没有通关！我们还没有成为学院的PK之王！还有好多梦想没有实现！你要等我回来！”
    “阿健啊……”杨哲望着屏幕，浅笑道，“你小子真肉麻。那些都是你的梦想啦！一直以来，我的梦想，只是走到她的面前……说爱她……”
    杨哲的嘴角挂着安详的笑容，目光明亮得如同启明星。他慢慢地合上双眼，关闭了那道射出光线的大门。
    心电图逐渐归为一条可怕的直线。
    “哔——————”
    肃穆的处置室里哀伤一片。
    谁也不知道杨哲看到了怎样的场景。
    他回忆起很久很久以前。
    那天，天台上的空气清新凉爽。
    ……
    “对不起。”屈颖欣眨了眨眼睛，目光璀璨如星，“有你的喜欢，蛐蛐真的很开心呢。但是我先遇见的是MJ，所以我只喜欢他。”
    “我真的……”杨哲有些语塞，“我比MJ更加喜欢你，你相信我。”
    “可是，遇见一个人的时间真的是没办法改变的啊。”屈颖欣说道，“真的很抱歉。”
    杨哲颓然地低下了头：“如果可以改变呢？”
    ……
    如果，我这次可以比MJ先遇见你呢？
    你是不是终于可以微笑着向我点头了？
    杨哲想起久远以前，他央求大家不要接受刘恩丽的挑战。MJ却拒绝了他——仅仅是想为那件事做一个了结，想让刘恩丽彻底死心，想为蛐蛐创造一个绝对安宁的环境。为了这个，他就算明知会受伤，也觉得无妨。
    而蛐蛐，也是义无反顾地跟着MJ去接受挑战。PK的前一天傍晚，七大高手在小冥家里聚餐，为第二天的PK壮行。杨哲在学院门口拦住蛐蛐，说什么也不让她离开。直到MJ过来阻止他，并且在他耳边低低地说：“放心，我不会让她有事。”
    蛐蛐跟着MJ离开的时候，回眸望了杨哲一眼。那一刻，她的目光明亮放肆，如同最闪亮的星辰。从那以后，那个目光便时常出现在杨哲的脑海里，怎样也挥之不去。
    他惹恼刘恩娟是因为维护蛐蛐，他一点儿也不后悔，只觉得值得。
    杨哲一直不懂：MJ怎么那么傻？明明知道会受伤，还要接受挑战。蛐蛐怎么那么傻？居然那么轻易地断送了她的生命。
    直到现在，他才明白——只要是为心爱的人付出，做什么，都是值得。
    MJ久久伫立在原地。
    他的视线模糊成一片，泪水却固执地不肯落下。
    望着今今扑倒在杨哲怀里的失态模样，望着众人凝重的神情，他始终沉默不言。
    颖欣……
    如果你很孤单，为什么不让我去陪你？
    这个世界真的好吵，好乱。我不懂，也不想去思考。
    真的好累。
    如果杨哲比我先出现在你面前，你真的会选他吗？
    MJ的耳边突然响起一首歌，从心底的记忆里不经意地苏醒，然后清晰地响彻他的耳畔。
    那是屈颖欣想参加“SuperSinger”比赛的时候在他面前试唱的声音——她的声线清澈干净，略显稚嫩，婉转的颤音运用得恰倒好处。
    可惜不是你，陪我到最后。曾一起走，却走失那路口。
    即使不是你陪我走到最后，我也感谢你的出现。直到此刻，仍然可以感受，你的温柔。
    MJ的嘴角缓缓扬起一个浅淡的笑容，眼角积聚的泪水也随之落下。
    他终于知道颖欣的选择。
    他想，不管过多久，颖欣都永远会是他不可磨灭的记忆。不过，不再是不可替代。
    因为他们都要走向各自的新生活。
    感谢那是你，牵过我的手，还能感受那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