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烈度犯罪

第48章


还行。不是特别累。丁子光抬手扶了一下眼镜,脸上保持着笑容。
这样吧,你把保险柜钥匙交给白梅,以后让她管票证。
这不太符合规定吧。
就这么几个人的单位,什么规定不规定的。赵东仁呵呵笑着说,铁人也得休息,我不能老鞭打你这匹快马。就这么定了。
那好,我清点一下,下午就交接,您看行吗?
行。你抓点紧。去青海玩得怎么样?
还行,民族特色。
下礼拜我也休假,局里的工作你暂时代一下。
 
回到办公室,丁子光翻开一个文件夹,里面是社保局所有干部的休假申请审批表。白梅那张上赵东仁已经签过字了,休假时间也是下周。
丁子光咧嘴笑了,露出两排洁白整齐的牙齿。
 
8月中旬,下午。
天空湛蓝,白云舒卷,空气潮湿温润,大连棒棰岛海滨浴场的沙滩上阳光遍洒。
遮阳伞下,光膀子穿条游泳裤的赵东仁半躺在沙滩椅上悠闲惬意,手持一架望远镜眺望水面,腿边一架照相机。
被放大8倍的视野里,白梅的脑袋从水中探出,阳光直射在她脸上,双眼微眯,一步一步吃力地趟水上岸。脖子、肩膀、胸口、腰肢次第露出水面,湿透的长发打着绺垂在脸侧,白皙的皮肤上挂着晶莹水珠。她冲赵东仁挥手,泳衣紧绷的胸口随之摇摆。
赵东仁扔下望远镜跑了过去。
 
怎么了,心事重重的。白梅夹起一块辽参放进赵东仁面前的瓷碗,餐厅里客人不多,悦耳的钢琴曲在金碧辉煌的大厅流淌,窗外华灯初上。
小丁。赵东仁端起红酒杯抿了一口。我总觉得他会看出点什么,那人太聪明了。
应该不会吧。所有的事都是我一手办的,没什么漏洞。
我就是不放心。那天让他交保险柜钥匙,他好像不太乐意。
别想那么多了。白梅端起高脚杯,笑意盈盈看着赵东仁。
 
黑了灯的客房里有音乐低声鸣响。宽大的双人床上两具躯体纠缠不休,皮肤上的汗水泛着幽光。
白梅趴在赵东仁的身上,若即若离地轻吻赵东仁的耳垂,动作和表情极尽温柔,感受着那双手在身上时而轻柔时而粗暴的揉搓。
赵东仁的表情似乎不太投入,眉头紧锁,在白梅耳边轻声说,把小丁也拉进来,你觉得行吗?
讨厌,这时候说这个。白梅在他脸颊上咬了一下。有小兰呢,他早晚是我妹夫。
你真舍得。赵东仁笑,亲妹妹啊。
咱们早晚要出国,我家里得有人照顾。白梅的声音越来越小。
房间里萦绕着激情的喘息。
5、
 
10月最后一个礼拜五。下午。
深秋的风夹带着些许寒意,天空无云却不晴朗。
自动玻璃门无声侧滑,白梅走出工行和支的营业厅,白色大衣的领子竖着,半张脸隐在围巾中,招手上了一辆出租车,远远驶去。
街对面一辆租来的黑色桑塔纳轿车里,丁子光在笔记本上草草书写了一行字。
工行和支,帐号,孙婷婷。
后面一个大大的问号。
这是他最后一次跟踪白梅,厚厚的笔记本已经用了一多半。如果你有幸逐页翻阅,会发现很多莫名其妙的记录,包括和化集团581分厂、社保局闲置帐户、建委403、9号桑塔纳。
仅凭一己之力,他洞彻了赵东仁白梅合伙贪污社保基金的整个流程。
后来秦东明评价过,丁子光的逻辑分析和推理能力相当出众,不干刑警可惜了。
老秦还说过,丁子光当罪犯更可怕。
孙婷婷下班了,高挑的身材在银行门前稍作停留,相当醒目。她也上了一辆出租车。
丁子光点火发动,喷气管略微抖动,气流卷起路边枯萎的黄叶。
 
当晚11点,尊尚堂迪厅。
灯光昏暗音乐喧嚣,节奏激烈的鼓点急促震撼着所有人的心脏,血液流动都加速了。
离吧台很远的角落里,丁子光端着啤酒坐在高脚凳上,目光始终在舞池中漂移,追逐着孙婷婷扭动的背影和挥舞的长发。旋转射灯和频闪灯在他脸上切割出造型百变的阴影。
一个穿黑夹克的人走近孙婷婷,俯在她耳边说了些什么。孙婷婷和身边几个年轻男女走出舞池,招手让服务生开了包房。
丁子光慢慢走到卫生间门口,那里能够看到包房的大门。服务生送进去一整箱矿泉水,出来时用力锁紧门。
丁子光脸上的疑惑由浓转淡,嘴角浮出笑意。
包房大门再次打开,黑夹克走出来,笑容可掬地回身冲房间里挥手作别,说你们HIGH,我走了,有空打电话。
和丁子光擦肩而过时他瞥了一眼,走出几步后停下转身。丁子光一直目光炯炯地盯着他,做了个摇头猛甩的动作。
黑夹克狐疑的点头,走进卫生间。丁子光跟了进去,脸上舒展着笑容。
 
10分钟后黑夹克走出卫生间再次进入舞池,丁子光一路目送他,插在裤兜里的手捏着一只小纸包,那里面有2枚红色药片。
这是最新的麻古,很爽,男女合用。丁子光一直在回味黑夹克的这句话。
收钱时这个勤快胆大的药贩子脸上洋溢的笑容堪称下流。
走出尊尚堂,夜空下的丁子光表情轻松,扩展着肩膀吐出长长一口气。差不多所有疑问都得到了解答,下一步要做的是周密严谨地策划,然后付诸实施。
 
10月底,清晨。
陈骏睡醒时,第一缕曙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射在他的脸上,疤痕交错。
房间里烟雾弥漫,桌上的台灯还亮着,烟灰缸里一片狼藉,桌面和地面上散落着很多写了字画了图的白纸。
彻夜未眠的丁子光坐在桌前,指间的烟头已经熄灭。陈骏翻身坐起,冲着他发愣。
一会就去给你买早饭,就快完了。丁子光抬眼看了看陈骏。
没事,我不饿。陈骏的语气异常温顺。姐夫,你抽得太凶了。
熬夜,随便抽两根,平时不抽。丁子光冲陈骏笑了,笑容中满是亲切和关爱。从今天开始你要锻炼身体,有些事要你办。
嗯。陈骏用力点头。
你左手的力量怎么样?
一般。
我去买副哑铃,抓紧练。
为什么?
可能用得上。丁子光低下头。整张的白纸上只写了四个字,钥匙,白梅。他在那个名字上用力画下一个叉,没有丝毫犹豫。
 
11月16日,下午。
窗台上的闹钟鸣响时,社保分局的办公大厅里依然忙碌拥挤。
白梅的脸从电脑显示屏前挪开,起身冲着柜台外排队的人说了句下班了明天再来吧,端起茶杯走上楼梯。
走过副局长办公室时,她冲房间里的小丁微笑,说晚上约白兰了吗?
丁子光点头报以羞涩的笑容。白梅没注意他的眼睛,那里冷得象冰。
换了制服穿上大衣,白梅听到走廊里丁子光的声音,白梅,你的电脑是不是没关。
不会吧,我下去看看。白梅走出办公室。在走廊里和丁子光擦身而过时,笑眯眯地说带白兰去吃西餐吧,昨天她说想喝奶油浓汤。
丁子光挠挠头说行,不吃龙虾就行。
抠门。白梅笑着下楼了。
丁子光凝视着她的背影,脸上的笑容逐渐凝固,转身进了白梅的办公室,白梅的手袋就放在桌上。
半分钟后他重新站在楼道里,裤兜里多了个手机。
 
11月17日,8时30分。
天空阴霾欲雪,冷风在树梢呼啸。
白梅的心情显然不好,这从她的表情就能看出来,进办公室时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等左右无人时,她推开了赵东仁的房门。
 
丢了就丢了,再买个新的。赵东仁的声音很小,还是被站在门外的丁子光听得一清二楚。
我把支票和章子带来了。放家里不方便,我爸老问,烦。白梅的声音象在撒娇。
先放保险柜里吧。赵东仁又补充了一句,一定要锁好。
丁子光的脸上又漾出笑容,慢慢转身离开,脚步悄无声息。回到办公室反锁上门,他拿起电话拨了一串手机号码,那张卡是他用假身份证新办的,现在正插在白兰那只手机里。
接听的是陈骏,色泽明快鲜艳的女士手机贴在他那半张疤脸上,显得异常诡异。
今晚动手。丁子光的声音很坚决。
行,准备好了。
记住,左手。
知道。
三五烟和打火机在抽屉里。
知道。
小心。
放心吧,姐夫。
 
11月17日,17时30分。
白大褂口袋里的传呼响了。会诊室的严肃气氛被打破,白兰手忙脚乱地掏出传呼机摁下按钮。冲主任点点头表示抱歉,飞快地吐了下舌头。
散会后她回了传呼,电话很快就被接通。
晚上别去看电影了。丁子光熟悉的声音响起。咱们去泡吧吧。
行。听你的。不过。
什么?
不许喝太多酒。
行。
你保证。
我保证。
吃完晚饭我在楼底下等你。
 
11月17日,20时整。
快下雪了,又要出去?老妈的怒吼其实声音不大,我背对着她正在门口穿鞋。
不是打牌,约了小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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