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线救国

3.
    离新公司入职还有一段时间，叶青青借机给自己放了长假。先在家狠狠睡了二天，睡饱睡足后去买了回家的火车票，然后到各大商场溜了一圈。
    面临春节，A市的各大商场都在做活动，商场门口张贴的优惠和折扣标语，十分扣人眼球。叶青青的心也跟着蠢蠢欲动。将各家商场的优惠力度做了详细的比较之后，叶青青冲进了拥挤的购物大军中。叶青青购物一向讲究“快、狠、准”三字真言，她两天之内转战三家商场四家购物中心，拎回大包小包的衣物鞋子书包保养品若干袋，这才心满意足的打道回家。
    回家后，叶青青将众多物什一一分好，保养品两个嫂子一人一套，书包文具侄儿侄女一人一套，衣物鞋子给父母和哥哥们。分到最后，堆了一床的物品，没一样属于她自己。叶青青苦笑。有什么办法呢？即使自己再怎么不喜欢回家，再怎么和父母的关系不好，她唯一可去的地方还是老家。
    腊月二十九，叶青青拎着大包小包踏上了归程。
    傍晚时分，叶青青到了家。在家门口跳格子的小侄子小侄女见她回来，扯着小嗓子直嚷嚷，“小姑姑回来了小姑姑回来了！”家里人闻声奔出来迎她，叶青青微感暖意。。
    与家人见礼后，叶青青把带回来的礼物分发给各人。两个嫂子捧着大衣和保养品连连推辞说“这太贵了太贵了！我们不能收。”，眼里却是藏也藏不住的喜气。叶青青抿唇一笑，“都是一家人，有什么好客气的！”
    两家的小姑娘小伙儿那可是毫不客气，印着喜羊羊和美羊的新书包迅速背上了身。你说我的书包好看，我说你的书包好看，说着说着都觉得对方的比自己好看，都想将对方的占为己有！
    眼看两个小家伙要打起来了，叶大哥和叶二哥上去各给自家孩子赏了一毛栗，“再吵再吵两个都不要书包！”两孩子一听，立刻熄火了。
    晚上吃过饭，两个嫂嫂去厨房收拾了洗刷，叶大哥趁机问叶青青，“青青，你买这些东西花了不少钱吧？”
    叶青青笑道，“没几个钱。”
    叶二哥说，“你别蒙我们了。你两个嫂子的大衣光看料子就不便宜，还有那两盒化妆品，电视上面播过，也要不少钱吧？还有我们和爸妈的衣服鞋子……”
    叶青青打断她二哥的话，笑道，“哥，真的用不了几个钱。我都是趁商场打折的时候买的，没你们想地那么贵！再说，就算贵点又怎样？就许人家穿好的用好的，我哥哥嫂子就不能不穿好的用好的啦？”
    叶二哥还想说什么，叶父出声了，“就是。青青对你们好是应该的。要是没你们俩个帮她，她哪里能有今天啊？！”
    叶青青听到此话，眉头微不可闻的皱了皱，并不答话。
    两个哥哥，还有叶母这时候同时出声制止，
    “爸！”
    “贵享！你少说两句！” 注：贵享，叶父的名字
    叶父讪讪道，声音小了些，“我说错了吗？我说的是事实！要不是老大和老二出去打工赚钱，她……”
    叶青青笑道，声音却冷了，“是！您说的对，我就是粉身碎骨也报不了他们的恩情，还有您的！”
    屋子里的气氛一下子僵了起来。
    叶母不安的推了推叶父，示意他少说两句，转头又对叶青青笑道，“青青，你爸一喝多了就会这样。他平时天天在家里念叨你，生怕你吃不饱穿不暖，又怕你在外面受人欺负。”
    叶青青努力的平复自己心里翻起的怒气与悲哀，笑道，“是吗？那真是多谢你们了！”
    晚上，叶青青翻来覆去睡不着。叶大哥来敲门，问她睡着了没有。
    叶青青开门，要是睡着了怎么能答你话呢？大哥！你怎么这么晚了你还没睡啊？
    叶大哥笑道，就知道你还没睡。还在想先前的事儿啊？
    叶青青道，没有。
    叶大哥道，老头子的话你别往心里去。他一辈子就那样一个人，嘴上不把门，你与他生气太不值了。我和老二不要你的什么报答，你能好好过日子比什么报答都强。
    叶青青道，大哥，我真不明白，为什么别人的爸爸能关心儿女疼爱儿女，我们的爸爸却不能有人家的一半好。不不，哪怕是别人爸爸的十分之一好也行啊？
    叶大哥摸摸她的头，笑道，父母又不是我们所能选择的。就算能重新选择，我也不想选。选了后哪能再碰到你这么好的妹妹呢？
    叶青青红了眼眶，哥！
    叶青青和父母的关系不太好，渊源已久。
    九三年夏天，叶青青未满十四，刚参加完中考。九月开学，叶青青没去上学，父母也没勉强，默认了她的辍学，附近多的是像她一般大的孩子没上学。
    叶青青辍学了，天天在家洗衣做饭干家务，其他时间无所事事的晃荡。在家消磨时间的叶青青其实很想去念书。
    叶青青在初三的时候成绩下滑得特别厉害，以前一直排全校前二十名的。在初三这一年，有一回班上五十人她排到了第32名，叶青青是故意的。临初中毕业去参加中考，叶青青却考得不错，考上市里的一类高中，语文还考了全市第一名。只有叶青青自己知道，她装了那么久，到头来却还是不想被人看扁。她想告诉所有看扁她的人，叶青青还是很优秀的。
    在叶青青心里，她多少是有些恨父母的，同样是子女，他们却不愿多花点心思在她身上。如果那天，父母两人只要有一个人多问她一句“你是不是真的不想读了？是不是真的不想读了，你不要后悔啊！”之类的话，她想，她还是会勉为其难的去读的，而且会考很高的分数让他们极有面子。
    但事实证明，叶青青是注定要失望了。家里的条件不太好，上头又出了两个被人称为“二流子”的哥哥，父母操心他们都不及，断然是管不到她这个女儿了。
    叶青青的父亲在镇上的一家厂子里上班，每月三两子儿。他读过高中，在当时算得上是有学问的人，只是叶父爱喝酒又好赌，生生糟踏了他的学问。叶父总觉着自己生不逢时，出生赶上三年灾害，读书赶上□□，大学也没念成。叶父将他的郁闷寄托在酒与赌里，喝酒后会发酒疯打骂孩子老婆，赌输了也发疯打骂孩子老婆，叶母多说两句，两人便会大动干戈一场，大人小孩都得遭殃。
    叶母是传统的中国妇女，她身上具备前辈们的一切忍辱负重的品德，善良，坚韧，隐忍，还有懦弱与没主见。在她的心里，一家之主就是叶父，没了叶父，家就不成家。所以，对孩子们的委屈，她总是劝孩子们忍忍就好了，正如她一直以来的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忍让，受到委屈只会躲在一边哭泣，然后对孩子们绪绪叨叨自己的痛苦。
    叶青青很厌烦母亲这样，她不明白，为什么她的家长不能让自己的孩子心理健康的成长，却喜欢在孩子身上加诸自己的痛苦？叶青青是叶母的主要诉苦对像。
    叶青青的两个哥哥初中毕业后就辍学在家，天天和街上的那些二流子们混在一起。要么在录相厅，要么在歌舞厅，要么出去打架，三天两头一身伤的回来。叶青青认为，哥哥们变成这样，父母要负最主要的责任，“子不教父之过”，这话是很有道理的。哥哥们虽然在外头混，待她却极好，好吃的好喝的都让给她，被人欺负了也是他们去出头。
    叶青青不喜欢这个家，一点儿也不喜欢。没责任感的父亲，懦弱的母亲，被糟蹋了前程的哥哥，这些都不是她所不乐见的。
    年少的叶青青曾不止一次的幻想，她心目中的家庭应该是幸福快乐的，父亲会用宽厚的肩膀为孩子们遮风挡雨，母亲会用慈爱的笑容迎接他们。只要有这样的家庭，即使再清贫也无所谓。
    但那时的她也明白，她这是妄想。
    大年初四，在家待了五天后，叶青青准备返回A城。
    母亲和嫂子们问她怎么这么早就要回去。叶青青说单位里有事儿要忙，我现在好歹是一小领导，要赶回去值班。
    说这话时叶青青有些汗颜。以前她是经常值班没错，今年却真的不用值班了，她换工作了。
    叶青青还是没将自己换工作的事儿和家里说，她怕哥哥们知道了会担心。大哥二哥一直觉得她一个女孩子不应该在外老漂着，应该找个正正经经的好男人嫁了，有家有口有屋有娃，这才是正理儿。
    叶青青也想啊，可是总是找不到合适的好男人。工作这么多年，她交过不下十个男朋友，每一个都没有结果。要么这个说对她不放心怕她不安于室，要么那个是看上她的胸见面就想跟她做运动，还有一个说担心她被上司非礼。
    叶青青觉得自己比窦娥还冤。胸大不是她的错，偏偏所有人都认为是她的错。电视上女明星的胸部一个接一个的二度发育三度发育，沟沟一个比一个挤得深，怎么没见人说她们招峰引蝶不安于室？
    初五，叶青青回到A城自己的小窝。
    懒得管家里积着的一层薄灰，叶青青随便洗了把脸，就钻入被子里。她回来时搭的是趟临客，又慢又挤，在火车上晃荡了一夜，早已疲惫不堪了。
    美美的睡了一觉后，觉得体力恢复了，叶青青才起来做清洁，又出门去了趟超市，补齐生活物资。
    晚上，胖婶儿上来让她去自个家吃饭。叶青青欣然应允。令叶青青很意外的，胖婶的女儿小林带男朋友回来了。
    倒不是说小林不该带男朋友回来，而是叶青青住在这里的四年多，小林相亲过无数次一次也没成功过。小林很胖，身高168，体重186，走起路来地都要震三震。以往相亲的对象，一半以上是被她的体形吓跑的。小林也很彪悍，发起狂来六亲不认。叶青青曾有一次有幸目睹小林抓起脚上的拖鞋猛扇负心人的记录。小林另一半的相亲对象大概毁于此。
    小林的对象很瘦，穿套黑西装，戴副眼镜，显得文质彬彬。见叶青青进门，主动伸出手向她问好。叶青青对他的好感倍增。
    叶青青让小林介绍介结。小林无比娇羞地说，这是王彬，我爱人。（请注意：爱人两字要重读！）
    叶青青一口汤梗在喉咙里，不上不下。
    胖婶儿很得意地说，小王是大名鼎鼎的X大毕业生，现在在天下科技工作
    叶青青瞬间石化！
    叶青青很不爽。
    叶青青非常不爽。
    叶青青极其VERY很不爽。
    叶青青有个怪癖，当她的心情不好时，都会穿着她花大钱买的塑身内衣在镜子前东照西照，摆出各种媚人的姿态，想像着她身上穿着的是人民币，她的心情就会慢慢好起来。
    初五的晚上，叶青青换了一套又一套的内衣，在镜子前摆了一个又一个的POSE，镜子里的内衣还是没变成人民币。
    叶青青失眠了。
    读书时去食堂从不排队上班后脚踢男人睾*丸的小林都有“爱人”了，□□的34D却还没个着落。这简直是活生生的、不可饶恕的杯具啊！
    叶青青绝不承认自己这是在妒忌！她决定明天去给自己添身新衣服。
    初六，小林来找叶青青。
    她十分娇羞地说，青青，你能不能陪我去逛街买些衣服？你的品位比我好，我相信你的眼光。
    叶青青的嘴角抽了抽，哦。好啊，我也打算去买件衣服。
    小林十分高兴，更加娇羞了，奔过来挽住叶青青的胳膊摇晃，青青，你一定要帮我挑一件好看一点的内衣。我要穿给我家王彬看。
    叶青青呕出一口血，彻底凌乱了。
    两人打车直奔商场，细胳膊细腿的叶青青像袋子一样挂在小林身上。
    沿途，小林娇羞地对叶青青说，王彬说女孩子还是要像我这样有点肉好看。
    小林说，我和王彬出去吃过好几次饭，我要付帐，他都抢着付了。
    小林还说，王彬说我的性格很好很温柔！
    …….
    叶青青悲摧了。
    经常上厕所不带纸要爸妈送纸打起架来六亲不认的人变温柔了，去食堂从不排队看到有人插队会跳出来怒斥的人吃饭会付帐了…….
    恋爱果然能使人改变！
    初七，叶青青一个人偷偷跑去了商场。左试试右挑挑，给自己挑了两身衣服。
    换上新衣服后，叶青青澎湃了。一夜好眠。
    初八，叶青青去天下科技报到。
    细腰丰胸，一路款款行来，吸引异性眼球无数。
    叶青青很满意，觉得人生充满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