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刃

第25章


  天空阴霾飘着雨丝,偶尔还会有闪电在乌云间滚动,隔很长时间才会有雷声传来。雨滴细微处似雾般飘洒,猛烈时又如倾覆了一盆水般,天地间笼罩在水雾里,人在地上向上望去,仿佛是水底的鱼在向水面之上张望。人之渺小无智,便如湖中的鱼,以为水面以下便是天地的全部了。可对于鱼来说,鱼只生存于水中,天地再大与它又有什么关系呢?鱼的天地只是水面以下。
  一时间,东方倩茹神思恍惚,进入了禅定般的境界。
  “如果你每天都能有这样的笑容,那我甘愿少活十年。”
  司马长山打着伞,从院外走进来,他一身白衣,肩头不知怎的淋到几滴雨,阴湿了,如梅花般点缀。腰间因枪伤而围了条汗巾子,裹在白衣里面,倒像是妇女的胸围裹错了地方。
  东方倩茹看去,仿佛看到师父花自安自外面走来,不觉中发起呆来。
  “表妹,你不要紧吧?”
  司马长山到了窗前,收伞,再抬头时东方倩茹的目光已恢复灵动。
  “大表哥,你怎么有空到我这里来?舅舅那没事了?”
  司马长山站在窗前收敛起微笑,严肃了起来。
  “舅舅让我来和你说声,咱们的同学,钱秀雅今天早上死了。”
  “这么快?”
  东方倩茹禁不住叹息,眼中的光彩一暗,似乎死去的是多年的知交好友。司马长山看在眼中,心里疑惑不解。
  现在明德镇内外几乎所有人都知道,钱秀雅因情仇想至东方倩茹于死地而后快。只可惜钱秀雅命运不济,死在了东方倩茹前边,没能完成心愿,甚至都没伤到东方倩茹分毫。
  两个人明明势同水火,东方倩茹怎么会为钱秀雅的死而惋惜呢?
  东方倩茹似乎看出了司马长山的困惑,摇头轻笑。
  “我想,这世间最了解我的人,大概就是秀雅了。她早看出我不会钟情任何男人,所以就算是死也要把地杰表哥抢回身边。这一点,我想大表哥也看不透吧!”
  “表妹说笑了。”
  司马长山轻咳几声,以掩饰尴尬。
  “秀雅死了,那我一会自当去吊唁。大表哥来夏日居,恐怕还有别的事吧?”
  司马长山收起笑脸,目光越过东方倩茹向屋里望去。
  “父亲让我来问一下,小小姨有没有对你说起过什么。”
  东方倩茹看着司马长山突然灿然一笑,笑的司马长山遍体生寒。
  “有啊,不过我会亲自对舅舅说,不会告诉你的。”
  “为什么?”
  司马长山急了,东方倩茹却不解释,而是把窗户关上了。
  “因为我发过誓,司马家的人一个也不放过!”
  东方倩茹隔着窗无声的说。
  
中午时雨停了,东方倩茹正要出门,外面很远的地方突然传来密集的枪声。司马家大院内所有仆人都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照常做自己的事,大院外则乱了套,人仰马翻,擂台下只片刻功夫竟然就散得看不到一个人影。
  “这些人,怎么能配得上表妹?”
  司马长山紧跟在东方倩茹身边,自上午时东方倩茹那灿然一笑后,司马长山就总有种不好的预感,赵小小对东方倩茹说的事一定与自己有关,而且会非常不利。
  所以司马长山一直跟着东方倩茹,希望能事先知道点什么。
  擂台下最后离开的几人见到东方倩茹,立即停下,拎着伞满脸堆笑看过来。
  司马长山脸色一沉,还没等他说什么,那几个人就跟受惊的兔子般飞快的跑了。东方倩茹又是灿然一笑。
  “你看他们,虽然是小人物,却懂得存身保命之道,都不可小看啊!”
  东方倩茹说着,也不管呆住的司马长山,径直上轿,去钱家吊唁钱秀雅了。
  轿子是司马家的,轿夫也都是司马家的仆人,可东方倩茹却在坐垫下摸到一张纸条,上面简简单单写了几个字:
  ‘速至天福寺相见。’
  东方倩茹把纸条翻了过来,看不到一个字,她愣了下,然后无声的轻笑,把那张纸条重又塞回坐垫下。
  而这个时候,司马家的密室内有两个人正在争吵。
  “你觉得她会上当吗?这么幼稚的把戏!”
  “司马兄,那你说该怎么办?我这也是为了你我共同的目标。”
  “姓钱的!这里是司马家,你在我的地方替我作主,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既然你这么说了,司马南,我女儿难道就白死了吗?昨天你还说令媛之事万分抱歉,愿收做义女,以一半家产相赠。我钱家有你们司马家一半家产,做一件小事难道不可以吗?”
  “你女儿已经死了。”
  “人一死就立即翻脸不认人?我可算看清你司马南的面目了!”
  “你失去理智了,我不与你说!”
  “我失去理智?哈哈哈,我为了大明宝藏连女儿都不要了,我失去理智?哈哈哈!”
  钱左推开密室的门,一路狂笑着奔去。
  司马南走出密室,望向钱左消失的方向,目光阴森。
  正在这时,密室里的铃声突然响起,司马南回头看了眼,立即通过密道走出来。他的房间外,夷梦正焦急的等待。
  “什么事?”
  “回老爷,工师傅回来了,在西厢房。”
  “噢?他没事吧?”
  司马南边问边向西厢房走去,夷梦忙跟上。
  “工师傅身上没伤,只是模样不太好,像是很累。”
  “很累?”
  司马南的脚步停了下,像是想到了什么,只是立即就又否定了,然后脚步又快了起来。
  “他说什么了没有?”
  “没有,只说等见了老爷您再说。”
  司马南的步子更快了,几乎是一路小跑,他知道工天肯定发现了什么重要的事,可会是什么事呢?
  吴家密室内,吴天德正捧着一副地图发呆,那是明德镇的地图,只是某几处地点被用红笔圈了起来。司马家,常家,还有寂钩湖都在其中。
  “阿一,这图你看过了?”
  “是,看过了。”
  “那你觉得,东方倩茹把这几处标出来,用意何在?”
  “老爷,常家已经被围了起来,刚才还有一队人去那了,我看司马南怀疑大明宝藏就在这几个地方。”
  吴天德冷笑一声,把地图丢在桌上。
  “那你觉得,到底是谁强奸了赵小小?”
  “难说,想这么干的人不少,但有胆这么干的,恐怕在明德镇上还没有。”
  “那你的意思是,那些外来人?”
  “就算不是,司马南也会让他们出出血。”
  吴天德点点头,笑了起来。
  “谁都不是,那也就是谁都有可能是。”
  吴天德与阿一相顾而笑。
  常家大院里的枪声停了,常致成和王山为两个人被捆得像粽子般,由四个人抬了出来。他们两个不停的在叫骂,但没人理睬,司马家的护卫队像全部都是聋子哑巴。
  外面有几个镇上的保安队,看见常致成和王山为后立即扭过头去,假装什么都没看到,任他们两个人喊破喉咙。
  常家里一片凄风惨雨,所有人都安静下来,敢于反抗的人在刚才的交火中都死了,剩下的只是些老弱妇孺。司马家的人也不惊扰他们,只围住了宅院,不许一个人进出。
  
(七)内画工天
  东方倩茹到钱家时,院门口有一个疯子在笑,不停的大喊:千里江山万里血,白骨堆成一帝王。这个人拦在路中央吵闹,但奇怪的是钱家的人没一个出来赶他走。
  来吊唁钱秀雅的多是启东学堂的学生,也有邻居,他们看东方倩茹的目光不再只是惊艳,更多了些恐惧。
  东方倩茹目不斜视,穿过宅院走进钱秀雅的灵堂。
  灵堂上停放着钱秀雅棺椁,正中香炉后摆着张照片,每个人一进灵堂第一眼就会看到照片里钱秀雅的眼睛,她似乎在笑,但眼中却又有着几份怨气和失落。
  东方倩茹在迈进灵堂的刹那,心中突然一紧,灵堂内外的温度似乎并不相同。外面雨气刚散,十分凉爽,而屋里虽然烧着纸钱点着高香,却让人感到阴森,甚至能见到呵气时呼出的一团团白雾。再向堂上看去,纸扎的童男童女仿佛活了,脸上有着笑意,恶毒的盯过来。
  东方倩茹背后冷汗直流,却毫不犹豫的走了进去。
  “有客到!一鞠躬,二鞠躬,三鞠躬,家属答礼。”
  礼毕,东方倩茹被一个干瘦的中年妇人拉到旁边。那妇人眼睛睁的极大,一身麻衣,神情不太正常,嘴角还挂着笑。
  “你就是害死我女儿的那个东方倩茹?”
  东方倩茹吓了一跳,但还不等她反应过来,已经有仆人和钱秀雅生前的朋友过来把那妇人架开。几个人的目光都不十分友善,他们愤恨的盯着东方倩茹,虽然一句话也没说,但灵堂上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到了这边。
  “死了好啊!免得受苦!谢谢你啊小姑娘,你真是个大好人啊!”
  那妇人说着大笑起来,但笑着笑着突然又哭了,一发而不可收拾,最后竟然晕厥过去。
  钱家的人手忙脚乱的把那妇人抬到后面,钱夫人走了过来。
  “你是来看笑话的吗?”
  钱夫人脸色阴沉的问。钱秀雅虽然不是她所生,但钱家就这么一个女儿,所以钱夫人也是很喜欢的。
  钱夫人是钱左的正房,钱秀雅的母亲是侧室,已经疯了。
  “不,我是来吊唁朋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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