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近酒

第6章


    达奚武轻皱双眉,心下微觉诧异,沉吟了阵,说道:“末将遵令。”  杨忠带着一千人马,直奔豫州,一气行出三十里,约是在酉时左右,即赶到豫州城下,豫州乃是北齐第一易守难攻的城池,四面皆是峭壁,杨忠站在护城河岸,吩咐部下射信号箭到城头,通知司马消难。
    很快吊桥即放下来,杨忠跃马上吊桥进城。
      司马消难早早候在城门口,见着杨忠,陪笑说道:“罪臣司马消难,见过上柱国大将军。”
    杨忠翻身下马,看着司马消难,沉吟了阵,脸上露出奇特的笑容,说道:“刺史大人,本王有意要到你府上一叙,不知可方便?”
    司马消难脸上变色,踌躇不绝,杨忠冷笑道:“若是不方便,本王也不强人所难,这就带兵离开。”
    司马消难苦笑,叹了口气,说道:“大将军息怒,听罪臣解释,实在是因为罪臣家眷吴氏,此刻正在生产,罪臣是担心妇人污秽血气,冲撞大将军。”
    杨忠露出奇怪笑容,说道:“无妨,请刺史大人头前带路。”
      司马消难无奈,只得将杨忠带回府,两人才刚在花厅坐下,就听得内室传来凄切的叫声,司马消难笑的甚是疲惫,惨然说道:“夫人难产,自今晨开始阵痛,到现时也没生下来,罪臣心中甚是忧虑,忧心不已。”
    杨忠默不作声,端着茶杯的左手却微微一抖,说道:“刺史大人是担心夫人,还是担心子息?”
    司马消难轻叹口气,说道:“罪臣夫人为人和善,与罪臣感情甚厚,至于子息,罪臣的两名妾室,已经为罪臣生有一子一女,所以罪臣心中甚是担心夫人。”
    杨忠默不作声,将杯中茶水饮尽,说道:“刺史大人,本王与你做一宗交易如何?”
      司马消难急忙起身,恭谨回道:“罪臣不敢,大将军有甚需要,尽管吩咐就是了,罪臣府上一应物品财帛,大将军可以任意拿取。”
    杨忠笑道:“刺史大人误会了,本王是太祖文皇帝亲封的隋国公,又是今上武皇帝的顾命大臣,上柱国大将军,现时在国中也还算是位极显赫,刺史大人府上的金山银山,奇珍异宝,本王是不看在眼里的。”
    司马消难面上一红,甚是尴尬,只得说道:“罪臣以小人之心,妄自猜度,请大将军恕罪。杨忠微笑,并不说话。”
      司马消难踌躇了阵,说道:“请问大将军,今次带有多少人马来增援罪臣?”
    杨忠不答,反问道:“神武皇派多少人马来攻打豫州?”
    司马消难苦笑道:“据罪臣在朝中心腹报来的消息,应当是有八万左右。”
    杨忠沉吟了阵,说道:“领兵的是谁?”
    司马消难苦笑道:“本朝第一名将斛律明月。”
    杨忠笑了出来,说道:“落雕都督斛律明月?”
    司马消难苦笑道:“正是。”
      杨忠默不作声,沉吟了阵,说道:“看来这豫州城多半是守不住的了,本王今次只率有九千人马。”
    司马消难苦笑,脸色甚是灰败,杨忠却笑,说道:“豫州城虽说是守不住,刺史大人的安危,本王却是可以确保的。”
    司马消难心下一喜,急忙问道:“大将军有什么好计?”
    杨忠只是笑,淡然说道:“不算是好计,守当守之城,行当行之路,如此而已。”
      司马消难琢磨了阵,试探着问道:“大将军的意思,可是说大将军留在此间守城,另遣人护送罪臣出城?”
    杨忠笑道:“不错。”
    司马消难踌躇了阵,又问道:“罪臣可否带上家眷妻小?”
    杨忠微笑,慢慢说道:“那是自然的,不过尊夫人此时正在生产,怕是不宜移动就是了。”
    司马消难眼神复杂的看了内室一眼,望着杨忠,欲言又止,杨忠看在眼里,默不作声,沉吟了阵,说道:“或者本王先行遣人护送刺史大人出城?”
    司马消难犹豫了阵,断然说道:“罪臣等夫人生产过后一同离开。”
      杨忠微笑,那笑容跟以往并无区别,但别有一种淡淡的温暖与感伤,仿佛是想起久远以前,那些不能轻易提起,不能轻易回忆的伤事。
    花厅内一片沉寂,厅内烛光如火,厅外夜凉似水,杨忠轻叹无语。
      这一等就是一夜,直到次日天将渐白,内室中仍然呻吟声不断,小婴儿始终不能顺产,司马消难甚是焦躁,在花厅不住来回踱步,到了寅时左右,内室中突然传来司马夫人的嘶声尖叫,司马消难急的汗流如注,起身奔出厅去,对着内室方向频频张望,心下恨不得即刻去看个究竟,杨忠微笑,放下手中茶杯,跟着步出花厅,望着中庭的假山流水,出了会神,轻描淡写的说道:“听夫人此时的声气判断,怕是熬不过盏茶功夫的了。”
      司马消难面色刷的雪白,身子轻颤,有些站立不稳。
    杨忠看着司马消难,慢声说道:“刺史大人可信鬼神之说?”
    司马消难面容青白,六神无主,木然说道:“罪臣是文臣出身,读圣贤书,对于鬼神之说,甚少听闻。”
    杨忠沉吟了阵,说道:“多年前本王的夫人,也是遭遇难产,彼时曾有一位能人帮手,用鬼神之力,令本王夫人转危为安。”
    司马消难闻言一震,急忙说道:“恳请大将军将那能人找来,救罪臣夫人一命。”
    杨忠默不作声,司马消难急忙哀求道:“大将军若是能救得罪臣夫人性命,日后罪臣必当惟大将军马首是瞻,为大将军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杨忠心中微微酸楚,脸上却平静无波,说道:“刺史大人,要救你夫人不难,只需要答应本王一个条件。”
    司马消难说道:“大将军只管开口就是。”
    杨忠目光如电,看着司马消难,一字字说道:“本王要你夫人腹中那小婴儿。”
    司马消难略一沉吟,断然说道:“只要罪臣夫人平安无事,那小婴儿生下来后,大将军尽管拿去。”
      杨忠微笑,看着司马消难的目光渐次有些暖意,司马消难急切说道:“大将军所说的那位能人,现在哪里,罪臣即刻派人去接来。”
    杨忠却笑,说道:“就在你身后。”
    司马消难转过身去,就见许由白衣如雪,站在那里,对着他灿然一笑,司马消难心下一震,一颗心突然安定下来。
    杨忠微笑,却轻声叹息。
      稍后丫鬟将许由领入内室,过了约有半个时辰,内室即传来婴啼声,丫鬟一路奔出来报喜,说道:“恭喜大人,夫人生下一名女公子,母女均安。”
    司马消难喜的直搓手,杨忠看在眼里,眼眶微微发红,轻叹口气,转过身去。
      稳婆将小婴儿仔细清洗过,裹在襁褓中,抱来给司马消难,杨忠轻咳一声,说道:“刺史大人可记得与本王的约定?”
    司马消难急忙将小婴儿递给杨忠,惶然说道:“罪臣不敢毁约。”
    杨忠将那小婴儿接过来,见她生的眉疏眼淡,耳廓细小,跟多年前李氏所生那女婴,甚是神似,杨忠轻声叹了口气,眼中波光微动,一时之间,心事如潮。
    司马消难在旁看得心中疑惑,犹豫了阵,斟酌道:“罪臣这小女,眉目并不十分清秀,样子也甚是平常,不知是承了祖上谁的福分,一出生就得大将军这样垂爱。”
      杨忠微微一笑,听出司马消难话中的试探之意,却并不接口,只是吩咐左右道:“即刻放出红色焰火信号,通知达将军率余部赶来豫州。”
    司马消难急忙问道:“稍后增援余部赶来,大将军是否即会安排送罪臣家眷妻小出城?”
    杨忠笑道:“不错,但小婴儿本王要留下,再有,日后若是有人问起这小婴儿,你只推说生下来即是个死胎,所以弃置了。”
    司马消难沉吟了阵,说道:“是。”
      达奚武在中军大帐来回踱步,甚是焦躁,此时已是清晨卯时左右,天光已然大亮,但豫州方向始终不见有红色焰火信号发出,想来必定是豫州有变,杨忠遇上了伏兵,达奚武踌躇着,不知该不该派兵增援。
    就在这时,西面探马突然闯入大帐,急急报道:“禀先锋,有北齐大部人马,约有八万之众,正向豫州方向急行。”
      达奚武大惊失色,连忙问道:“首骑打的是谁的旗号?”
    探马复道:“是斛律明月。”
    达奚武心下一沉,问道:“距离此间还有多远?”
    探马复道:“约还有五十里左右。”
    达奚武沉吟了阵,吩咐左右道:“大军立刻拔营,直取豫州。”
    宇文贵有些吃惊,说道:“将军,万一豫州有险,此行岂非是自入虎口?”
    达奚武沉吟了阵,说道:“宇文将军你是不知道斛律明月的来历,其人乃是北齐首屈一指的名将,善谋略又善骑射,文武双全,非你我所能敌,现时又是敌众我寡,若是留在此间,与其正面交战,必定全军覆没,为今之计,唯有撤去豫州,与元帅汇合,徐图良策了。”
      恰在这时,豫州方向突然出现红色焰火信号,达奚武精神一震,急忙吩咐宇文贵道:“立刻拔营!”
      九千人马一路烟尘滚滚,约是在辰时左右赶到豫州,只见城门大开,吊桥一早已经放下,达奚武也不及细想,一夹马肚,打马进城,先到州府衙门见到杨忠与司马消难,将斛律明月来袭事件悉数禀告过,杨忠默不作声,沉吟了阵,说道:“达将军,着你即刻率七千人马,护送刺史大人家眷妻小,取道豫州西面的东陴先归,本王领余部三千,留守豫州拦截斛律明月。”
      达奚武微微皱眉,待要开口,杨忠却一挥手,说道:“无需多言,即刻去。”
    达奚武默不作声,沉吟了阵,对杨忠抱拳说道:“末将遵令,元帅请稍加坚持,末将稍后将刺史大人送回国内,立即回兵增援。”
    杨忠只是笑,看着达奚武,沉吟了阵,断然说道:“不必。”
      达奚武率部护着司马消难家眷妻小,经由东陴,过江陵,直奔北周,这一路行来甚是顺畅,没有遇到任何伏兵,达奚武等人约是在午后未时左右,即赶到北周境内的泾州城下,守城的将士一见达奚武的虎旗,立刻打开城门,将达奚武迎进城去,达奚武松了口气,将宇文贵找来,说道:“公子爷,请你领一千人马,护送司马消难等人回洛阳,其余六千人马,末将要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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