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刃

第26章


不管您信不信,虽然秀雅想要我的命,但我一直把她当朋友的。只可惜……很多时候,我们都身不由己,您说呢?”
  “哼!你倒是会说嘴!走吧,钱家不欢迎你!”
  钱夫人下了逐客令,但东方倩茹却摇了摇头。
  “我想,钱老爷恐怕不会这么想。请替我带一句话,‘常使江山好颜色,司马归来永安康。’”
  “常使江山好颜色,司马归来永安康……什么意思?”
  钱夫人问时,东方倩茹已经走出灵堂,外面虽然没有阳光,却东方倩茹却如离开冰窖般感到温暖。
  雨停了,可是钱家大院外,街道间的积水却仍十分深,道路艰难。
  明德镇自明朝时建成,经满清一代扩建,到民国时已经成为了一座小型城市,各种设施都很完备,电报局电话局也都和大城市里的一样。只有一点,由于修建新的地基,改动了从前的地下水脉,导致部分老宅外的排水系统阻塞严重。钱家大院外积水就必需由人工推到临近街道上,才能排干。
  由于来吊唁钱秀雅的人不多,仆人们也就没时刻排水,所以等东方倩茹出来时,轿子和轿夫都已经在街的那头了。
  在等轿子过来时,东方倩茹看到了司马长山,他站在一处干燥的地方焦急的等待。东方倩茹微皱眉头,假装没看到他,将目光移到另处,却意外的看到许地杰。
  许地杰比上回见到时瘦了很多,脸色灰暗,下巴上有了层黑硬的胡子,神情抑郁的站在屋檐下望向钱家大院发呆,似乎在喃喃自语着什么。东方倩茹提起裙角,趟水向许地杰走去。
  雨虽然停了,但许地杰站的屋檐下却还在淌水,那些浑浊不清的水落在他头上身上,浸湿渗透衣裳,显出一副没有生机的骨架。东方倩茹站到了许地杰面前,可他仍呆呆的望着钱家大院,嘴里重复着一句诗。
  “最是无情恼人物,一任东西南北风。”
  “地杰表哥……”
  东方倩茹还想劝几句,但许地杰根本没有看到听到,目光茫然像洞穿了世间的一切。他惨然一笑,回身向积水深处走去,渐渐消失。
  “大表哥,地杰表哥他……不要紧吧?”
  东方倩茹回身问跟过来的司马长山,司马长山也叹息一声,说不出一句话来。但停了片刻,司马长山突然又叹息一声。
  “地杰才真正是启东第一才子!”
  离开钱家大院不远,路上奔来一队人马,是司马家的卫队。带头的是来福,他衣服上有血迹,头发被雨水或血水打湿,紧贴额头,脸上是一副张扬的表情,像大仇得报时的狂喜。
  东方倩茹揭开轿帘向外看去,所有人都全副武装,背后是长枪,腰间挂马刀,杀气腾腾。而马队中间的一匹马上捆了两个人,垂在两侧,泥水溅了一身,分辨不出原来的模样。东方倩茹略一思忖,立即知道了他们的身份。
  “这样两个平日里也是有些身份的人物,说捆了就捆了,丢在马上也跟货物似的,也没一点自由。钱再多又有什么用处?”
  东方倩茹放下轿帘叹息,同时又有些兴奋,这明德镇即将翻天覆地,司马家、钱家、吴家、许家,不在倾轧中覆灭,也将被新兴起的军阀剿灭,他们将伴着获得宝藏的美梦坠入地狱。
  “或许还有一两个好人是无辜的,但无辜的人死的最早。”
  东方倩茹冷酷的想。
  
 软轿在明德镇古色古香的小巷里穿行。极远处有阳光透过乌云射下来,似一根根金色的柱子,连接着天与地,又仿佛是自天上投下来的利剑,想把人间的丑恶割除。
  在东方倩茹吊唁钱秀雅的时候,司马家前院的西厢房里,两个男人正在交谈。
  是司马南和画王工天。
  “工先生,昨天您去了哪里?”
  工天丑陋狰狞的脸上跳动了几下,仿佛回忆起什么恐怖的事情。
  “昨天我一个人在画室作画,本想画一副西子浣纱图,但不论如何都无法静下心来,画出的东西也都不合意。后来实在气结,就把画了一半的一只水晶瓶子砸在墙上,又推倒踢翻了些东西,奔到了外面的竹林里……”
  “啊?原来先生没有被恶人绑架!”
  “谁说我被绑架了?”
  工天对司马南的反应很奇怪,反问了一句。司马南忙摇摇手,让工天继续说下去,他有个感觉,工天接下来的遭遇会与司马家有关。
  “先生请继续。”
  “嗯,我进了竹林后仍感到心里堵塞。司马兄你是知道的,自从我见到东方小姐后就一直想为她作副画,但总也画不出满意的,昨天也是一样,所以就想到你这来探访东方小姐。谁成想,我在经过启东学堂的后院墙时看到了二少爷。”
  工天说到这里停了下,脸上的交错的伤疤无意识的跳动了下。
  “二少爷把一包东西交给了庄校长,两个人在低声交谈,如果不是我耳力异于常人,大概就不会听到二少爷的话了。唉……”
  工天重重的叹息,口水从没有双唇的嘴中里淌出,滴到胸前。工天抬起袖子擦拭,像是有些犹豫,停了会才继续说下去。
  “我听到二少爷在说下药时手脚利索点,别让人看见。本来我是想上前打招呼的,但听到那话,就止了念头。我又听到庄校长说不太好吧,她怎么说也是你的长辈。再后面的话就没听清,当时也没太在意,就绕开他们继续往家里来。但路上遇到了个天香楼的姑娘,被她拉去了天香楼别院。直到今天才知道家里出了大事,忙赶了回来。”
  工天一口气说完,然后忐忑不安的看着脸色铁青的司马南。
  “这个畜生!”
  司马南拍案而起,那张梨花木的桌子竟然被他拍出几道裂纹。
  与此同时,正在镇上旅店里搜寻工天的司马远水莫名的打了冷战,他目光阴森的望向司马家大院的方向,不觉中感到一丝不安。
  旅店大堂里蹲着一地的人,都是各地来看打擂台的人。今天下雨,所以去的人不多,很多人都在旅店里赌小钱为乐,却不想来了个霸王,一开口就说旅店里藏了司马家的仇人,要挨个检查。所谓检查其实就是敲竹杠,交了钱就是好人,可以在一旁看其他人被检查,起哄叫好都可以。
  “都闭嘴!”
  司马远水突然断喝一声,喧闹声立即消失了,所有人都眨着眼睛看过来,而司马远水只阴沉着脸,也不解释。
  在收获了几千大洋后,司马家的护卫队蝗虫般退走了。
  所有人都长长出了一口气,胆小的立即就开始收拾行李,准备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了。而一些做发财梦烧坏脑子的人则两眼放光,他们已经从各种渠道知道了内幕,因此更增加了留下的决心。
  这些令人疯狂的内幕是吴家放出来的。
  “数以亿计的宝藏啊!你觉得让那些没头苍蝇当炮灰不是很好吗?”
  吴天德胸有成竹的在灯下观看地图,密室里没有风,却阴寒如在冬季。阿一脸上有冷汗,站在旁边似有话说。
  “可是老爷,万一司马南查了出来是咱们做的手脚,恐怕……”
  吴天德停了下,抬起头,看向阿一的眼睛闪烁着寒光。
  “那几个外乡人都杀了吧?”
  “杀了。”
  吴天德轻笑出声。
  “那还会有什么线索让司马老狗查到我这里来?倒是那个人……你觉得他会不会说漏嘴?”
  阿一擦了把冷汗,咬了咬牙,终于开口了。
  “那个人十分的不可靠,我看一定得请少东家来商量一下才成,不然司马南迟早会察觉出来。”
  “要请东家来啊……阿一,如果有一天你有了力量,已经超过了东家,但成为新东家的机会只有一次,你会怎么做?”
  阿一的冷汗霎时又涌了出来,他两腿发软,几次想要跪下去。
  “老爷,我看机会还不成熟,您不是还没找到解蛊毒的办法吗?”
  “嗯,也是。”
  吴天德叹息着重又捧起那份明德镇地图,一脸疑惑的看着,似乎想在地图上发现大明宝藏所在。
  
东方倩茹的轿子回到司马家时,来福已把常致成和王山为提进刑房,司马南端坐正中,正在审问。
  刑房里的人不多,司马家的四少爷和三小姐,另外是几个被刺穿耳膜的壮仆。常致成原来还有些幻想,但直到被丢在司马南面前时,他才确定自己这一回是真的完蛋了。
  “司马老贼!我常家和钱家吴家连同你们司马家,并称东方门下四大家奴,虽然常家被逐出东方家了,但仍以东方家为主人,忠心不二!可你们司马家居然将东方驱逐,霸占明德镇三十多年,狼子野心路人皆知!今天更对昔日的兄弟下手,你简直丧尽天良!”
  “我丧尽天良?”
  司马南笑了,挥了挥手,来福捧过檀香木的托盘,上铺红布,里面是各种制作精良的刑具。有剜眼的异形勺子,有插骨缝的精钢签子,有能将舌头切成数条的细长多刃的刀子,有中空的用来放血的钢制管子,还有装满灌耳洞的刺激性液体的瓶子。
  司马南微笑着一样样拿给常致成看,并解说如何应用在人体上,人体都会有哪些反应。然后居高俯瞰。
  “你觉得,用丧尽天良这个词就能形容我了吗?”
  常致成脸色铁青,他已经禁不住的开始颤抖。
  “无耻!”
  司马南哈哈大笑,一摔袖子,坐了回去。
  “我喜欢这个词!不过你应该说点别的,例如你儿子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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