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荷初午后

站在人字路口上，来来往往的车辆很多，人和自行车也是凌乱的杂在一起流向不同的方向，耳边是熙来嚷去的各种声响，公交车在站台停一会儿又从身边开过去，被晨雾凝成的水滴把小叶榕的叶子染得湿漉漉的，空气里有树叶淡淡的涩味。
    再走上十几分钟，身后的庞大的背景音慢慢淡褪，原苍染静静的站在那里。穿着质地柔软的棉布衬衣，外面套着有些松的毛衣。透过毛线间的隙缝，可以看到映衬在里面的衬衫格子，悄悄卸去一点点锐气，显得相当温情。
    原初晓从后面走过去，“帅哥，在等人么？”
    看着眼前大大咧咧的女生，17岁的少年，俊朗如星的眉目，一点点聚到嘴边化成清淡绒软的笑：“是啊。”
    “哟，哪个女生这么幸运，能得到柳贤中学校草的青睐？”
    “原-促-销。”
    女生飞快的笑了笑，“……看来我是做好事了哦。”
    “喏。”男生从背包里提出一个口袋递给女生。
    “哇，折的这么好，是你妈妈折的吧。”
    “嗯，浪费我们家洗衣液帮你洗了下。”
    闻了一下，“果真闻得到洗衣液的清香。”
    男生嘴角露出戏谑的笑，“好久没洗了吧……”
    “是啊……因为那样会浪费水啊……”然后歪头看原苍染，半眯着琥珀色的眼睛笑：“昨天你没睡着吧……”
    原苍染声音一抖，“什么……”
    “呵呵，被气到了吧，那些话就是专门说给你听的哦……”
    “……你。火候还没到呢。”
    “啊，看来是失败喏……”
    原苍染不禁失笑，“再修炼一百年吧……”
    “那你干吗还装着睡着，果然是我魅力比较大啊。”
    “少来。”男生的脸在女生的话语中一点一点变烫起来，红晕渐渐像宣纸上洇开去的水墨。
    “你脸红什么……原来我们的优等生也会害羞哦。”
    “莫名其妙。”不自然的把脸扭向另一边。
    原初晓又正色的朝旁边的男生打量了几眼，“咦，你今天怎么怪怪的。”
    男生过了一会儿才模糊的吐出：“哪有……”
    “嗯，”才一展眉，拍拍男生的肩，“变的有人情味了……”
    男生险些被女生的话气的没站稳，抽搐着嘴角，“你是说我以前没人情味？！”
    “是啊，感觉上拽得二五八万的。对谁都爱理不理的。”
    “比起这方面原初晓你才是高手吧！”
    “我哪里冷漠了哦？别诬陷我。”
    原苍然看着忙撇清的原初晓，抿了抿嘴唇，才慢慢吐出几个字。“只是剪了一下头发。”
    原初晓睁大眼睛定定的看了看男生，恍然大悟，“原来是剪了头发啊。”
    “嘁，眼睛有够迟钝的……”
    光华粲然的对男生一笑，“唔，很适合你。”接着又说，“变得温和帅气了……”
    “你是说本少爷以前不帅喏……”
    “……去死，王婆卖瓜。”
    女生比自己整整低一个头，有些凌乱的头发和脖子上没整理好的围巾。有藤蔓迅速抽枝拔节，蔓延开去，细枝末节一下变的生动光亮起来。心像被什么填得满满的。
    是因为与你有了只语片言的交集的缘故吗，有了挂念，所以你才会走进我的梦里。
    你知不知道。
    我梦到我和你去了寺庙，那是在一座很高的山上的寺庙，在梦里奇异的被知会它是很灵气的一座庙。
    你就那样跟在我的身边，笑得那样甜美，两个人牵手起来竟然是那么那么的自然。我抽了一只上上签，当解签的庙祝问我要知道什么的时候，我竟然毫不犹豫的说了姻缘，我到梦醒的时候都记得那个长了长长胡须的老人说，你们哦，注定一世都会在一起哦。
    他是月老么？
    我在想。
    虽然是梦，我竟然很高兴，莫名的兴奋。可是在真正认识到是梦的时候，心里又难免的失落。你也许离我很近，可是差出的那段距离总是告诉我你还不属于我。
    其实，我是个占有欲特别强的人。
    觉得是自己的东西就必须牢牢的抓在手里才有安全感。
    看来我是真的喜欢上你了，在没有喜欢的人的时候总是满不在乎的摧毁别人的感情，在自己喜欢上了之后才明白那是怎样一种感觉。
    因为喜欢，没有得到回应，不能和她在一起。就会怨愤，就会无奈，就会不甘心。各种感觉融杂一体，心里塌掉一个洞，要把自己吞噬掉。
    便只有在心里一遍一遍对自己催眠。假装成从来就不喜欢她。
    可是。
    原苍染喜欢原初晓。
    两个人的交集，被喜欢美好的衔接起来。
    因为原初晓不大喜欢到有些拥挤的食堂吃饭。中午一般都是从家里带便当来，阿姨做的便当丰富又好吃，洗好盒子进教室后，教室都还是空无一人。
    趴在桌子上睡午觉。
    阳光大片的从银杏枝干间洒落在女生的校服上。课桌上不整齐的课本。被斜拉出去的影子。以及温顺披在女生肩上漆黑的长发。都泛出浅金色暖暖的光边。
    斜站在门口的原苍染刘海遮住了眉毛，折射过来的阳光在侧面镀上浅浅一层，右边脸庞没在阴影里。微微笑了笑，刚转过头视线里就突兀的多出一个少年的剪影。
    商寻有些慌张的直接从原苍染面前擦过，从窗户往教室里望去。清瘦的身体，白色外套，打得松软的褐色头发，侧脸画下来的线条很是俊美。
    原苍染听到男生说了一句，“真的在教室里……”
    还没来得及去问他找谁，就见男生脸转向自己，“请问……可不可以帮我叫一下原初晓……”
    褐色的头发把白皙的皮肤衬托得自然的清爽明亮。
    两个男生就这样的四目相对。都是如此漂亮的男生，阳光斜切下来的面，可以看到飞舞的细小颗粒。
    “你找她有事啊。”
    “嗯。”
    “你等一下。”
    “谢谢。”
    突然了悟了什么，原苍染又转过身问了一句，“你就是商寻？”
    “呃，”商寻吃惊了一下，“我就是。”
    “……原初晓跟我提过你。”
    男生眼睛变的更加的清澈明亮，“哦……这样啊。你应该是原苍染吧……”
    “你也认识我……”
    “你发短信了的啊。”
    “你看了的？”眉毛不自觉有些上挑。
    “嗯，那时初晓正好有事……”
    原初晓。初晓。只差一个字而已。亲密和疏远瞬间就成为天壤地别。
    被叫醒的原初晓意识不怎么清醒的看原苍染，“哦，是你啊，有事么？”
    漫不经心的说：
    “有人找你。”
    视线放远便看到站在门口看着自己的商寻，男生看上去似乎有些紧张，嘴唇紧紧的抿着，“小寻？！”马上踢开凳子，朝门口的商寻走过去。靠近商寻后原初晓便伸手过去把他拉到走廊上去，阳光照下来，原初晓便看到男生鼻尖冒出来的小小汗珠。
    “怎么了？”
    男生似乎再也无法维系坚强，在女生面前全部瓦解，垂下头，“妈妈突然晕到了，现在还在昏迷中。”
    原初晓愣了一下，“医生说是怎么回事？”
    “说是她身体很虚弱但心中集郁过度导致的昏迷。可是这么久都还没醒……”
    “集郁过度……”女生像是自言自语，余光瞥见单薄的身子抖得厉害的男生，缓缓的探手过去握住男生细长冰凉的手，轻轻晃了晃，“乖，别担心，不是还有我么，嗯，我在你身边啊。”
    商寻吸了吸鼻子，抬起头看着女生，眼里水光一片，“嗯……”
    “妈妈一定会没事的……”
    “嗯。”
    “走吧，和你一起去医院。说不定去了她就已经醒了哦。”说完的女生转身才发觉原苍染不知什么时候站在门口。
    他说：“出了什么事吗？”
    原初晓对他淡淡的笑了笑，“也不是很严重。”
    “下午不会上课了？”
    “嗯。”
    “那我帮你请假吧。”原苍染扫了一遍站在一起的男生女生，两人看起是如此的和谐，视线立即瞟向别处，不宜觉察的他的干净的眉心染上丝缕落寞。
    原初晓拉住商寻的手在下楼之际，回过头眨了一下眼睛说：“谢谢了，优等生。”
    见到才知道那个少年也是这样的出色。
    原来对别人这样冷淡，是身边都有那样的人存在了啊！她真的像是在自己在乎的人面前才露出真实的表情，而在不重要的人面前都是淡然的微笑。
    所以一直无所谓生气无所谓在意。
    “上午都没上课么？”
    “接到电话后就飞快的去了医院……”男生的声音透出些疲倦，靠在原初晓肩上。
    “哦……听到后是不是很着急……”
    像黄昏一样绵远的温柔且缓慢的语气，听起来让人很心安。
    “嗯，出来后打你的手机没打通。”
    “我手机没电呐。”
    “当时听到医生那样说了我还是很害怕……”
    原初晓突然感觉到搂着自己左臂的双手加重力度，很轻易知道男生心里是恐惧失去唯一的亲人，“那个啊……你多想了……”
    “才接到电话时的恐惧感差点把我淹没……”
    “嗯，在不明情况下谁都会有这种心理。还没吃饭吧……”
    “唔。”
    “那到了医院后你去吃饭我来照顾妈妈。”
    看似平时大大咧咧永远没有年龄度量的女生。在真正遇到事情时，却相当的冷静沉着，全身散发出让人就是相信她的魄力。处理起事情来也是漂亮得无懈可击。即使再困难的事一到女生手里都是那么的简单。
    把保温杯里倒满温水，把室内灯光调到不刺眼，为躺在床上的女子掖好被子，才搬凳子坐下来。
    “初晓，麻烦你了……”
    “没事呐，阿姨身体很虚弱，要什么都不想好好养身体。”
    “把小寻吓着了吧……”
    “他都是大男生了，别太担心哦。”
    “都怪我自己。”
    “阿姨别去多想了，什么事都会过去的，无论怎样小寻和初晓都还在你身边的啊，你看你不是孤单一人的嘛，所以看事情要看开一些哦。”
    露出有些苍白的笑容，“嗯，初晓说的很有道理……”
    “那就最好。”
    倒挂着的点滴瓶里剩下三分之一的透明液体，一小滴一小滴沿着细长的软管输入到女子的血液里。
    “医生说您没多大的问题，把这瓶液输完就可以回家了。”
    “嗯。”
    女生微微低下头去，过长的刘海便遮掉女生的脸，斜看下去只能见线条利索美丽的尖下巴。
    “初晓……”
    “嗯？”
    “你的刘海太长了，应该剪一下了。”
    “唔。”
    “等我好后给你剪……”
    原初晓握起女子另一只手，露出纯真的微笑，“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