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梧情事

第93章


景欢看着潘若飞眼底的清明冷淡,“你地身体不该如此强撑的。”潘若飞此刻的样子。像极一个倔强的青春期小孩,满腔热血却强自压抑,水满则溢,他迟早会撑不住。虽然不知道他到底在压抑什么。
“我没事。”潘若飞在站起,消瘦的身躯在朦胧月华下被拉得很长,落在石下的暗溪之上,扭曲飘忽。“自小地病症,若不静心压抑,便会致人疯狂,今天战事太过激烈,心绪有些不安,所以会这样。”潘若飞一点都不顾忌只是个陌生之人,仿若将她当成多年的朋友,两人正在月下漫步,诉说些趣事。他的声音轻柔。温润如玉,一点没有造作,景欢一阵恍惚,仿若刚才那滂湃起伏的箫声不是出自此人口中。
景欢看着潘若飞自若地脸,“王爷找你。”
潘若飞点头,接过景欢手里的长箫,“有劳了。”对景欢点点头,举步下了大石,向军营走去。景欢一跃跳下大石跟了他过去,“潘军师……”
“叫我若飞吧。”潘若飞回头。给了景欢一个温柔浅笑。
景欢一笑,两人心中都是一暖,仿若认识了多年。
回到风月大帐,景欢坐在一角,百无聊赖。耳里却不能避免听着风月与潘若飞密谋,潘若飞一直安静若水,风月则光华照人,两人一处,一个似水一个如剑,却是极好的搭档。听完风月说起段剑宁地事。潘若飞垂眸沉思半响。
“范希思有个表妹。在吴王府。”
风月凤目流转,勾起一抹嘲讽。“我何尝不知道,范希思是三哥的人!”
“吴王爷是皇上亲派负责西征大军后方事宜地铁帽子王爷,在这件事上绝不会这么糊涂。”潘若飞的手指修长,在膝盖上轻轻敲着。
“或许下面那些人好心做坏事也未尝不可,谁知道呢。”风月脸上的嘲讽就跟水圈似的越发的大了,“三哥此时也不定怎么懊恼呢!”
潘若飞抬眸,轻柔的眸子里有一丝寒光,如剑出鞘,“以吴王爷地智慧,这件事绝不是他地手笔!他现在在朝廷不仅不会阻碍我们西征,而且会殚精竭力全力支持好我们。”
风月不解,“为什么?”
“国乱之时,最需大材!王爷是英雄将帅天才,拿下梵音叛逆不过是迟早的事,这点皇上是深知地,所以才放心地将兵权交由王爷,可见王爷在皇上心中之重。”潘若飞的手指膝上敲的更快了,“王爷受到皇上如此重视,朝中难免有人眼红嫉妒,这个时候拉王爷一把在王爷身上泼点污水或给王爷一个脚绊子,都不稀奇。”
风月点头,“不错,我虽不在朝中,这战争不过刚打了半年,如雪片的弹奏奏折都堆满了龙案!各方的人,哼,那些小把戏,弹劾我劳民伤财,扰民掠夺,任兵下烧杀抢掠,甚至强抢民女,还有若干年前在哪里喝醉了酒,调戏了哪个宫女,这些小事都冒了出来!真真让人心寒!”
“但皇上把这些奏章都压了下去,甚至狠狠骂了那些无中生有的人,王爷以为是什么?”
“父皇当然是器重我,并信任我的,派兵西北本就是父皇一生最重要的军师大策,这些人弹劾我明显就是跟父皇过不去。真是愚蠢之极!”
“所以,愚蠢过后必然是反思,近来朝中一本都没有弹劾王爷地奏章了,这又说明了什么?”
风月眼睛一亮,点头,“多亏若飞提醒,我明白了。父皇让我在前线拼杀,而把后方补给事宜交给了三哥,以三哥那样聪明的人,又怎么会不明白这场战争的重要,又怎么会与父皇作对?他一定会在朝中极力奔走,替我把好后方事宜,让父皇看到他的真心,他在这场战中中的重要性。”
“不一场战争打地是兵力,也是补给,我们简朝兵力充足,国富民强,这才是让海内归一的根本。只要我们的后方补给能跟上,这场战争结束不过是咫尺可待,怕就怕的是……”
“小人过怪!”风月接过,“有心人定然是看出了父皇的意图,也明白了我和三哥在这场战争的重要性,所以一定会借三哥之手,陷害于我。如果我中计在大战中补给不足,打了败仗,那最好不过,是我也是三哥地失败。如果我侥幸赢了,也定然不会放过妄图想饿死我地人,而明面上,管后需的就是三哥,我向来与三哥不和,回朝定然与三哥反目,那时依旧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王爷高见!”潘若飞脸上现出赞叹之色,他不肯直说这些话而让风月自己分析出,跟现出他地智谋之高。景欢听至此,也不由深深看了一眼潘若飞,此人聪慧太过了!
风月转身,抓起案上毫笔,铺开纸张,“给我磨墨!”此次景欢没有犹豫,干脆地站起来,走到案边,磨起墨来。
风月运笔,含笑,“庸州一案,只能交给三哥最合适不过了。”
“吴王爷的冷面无情闻名朝野内外,一定会秉政此事的。”
“不过剑宁恐怕要委屈了。”
“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王爷派剑宁去前线戴罪立功也就是了。”
风月点头,挥毫笔下,不过半盏茶功夫就修书三封,派了亲信兵向西京送去。
景欢默默听着他们的对话,那个曾刻骨铭心的清冷男子面容又涌上心头,吴王风梧,那到底是怎样一个人?
十六 戏里戏外
风月亲率大军第二日除留一万人马在林间继续搜寻雷毅流窜残部外,其他都撤回了青门峡内大营,沈方正带着他的三万人马将雷毅留守落霞谷口仰天光部困在上若谷。
简朝明元四十九年九月初六,落霞谷大捷,庆王率大军诱梵音雷毅将军深入青门峡,全歼雷毅主力三万人马。雷毅部留守翠岭城七万人马,同时遭到简朝大将冯周所率五万人马,从长牙口潜入后方,突然袭击。雷岐率三万残部弃城背上,绕过风池河,与庾岭梵音伊莽部会合。
简朝开始半年的战争,以初胜告捷,简报传到西京,垂垂老矣的明元帝大喜,甚至亲自上朝听朝臣道贺。明元帝精神大振,多日疾病也仿若消除,引来简朝上下一致关注。本就暗潮汹涌的朝野,更显示了一片暴风雨前的宁静。
吴王风梧,挥笔写下最后一个字,疲惫地抚上眉心,该死的范希思!“来人。”
出现的是一道纤细的身影,清冷如秋月的眸子带着些看不清的朦胧,“王爷,忙了一晚上,喝杯茶吧。”
风梧抬眸,蹙眉,“怎么是你?”
“不关周时的事,是我要进来的。”清雅女子淡淡一笑,美目流转,年轻的面孔上有了一丝红晕。
风梧接过茶,轻轻拨着茶叶,望着清澈的茶水出神,青叶碧水,茶香四溢,可他现在实在没有心思研究茶道,放下茶杯,剑眉依旧不展。
“王爷,可是为西方战事烦恼?”柔软的手指捏上风梧的肩,“看着王爷烦恼,瓶儿也深为不安。或许瓶儿能为王爷做点什么?”
风梧心思一动,“庆王爷身边那个丫头就是你们青竹门的大师姐,对吧?”
瓶儿美目低垂,“是,当年法号净焕。如今唤作景儿便是。”
“出身大家,误为情主,却是一个只会逃跑不负责任的小女孩!师太算计一生。不过如此。”风梧叹了口气。拍了拍瓶儿的手,“当年你师父让净夏潜入我府中,我不过顾忌太上皇圣意。更兼皇上重孝,我们做后辈的自然要至孝为上,也就由着净夏做了些出格的事。后来又有了你……”
瓶儿地美目里铺上一层寒意,扭身向风梧跪下,冷清的声音里仿若含着金属,“王爷放心,瓶儿既已向王爷起誓,入了青衣卫。就绝不会辜负王爷重托。”
风梧眼底掠上一层笑意,“瓶儿起来吧,你这样委屈,有心人看见又传怕传出些什么。前日,靖国夫人来看王妃,你可去凑凑热闹?”
瓶儿低眸,“多谢王爷成全。见到了。她……她很好……”风梧点头,“靖国公夫妇早年丧子丧女。白发人送黑发人,自是伤心难度,如今年纪越发大了,身边还真缺个贴心人照顾,我正在打算,派一个贴心之人去靖国府照顾他们呢。”
瓶儿一喜,但她自小性子清冷,脸上并无多大的表情,压抑住内心情绪,淡淡道:“他们夫妇能得到王爷垂爱,是他们的福气。”
“我本来想派瓶儿去靖国府照顾他们夫妇的,但是……”风梧牵起瓶儿地手,“你知道我很疼惜你,到底不忍心你离了我的。”
瓶儿压抑着心头疼痛,浅笑,“能陪着王爷,是瓶儿的荣幸,王爷可千万不要说让瓶儿离开地话。”
风梧点头,“我还真是离不开你。”说着,从桌上拿起一封信交给瓶儿,“那瓶儿就帮我将这封信送到蜀城吧。”
瓶儿郑重接过信,塞进怀里,“王爷放心,瓶儿定然不负重托。”
风梧目光闪烁,将瓶儿拉进怀里,摸了摸她满头地乌发,“瓶儿,这些年委屈你了。当年跳仙台地动山摇的时候,可是你将我从地狱里来回来的,这救命之恩,我可深深记着呢。”
瓶儿温婉地卧在风梧怀中,“王爷千万不要说这种话,折杀瓶儿了。瓶儿不仅是王爷地妾,还是王爷最贴身的青衣卫,保护王爷从私在公都是应该的。”
“可是,后来让你参与跳虎滩一事,让你委屈了。你一个女子,本就该呆在深闺,吟诗作画,刺绣扑蝶才是,可惜一双纤手……”风梧牵起瓶儿细长的手指,摸着她指尖厚厚的茧子,“本是拈针刺绣之柔,却成了杀人利器。”
瓶儿呼吸一窒,看着风梧的脸,三十余许的中年男子,剑眉修目,五官俊朗的脸大多数时候都因为朝政而凝重肃穆,薄薄地唇角紧紧抿着有种天然冷冽之气,就这样一个男人,自己本来是杀他的,可如今却这样坐到他的怀里,明明知道是陷阱是毒药,可自己又这样不可自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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