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洗剑录

第一百三十九章 何以鉴人?


    秋潭边儿上,等到妖苓说完了悄悄话,白衣生角的白潞才瞬身出现,青爷也在一旁。
    妖苓转过脑袋,咧出个不再难看的笑脸,接着把白狐举起来,笑嘻嘻道:“白姐姐白姐姐,你看看,咱们多了个小小白,我要养着她,以后饭主儿回来了肯定会很高兴。”
    白潞与青爷对视一眼,传音道:“看样子是还没到恢复记忆的时候。”
    两只炼虚境界的麒麟现在都是人身,青爷走过去小丫头身边,蹲下来笑着说:“那你可要把这小白狐养好呀,到时候万一长成了一只好大的狐狸,驮着你到处走岂不美哉?”
    妖苓歪着头想了一番,撇着嘴巴摇头,“我才不要嘞!小小的多可爱,长那么大干嘛?”
    白潞心中叹息不止,心说那家伙又在哪儿哄来了一只天狐?忽悠的人家兵解,又转生投来木秋山了?
    看了一眼小丫头,两人齐身往山巅那个亭子去,路上就只听得见青爷唠叨了。
    “白妹妹啊,那个孟鲁司撑不了几天了,到时候两只小蝴蝶怎么安排?”
    “白妹妹啊,张小子传信让张澜去斗寒洲议事,一个人去不大好吧?你说咱让谁跟着去?要不然就把那大狗叫回来?”
    “白妹妹啊,得空得去指点一下刘工,那小子实在是资质太差,想让他自己静坐修炼个元婴出来,胡子都得等白喽。”
    “白妹妹啊,咱要不要去瞧瞧地方,看看渡口建在荥泽还是成州?”
    叨叨叨不停,等言语停歇时,两人已经到了山巅,白潞终于转头,冷声道:“你自己都能唠罗圈儿嗑儿?赶紧给我滚去修炼,到渡劫境界了,随你去哪儿。”
    青爷忽然就一脸笑意,连说几句得嘞,乐呵呵就往山中飞去,不时还要翻几个跟斗。
    亭中白潞直想伸手捂住眼睛,心说这麒兽是疯了不成?
    可她哪儿知道,青爷跟着张木流时间长了,早就变作那种能自找没趣,更会自找有趣的了。
    方才白潞说:“给我滚去修炼。”
    什么“滚”啊,“修炼”之类的,青爷全然没放在心上,他在意的,是“给我”这两个字。
    这头白麒麟独倚栏杆,看着隐约有零星灯火的木秋山,无奈叹气:“这是一山傻子怎么着?各自都有牛角尖。”
    偷偷给一座山峰起名为忧舍的刘工,自从上次找过妖苓后就再也没有离开过那座山峰,只有妖苓偶尔会带着“老虎腿儿”去看看这个二师兄。
    整日上山下山不停的钟守矩,已经给自个儿练成了大块头,为了不让自己喜欢的姑娘失望,他真是拿命在练。
    溪盉整日练剑,偶尔抽出时间去给钟守矩与蓝华做顿饭,她的娘亲自从离开了秋浦,从来没有出过张木流那处秘境。
    住在半山腰的孟鲁司与彩蝶素蝶三人,日子过得不算差,可谁都知道,孟鲁司已经活不了几天了。
    山下那个傻大个儿终于有了朋友,是他除了娘亲之外,第一个聊的来的人。每隔几天就会有几个小丫头来找他聊天儿,还会偷偷摸摸拿几本书给他,教他认字。
    成州已经略有规模,好歹有了一座城池模样,这大半年来可是累坏了宋奉新,好在有个季末一直陪着。
    好像谁都有自己的事儿,谁都有一条非走不可的路。
    …………
    还是从搬山渡往胜神洲来的那艘渡船,三个不折不扣的二世祖率先下了骆越渡口,姜末航这次是一点儿都不飘了,因为后边儿还有个媏栀姑娘呢。还有一个思量许久后才下定决心离开岳荟的李言。
    这次可不是来玩儿的,黄致君也好,谢芸儿也罢,都是以少主身份来到胜神洲,然后再与胜神洲一行人同去斗寒洲东海,谈一桩生意。
    姜末航跟谢芸儿倒是没费多少口水,前者迟早都会是姜氏家主,因为一个剑子身份,已经压的老一辈都有些力不从心。后者更不用说,脊背山那位宗主哪儿拗得过自家闺女?
    就是黄致君,有些惨,若不是爷爷来了个见过张木流的客人,他要想说服家里去与张木流做生意,办的到,但代价很大。
    下了渡船之后,媏栀说要先去洪都看看何姨,只随意瞥了姜末航一眼,后者只得唉声叹气的跟在后边儿。
    来的路上就看到个躺在海上一动不动的人,瞧模样就是给人打来此处的,也不晓得是谁这么暴脾气,这趟胜神洲不好玩儿啊!
    再说了,很小的时候师傅便说过,惹谁都不要惹那个女子。所以上次姜末航就绕着没去洪都,这次还是逃不过咧。
    黄致君跟着谢芸儿一起先去木秋山,一是带着李言安顿下,二就是去看看那家伙的山头儿,看看能不能顺走什么东西。
    黄致君已经成了酒鬼,因为来之前,他喜欢的女子已经死了。他苦求家中无果,只能陪着她走过最后一程,然后离开那个伤心地。
    家中那些什么以家族为重的屁话,或许很多年以后他会懂,可现在的他不想懂,不愿懂。
    其实,张木流早就备好了酒水,是专门留给黄致君的。
    明明离百越极近,距离那座西峰更是不远,可愣是没人敢去见见那个离剑仙。
    因为前不久出了一档子事儿,有个不知哪儿跑来的炼虚修士,站在西峰外叫骂半天,骂的不是离秋水,而是沽名钓誉的张木流。
    然后就很简单了,一剑砍了个大半死。
    自那次以后,天下人就知道了,百越的那个蓝衣女子,不好惹,不敢惹,惹不过。
    至少渡劫一下,别去惹。
    最多再过下半个月,张澜会祭出那艘核舟,载着数人一起去往斗寒洲,会在那座已经着手修建的渡口有一场议事。这场议事将会确定一条自开天辟地以来,人世间最大的商贸路线。
    不光是此买彼卖,乔雷的马帮,陈辛左的邸报,还有姜氏与黄氏的各类买卖,外加脊背山的神兵利器。
    一旦航线开通,日后想要上这“贼船”的人,只会源源不断。
    当然了,还得青爷受累去与海里妖类谈条件,保证一条航线安稳才是。
    事实上,各洲之间,或者是飘零在海上的各个孤岛之间,开辟航路最难的就在于保证一条航线相对安稳。那才是最费人力物力的。毕竟张木流与离秋水碰到大鲲那次,几乎不可能再此发生。
    张木流为何要拉着这么多人参与进来?不光是因为他们有雄厚资本,而是因为,若这条航线只是自己的,别人不会上心,若是大家的,谁都会去尽力保护。
    再者说,他张木流哪儿有那么些钱?无非是提供了两处至关重要的渡口而已。
    这天夜里,木秋山的大管家与蓝华在月下饮酒,酒过三巡,张澜大笑道:
    “世人口中的沽名钓誉之辈,迟早会吓这天下人一大跳!”
    …………
    山神庙终于清冷下来,只不过没过多久便又下起了淅沥雨水。
    张木流以不惑圈禁此处,与方葱从头到尾讲起来那个故事。因为一个狐祖的现身,又说了一番方葱听不懂的话,小妮子心中有些难过了。她没觉得张木流不相信她,而是觉得自个儿没法子替师傅分忧。
    所以张木流便与方葱笑着说了自己从悟出那种古怪吐纳之法后的事儿。
    如何霉运缠身,以至于被别人叫做瘟神,后来遇到了那个道门“师傅”坑了自己一把,还有那个正儿八经的小半个瘟神,装作老太婆,差点就把自个儿逮走了。
    说了南下之路,说起了梦中三千年,更说起来渭水之畔,捧着一本《周髀》皱眉不停的李邚真。
    方葱思量了一番,还是把在马尾巷时,那个自称前师娘的女子给的一本书拿了出来递给张木流,然后皱着眉头问道:“那她跟……真正的前师娘,其实是一个人对吗?”
    张木流笑着挥手,林中落叶缓缓聚来破庙之内,以枯叶团成一个人形,行走站立与人无异。
    打散这个枯叶傀儡后,张木流轻声道:“跟这个差不多,就是有一点,她是被斩去记忆的一缕分魂。照理说,她们是一个人,可事实上,全然不同。”
    小妮子点了点头,听着师傅继续说。
    青年便挑着几场被人算计,甚至有可能被人算计的事儿说了说,关于古神之事,张木流没打算告诉方葱。
    这些事情,张木流不愿让自己身边的小丫头们沾上因果。因为所谓古神,是这天下的头一批主人,人家有由头儿,更有本事来跟自己算计些什么。
    方葱已经知道了极多内幕,她也终于知道了为什么师傅好像什么都懂,明明只是个二十一的年轻人而已,心里却住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家。
    原来少年时的师傅这么难。
    小妮子不想让张木流想起不开心的事儿,便试探问道:“那个前辈说的,已经有很多试探师傅的人了,都是谁啊?”
    青年苦笑一声,无奈道:“这我哪儿知道去,能说上来很多,可不知道是不是。最多就是那位由始至终都没露面儿的茏暮山宗主,还有樵山时碰到的一个前辈,后来有个僧人路痴,那个儒家岛主应该也算得上。其实最早的,就是陶老头儿了吧?后来碰到的巨鹿井主人,归来乎的黑如前辈,还有莫氏老祖。”
    方葱以手指点了点嘴唇,思量片刻后询问道:“那来斗寒洲之后,师傅说的那个刘道人,还有熊岛的惠先生,他们算不算?”
    青年点了点头,说当然算的。那位惠先生可能没有什么试探心思,若张木流猜的不错,那都是岁数极大的老前辈了,又不是古神,试探自己作甚?瞎老道可就说不定了,那家伙从自己进了渠城就一直有意接近,后来又上赶着与自己走了一趟宛国江湖,一路上看似寻常的言语,极有可能都是一道关卡,张木流到底过了几关,想必也只有那老瞎子自己知道了。毕竟他亲口说过想要张木流的命的。
    方葱嘟起嘴巴,把方才没吃完的山鸡烤热,撕了一块儿胸脯肉硬塞进张木流嘴里,有些郁闷的说道:“我师傅可真是个香饽饽,谁都往来凑,想啃一口。”
    板栗应声而来,少年委屈巴巴。
    其实张木流自个儿何尝又不知道?打从那场梦境醒来,一路上不晓得碰见了多少人。往自己身上凑的,可真不少。
    就甭说小白跟青爷两口子了,后来的盘瓠跟龙大,一个是上古神兽盘瓠王,另一个是东海龙宫大太子,哪个不是拎出去都能吓人一跳的?可他们偏偏上赶着往来凑。
    更气人的是那已经跟自己撕破脸的玄女,还有不知道憋着什么算盘的水神。张木流很早便想着,你们两个都老姑娘了,怎么就不知道消停一会儿?老在我身上算计什么呢?
    可不得不说,刘小北是张木流遇到的最愿意相信的前辈高人。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刘小北很亲近。
    其实有个疑问很早便在脑中,刘小北一句话能吓得雷神真身那样儿,麻先生有那么大本事让她在茏暮山等自己吗?没有吧!
    先前在骧龙府龙神庙内,张木流被老黄龙驮着逆流而上,看了数场大战,唯有最早三场如何都看不清楚。那狐祖,正是张木流在其中较早时的一场大战中见过,当时那些古神或是神兽,好像都看得见自己。张木流记得,当时九条雪白尾巴席卷天地,守住一处天际缺口,坚守到最后已经浑身血迹斑斑。正在那时,有个骑着青牛的老道士走去她身旁,也不知道跟其说了什么,反正张木流只见那巨大白狐指着张木流所在之处,口吐人言,“若当真如你所说,他若不令我失望,护你人族天地又如何?”
    张木流收回思绪,嚼着鸡肉,看向方葱,苦笑道:“你说我像不像被琉璃罩盖着的蜡烛?半夜三更,有个吃饱了撑着的家伙跑来点灯,就为了惹些蛾子飞来。”
    方葱笑嘻嘻点头,以大拇指盖住小拇指的指甲盖,只留下小之又小的一部分,然后答道:“我只是一只比不得指甲屑的飞蛾,可那个点灯的人没想到,会惹来一群蛾子精吧?”
    张木流哈哈大笑,骂了一句鬼丫头,摇了摇头便端坐闭眼,没多久就已经鼾声大起了。
    小妮子心中疑惑不停,心说以前怎么没发现,原来师傅这么贪睡!
    世上过得最快的时候,其实是自个儿什么都不晓得的时候,眼睛一闭一睁,一天就过去了。
    赶在七月底,两人已经走到南边儿海岸,接下来沿着海岸百里之内,一直往西便是,那座寒渡,就在碗口。
    山林之中寂静无人,偶尔能碰见一队押送货物的马帮,更多时间还是师徒俩人徒步山水。
    其实一路上,张木流一只在不停汲取灵气,他现在要是能碰见什么五行秘宝,砸锅卖铁也要得来,能找补一点儿是一点儿。
    不过啊!想要的东西倒是没找着,可师徒俩误打误撞的,居然走到了一个叫郄略山的势力范围之内,
    方葱一下子就极有精神,笑着说:“看样子是非得去一趟那位茅大侠的家了。”
    若是那位藏在山中辛苦疗伤,连自家庆典都没脸参加的茅大侠知道此事,会不会苦着脸说一句,“前辈可不讲信誉了啊!”
    直到临近郄略山,张木流才晓得这座山头儿,立山百年而已,过几日便是百年庆典,据说是邀请了极多山门来此,颇有声势。
    最让张木流无奈的,是这小小元婴山头儿,居然也有方圆八十里的地盘儿。木秋山才多少地盘?算上宋皇封的地方,也不过方圆五百里地而已。
    两人走到郄略山,在山下便看见不少金丹修士来此,该是来祝贺的。
    方葱小声问道:“师傅,咱混上去看看呗,万一有啥好玩儿的事儿呢?”
    张木流笑了笑,轻声道:“那咱们就说自个儿是从剑神山来的。”
    进山当然要奉上礼物,张木流便随手寻了一块儿石头,刻了个剑字,故意让其剑意外露,瞧着甚是吓人。
    走到那山门之前,张木流上去抱拳,笑着说:“剑神山张别古携小徒前来观礼,送上一方可有金丹剑客一击的印章。”
    与凡俗婚丧嫁娶差不了多少,都有个撑着方桌手拿墨笔在礼簿记录之人,大概只写着什么人送了什么。
    执笔之人是个老筑基,这会儿心中正纳闷儿呢,什么剑神山,听也没没过啊。不过瞧这印章确实有些吓人,相当于金丹一剑的威能,也算得上法宝了,就是不晓得能用多少次。
    客临喜事儿,不认识也得有个笑脸。这规矩无论凡人还是修士,其实都差不多的。
    老者先写下剑神山张别古,接过印章后才笑着问道:“这位道友,赎小老儿见识浅薄,剑神山是在哪儿啊?”
    后边儿的方葱已经板着脸,好像自家山门受辱,就要去讨个说法儿一样。
    张木流笑着摆了摆手,这才与那老者说道:“俱芦洲一座小宗门而已。我是带着徒儿远游至此,在陈国遇见茅九小友后便一见如故,是他邀请我们来观礼的。”
    老者暗道一声不好,这下可能得罪眼前这位金丹剑客了。敢自称宗门的,山中至少也有个合道修士了,这些人可都不好惹。那个只晓得闯祸的小子,能认识这么有来头的人?
    尽管心有疑惑,可老者还是寻来个年轻后辈,将张木流二人安排去了一座头等宅院,等着少爷出关之后,问一问再说吧。
    宅子倒是不大,内有小院儿,住着倒也舒坦。从上山到现在还没碰到话本里那种“门槛猴儿”,张木流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了,怎么这郄略山全然没得茅九大侠那种,老子天下第二的风范呢?
    方葱也觉得不得劲儿,于是两人便打算出门儿,在这座郄略山溜达一圈儿。
    小妮子出门儿后便皱起眉头,撇着嘴嘟囔,“还有人监视咱们,这小破山头儿有什么东西值得我偷?”
    张木流更无奈,心说郄略山咋个这么懂规矩?这叫我怎么找事儿嘛!
    监视之人,也就是两个筑基修士而已。说他们守规矩,是因为这俩人只在张木流与方葱出了门后才投来视线。
    白衣青年转身一笑,淡然道:“看来茅山主对我不太放心啊,都亲自来了。”
    有个中年汉子瞬身出现,对着张木流歉意抱拳,笑着说:“实在是郄略山庙小,前辈莅临,不敢不当回事儿。”
    张木流颇为好奇,笑着说:“茅山主倒是好眼力,不过我想问一问,你是怎么看出来我压境的?”
    甭说一个元婴境界,自个儿戴着逍遥巾,只要压境,来个炼虚修士都决计没法儿发现,可这郄略山山主是怎么发现的?
    那中年人苦笑一声,无奈道:“晚辈有幸在尸鬼城内见过前辈出手。”
    张木流了然,古怪道:“茅山主倒是教了个好儿子,差点儿就要占我徒弟便宜呢。”
    青年猛然转头看去,原来是一位素衣年轻妇人,揪着茅九耳朵往这边来,那位茅大侠瞧着伤势还没有好利索,想挣脱又不敢挣脱,等到了这边儿,瞧见那个白衣背剑的年轻人,一下子就腿软了。
    他看着张木流,面色凄苦无比。又转头看了看自家爹娘,神色更是悲苦。
    茅九苦笑道:“前辈真来了?”
    张木流淡然回复:“来了。”
    也不知那茅九哪儿来的勇气,忽然大声喊道:“要杀就杀我,我爹娘又没有招惹你,一人做事一人当。”
    一旁的方葱扭转手腕,骨节噼啪响。
    “茅大侠脾气见长啊?”
    茅九欲哭无泪,一屁股坐在地上,撒泼打滚儿似的,“到底要咋个办嘛!我就是说了句浑话而已,你们至于追到家里来吗?”
    白衣青年缓缓收敛笑意,严肃道:“到底要咋个办,还得你陪我逛一圈儿再看。”
    茅九疑惑道:“看哪儿去?”
    那位茅山主瞪了一眼自家的惹祸精,没好气道:“带着前辈四处逛逛,瞧瞧咱们山上人,瞧瞧咱们山上朋友。”
    师傅问弟子:“何以鉴人?”
    方葱微微一笑,心说这我可知道。
    “观人以临财、临色、酒后、忽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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