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荷初午后

12月24日这天。
    因为晚上有晚会的缘故，除了高三年级都放假。
    差不多的人都处于狂欢状态。
    这天的天气也是出奇的晴朗。灰白色的水汽。压低天空高度的厚重的云朵。通通都藏匿起痕迹。天空虽然没有夏日的清晰。但漂浮缓慢移动的云朵在浅蓝背景上描绘成大朵白花。
    原初晓是被商寻叫了十多次才叫醒的。谁知道她只是呢喃的应了一声，继续蒙了被子背朝男生睡。
    “你还要睡多久才起来？”
    “再让我睡五分钟啊……”声音从被子里传出来，男生在脑海里转了一个圈，才意会出女生说的什么。
    “少来，你说的五分钟我还不知道，”无奈的扯了扯被子，“再不起来，我给你说，我可要掀被子了。”
    继续往被子里拱了拱，缩成一团，“不要……”
    “原初晓，你再不起来，我可要生气了。”根本就没什么威胁性的平缓语气。
    这时放在女生枕头上的电话“嗡嗡”的震动起来，从枕头上一直滑下去，女生才从被子里伸出来一只手拿起来，翻一个身，“喂……”
    坐在床边的商寻也没听清楚女生说些什么，打电话的又是谁。接下来只看到女生终于从被子里露出头来，脸色变的很难看，声音阴沉下去，对着电话讲了一句“少来烦我”，按了挂断键，“啪”一下把手机扔到床尾。
    满屋子的阳光让女生用手去挡眼睛，满头长发即使翻来翻去也没多凌乱。原初晓看着商寻嘻嘻的笑起来，摸摸肚子，“我饿了。”
    “哼，现在才知道饿啊。”
    “对了，几点了？”
    商寻看了看表，“11点。”
    “什么？！11点了。”抓了抓头发，“死定了，去了不把我吃了怪了。”慌忙从床上跳下来，抓了衣服冲进更衣间。
    “这时才知道急？被拨一层皮才好呢！我倒希望某些人被K一顿，长长记性，看还睡不睡懒觉。”男生一边帮女生铺床一边说。
    “你别给我幸灾乐祸。”女生漱好牙从卫生间探出半个头，牙齿咬得格格响。
    右手提着小提琴，一口气跑到学校。即使才中午，学校里已经热闹非凡。笑语喧哗声拥顶而上。大棵的圣诞树都竖了起来，一些男生女生正爬上爬下的挂小饰物。
    彩带气球这些寻常的装饰品更是随处可见。
    大片的小叶榕枝头缀满细密的叶子，浓郁的深绿淹没了天空。阳光从细小的叶间射下，地上便是映落的蝴蝶光斑。枝桠交叠，幽暗之中夹杂着小束的浅金色光线。
    竟是几分古朴雅意。
    树下三三两两的人。要么手里抱着些东西，要么笑着说着话。过来去远。都是很高兴的样子。
    过教学楼的时候才记得发的节目清单放在课桌里没拿出来，顿了一下身体，折了个弯走进去。
    本还以为教室里应该一个人都没有。竟然会有十多个人，睡觉的。看书的。说话的。松松散散的坐在教室里。从书里拿出节目单，在一些人的注视下走出教室，本想礼貌的笑笑，哪怕只是点点头，看着那样的神情。根本就做不出来。
    就觉得很没意思。
    剩下的人马上有人阴阳怪气的说：“她手上的好像是小提琴呃？！”
    “就是。”
    “她难道要表演小提琴？”
    所有人都笑了出来。却又有人插话进来：“本来她就有小提琴独奏的。”
    都转向说话的男生，“你和她什么交情？！嚯嚯……这么清楚。”
    被问的很是清秀的男生扶了扶眼镜，“节目单上写的清清楚楚啊。你们班的人不知道？！”
    “她还会拉小提琴？”很是怀疑的语气。
    “晚上听听不就知道了么？”
    “我听过她拉的小提琴，真的很好听。我听我在文艺部的同学说她还会古筝和钢琴呢。”戴眼镜的男生似有些佩服的说。“会”字从他嘴里吐出无疑等同于精通。
    “真的？！”
    “那么冷的女生。”
    接下来像是发现了真相变得索然无味起来。所有的人脸色也不像开始那样不屑。也有人朝女生的座位望了望，表情若有所思。
    当那些假设都被事实推翻。真相慢慢浮出水面。
    恶意的面孔也被藤蔓丝条掩盖起来。都开除崭新的向阳的花朵。
    刺在放大炫目的光线下蜷缩枯萎。柔软的部分春意昂然。
    怎么说呢。
    她应该就是那样存在的一个人。
    要么完全藏起。要么光芒四射。
    如原初晓预料的那样。主要负责晚会的老师狠狠的训斥了她一顿，又崩着脸对她说，第五个节目负责弹古筝的那个女生因为突然生病没法出演。自然而然的由她抵上。然后又看到老师没掩盖好的表情隐秘般的露出几丝笑意。
    “那个……好像也不该我替吧。”提着小提琴盯着老师问。
    “什么不该你，申诉无效。快去准备。”说完老师还推着她的背把她推出去。眼里又有像看自己得意门生般的赞许。
    刚在穿梭的人群里转来转去，茫然不知道该干什么的原初晓，被后面过来的女生一把扯了过去，“你还在这里站着啊，就等你了。”
    原初晓去和曲时才知道是周杰伦的《菊花台》，演唱的是个男生。浅吟低唱和周杰伦的声音差别细微。在完美和曲后，朝她点点头。听旁边人叫他徐西泽。
    后来才记起来，就是10班的徐西泽。与原苍然齐名的美少年。
    与原苍然的帅气糅杂阴柔之美相比他多了几分硬质。
    五官深邃立体，头发剪得很短，很有精神的支楞着。鼻梁高而挺。唇色是浅浅的赭红。眼睛幽深狭长。像敛集了整个天幕下星辰的光芒。下巴的线条很锐气，隐隐透出高贵凛冽的气息来。耳垂上的莱茵石折射出耀眼的银色光芒。
    再见的地点是在更衣室。
    忙完彩排，陆陆续续的都去化妆。因为是露天舞台。参演的人太多就被分到几个地方。原初晓被安排在艺教楼一楼的一间教室里。
    不知道是哪个设计的服装，倒有些古今结合的味道。下摆长长的拖在地上，上边却是露肩的。云白的颜色。袖子很漂亮，一层一层逶迤下去呈喇叭状，甚至起始的地方还有苹果红的缎带蝴蝶结。纱面上有暗的花纹。布料摸上去特别的轻软。
    配衣服皆化妆师的女生帮忙在更衣间里穿戴繁复的衣服。
    衣摆在木质地板上拖了老长，对着女生转了几转：“……就穿这样？是不是有些怪？”
    女生眼里放出异常明亮的光，嘴角噙着诡秘的笑：
    “你不仅古筝弹得比爱美惠有味道，连穿这套衣服都像是为你量身定做的。”
    随即女生使劲抱了抱原初晓。一脸得到宝贝似的欢喜。
    仿佛一碰就会染上些许黑色的长发。尖尖的下巴。166cm的身高。清瘦的身材。穿上云白精细的古装。清雅绝妙的味道自然显露出来。
    在给初晓化妆梳头的期间，才知道女生是学校COSPLAY社团的化妆兼服装师。女生试探加诱惑的问初晓愿不愿意加入她们社团。接着又是游说了好久，原初晓只有求饶般的连连摆手。
    头发又长又好，根本不用假发。绒绒细白的羽毛头饰。玫瑰红的发簪。精致的妆容。似笑还嗔的神情。让进来的徐西泽大为惊艳。
    这徐西泽举止轻挑态度随意人尽皆知。一把折扇。玉冠高束的假发，一袭白衣。俊美眉眼。尽显风流倜傥。
    只见他微微的拱手，“小生这厢有礼了。”尾音还京剧般拉了很长。
    原初晓觉得这人蛮有意思的，也有模有样的站起来蹲身学古代女子回了礼，“公子这可是折杀小女子也。”
    “在下姓徐名西泽，不知姑娘芳名？”
    “小女子姓原闺名初晓。”
    旁边化妆的女生看着两人毫没形象的笑出来，指着徐西泽：“你这登徒子，不知哪般心思？”
    “不知这般如花似玉姑娘为谁留？”徐西泽也不笑，扎实的演下去。
    原初晓也不动声色，你演我奉陪，浅唱低吟：
    “她在夜里把灯点。
    江阔云低望几遍。
    云里几声断雁西风吹散多少思念。
    想他灯下把墨研。
    一字千金是状元。
    等他衣锦还乡等过一年又是一年。”
    徐西泽一愣，才咧嘴一笑：“反应好敏捷，不愧是原初晓姑娘啊！”
    “幸会幸会。”
    “怎么以前就没发现你是这么漂亮而且又有才华的女生呢。”脸上有涔涔的笑，微微邪气的。
    “那只怪你眼光太浅短了。”化妆的女生啐了一句。
    赞同的点点头，“确实，幸好还不晚……”
    初晓扑哧一下的笑出来，“柳贤的明星能说出这种话还真让我受宠若惊啊……”
    “你蛮有意思的，我对你很感兴趣哦。期待和你晚上同台演出啊。”展扇摇了摇。谁知道旁边的女生没差踢他一脚，“装什么酷？！”
    “徐西媛，有你这么对待你哥哥的么？”看到女生晃了晃拳头，一溜烟跑掉。
    “你甭理他，他就一疯子。”又献媚似的说，“原初晓同学还有小提琴表演对不？”
    “唔。”
    神色激动的扒住原初晓，“嘿嘿，那到时还是我给你准备衣服好不好，我做的衣服很漂亮哦。”
    带着淡淡温暖而无奈神情的点点头。换来女生更加兴奋的嚷嚷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