诛仙续

第三章
    佛语有云：前世500次的回眸才换来今生的擦肩而过。
    从相遇到相识，从相识到相知，不知有多少次的擦肩而过？
    红尘中，也许每一个人都在痴痴的等待着生活的另一半。山有棱，水无竭，天合地，两人缘。
    孤独的游荡，寂寞的煎熬，只为了等待倾心的告白。多少个春花秋月，无数个夏去冬来，泪水化做咸的海洋，足迹变为枯的沙漠。看过海市蜃楼的美景，听过昙花花落的声音。世事变迁，沧海桑田，唯一没有变的是那颗万年执着的心。
    年年岁岁，雪花如期而落。
    岁岁年年，执着的心，找不到归路。
    就这么短短的一瞬间，是陆雪琪千思万想中等来的一刻。那一刻，她鼓足了勇气，然而在最后，她还是选择了放弃。
    张小凡，些许的不懂，他不知道陆雪琪最后所说的那句话究竟意味着什么。但是在她的背影消失的那一刻，心中突然涌上一股淡淡的苦涩，他闭上眼睛，但泪水却早已滑落。一股暖热的感觉似一颗千年不遇的流星，划过悲伤的心灵，直刺丹田。在阴冷灰暗的的心迹，拖出了一道靓丽的星弧。
    十几年的苦涩煎熬在那一刹燃烧。在苦思冥想的边缘，在波涛汹涌的大海之中，小凡像是发现了灯塔一般，伟岸而冷俊。
    古语有云，如果在自己最为低迷的时候，能激励或鼓舞自己的异性，在自己的心中究竟能排名第几呢？茫然！
    青云山，大竹峰
    依如从前，虽近年来因张小凡的名气而多招收了几名弟子，但依旧人单力薄。当年憨厚忠实的宋大仁，如今已成首座。
    说句实话，十几年前的多次诛仙浩劫，改变了太多，太多，它不仅波及了整个正道的修真宗派，就连魔教、兽界，乃至全世界的各道格局都因之而产生了巨大的变化。
    兽界，可谓是连根拔起；魔教，散作一团；至于江湖正道，各派长老、掌教，死的死，伤的伤，缺手断脚，不计其数。实力大不如从前，就更不论趁势摧毁各邪恶力量。
    诛仙起，万物废。从生到死，然后从死到生。谁又能忘记呢？夕阳不语，清风沉默，只有那一片一片的黑节竹呜呜低语，似乎在诉说着那些情怀和凄凄往事。然而，也就在这十年里，一派又一派的阴暗力量揭竿而起，顺势开宗，并以力统全界为目标而不断的奋斗。其中以鬼道一派最为出名。
    韶光易逝。十年，青云门终究还是未能再现当年正派领袖风光，却也是渐渐的兴旺了起来，只是，那一手指天，群雄皆应的气魄，终究还是在光辉的历史里深深深埋。是故，众弟子也皆知于心，并均整日尽力修行，不有丝毫怠慢。
    一大早，张小凡就带着小灰来到了大竹峰，和众师兄寒暄了几句。只是他的话语依旧不多，永远都只是那几句话的重复。众师兄皆是苦笑，看着他那孤寂的背影消失在去后山的竹林中，都不由的摇了摇头。
    他，就那样跪拜在师傅与师母的坟前。
    他，很想哭，却没有声音。只是眼角，缓缓的流下了两行清泪，一滴一滴，落于身前，滴在竹叶之上，溅起了一朵朵的泪花。
    就跪在那里。周围什么都没有，有的只是无边的孤寂和永恒的死亡，而此刻的张小凡似也全然忘了痛苦和疲劳。
    许久，终于有一丝的声响打破了林中的清净。
    隐隐约约的婴儿“呜呜”之声，续续传来。
    张小凡心里很是清楚，这是灵儿师姐来了。
    缓缓的直起了腰，望向了通往竹林的入口。只是有那么一刻，眼光中突然闪现出了水绿色的身影，隐隐中，似乎还能听到风铃的声音。
    他的目光顿了顿，不远处，倒着一根粗大的黑节竹。
    “你坐吧！”“你等等!”那是自己的声音。
    “怎么呢？”水绿身影一怔，似乎有些不解。
    “嘿嘿！”自己憨厚的笑了笑，接着仆下身子，用袖子在黑节竹上用力擦了擦，擦出一片干净的地方，然后起身，低著头道：“你现在坐吧！”
    嘴角动了动，一双明眸只望著自己，过了好一会儿，水绿身影才慢慢坐下，随即拉了自己一下，道：“你也坐吧！”
    ……
    隐隐幽香，淡淡传来，从鼻端处飘了进去，深入内心。忍不住转头向她看去，只见对方也正注视著自己，眼波如水，说不出的温柔之意。只是，她的面庞为何却如此模糊，难道随着岁月的流逝，自己真的感觉到疲惫了，淡淡的把她给忘记呢？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难道鬼道的实力就真的如此强悍？”竹林外传来了杜必书的尖锐声音。
    张小凡也是吓了一大跳，身体一抖，嘴里默念：“是的，我是不可能把她忘记的！”嘴上虽是如此，但心里却是一直在犹豫，也许时间一长……
    时间不长，田灵儿一伙人都出现在了竹林之中。其中，除了宋大仁，所有的大竹峰都在，而且这一次，身为女婿的齐昊也没有来。
    这一切，似乎都隐隐的预示着什么，但小凡却无暇去顾及这些。
    上山后的众人，都缄口不言，林中，又恢复了死一般的沉寂。
    一一跪拜于坟前，生辰、钱纸、祭香……一一奉上。
    约摸半个时辰之后，祭奠完毕。田灵儿起身，大伙都跟着起来了，唯独张小凡还是静静的跪在那里，扑着身子，额头接地。
    “小凡，你起来吧！……”田灵儿的声音。
    “对啊，小凡，你起来吧。十年了，每次看着你如此，众师兄都无颜以对。”杜必书的话语中似乎有些责备，但隐隐中还包含了关怀。
    “我还想在呆会儿。”冷冷的话语，包含着无尽的凄凉。
    众人沉默，似乎都想再说些什么，但都没有开口。良久，悉悉索索的步音朝着下山路走去。
    “看样子，我该去小池镇了……”竹林中，一个低低切切的声音，“再细细的记一次她那美丽的容颜。”
    苍穹下，古道上，一个满怀心事的男子，忽然停住了脚步，仰首看天。
    天，是蔚蓝的，高高在上，看去竟是那样的高不可攀。
    张小凡怔怔地看着，心中回响起了雪琪离开时的那一席话。嘴角轻轻动了一下，眉头皱在一起，低低的，向着天空，仿佛也向着谁的深心，轻轻道：“人活在世上，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爱情？权势？名利？……”
    “奋斗，沉沦……”
    蔚蓝的天空，漂浮的白云，想是飘渺，悟是迷茫。
    一次又一次痛击心灵深处，他选择无奈的摇头。这一次，他还是同样的选择！
    在静静的古道上，寂寞的思念。沉默了好久。太多的心酸，太多的情愁，太多的哀绪在小凡的心里挣扎，然而只能让它们在涩涩的泪海里沉没。“碧瑶，不管怎样，你要幸福，知道吗？就算没有我陪在你身边，但是你……”
    这一路上，张小凡迎风冒雨，身上银两虽然不多。但此时他，修为如此高深，一两天不吃东西也感觉不到饥饿。
    其实就算是噬魂不在身边，御空而行对他来说也算是小菜一碟，只是如果他真那样的话，速度当然会快不少。但是他选择了步行，因为心中有太多的东西难以言明。总是有一些困扰一直缠在心头，让自己很是压抑，抬不高脚步，于是他便宁愿缓缓而行，希望把自己心头的疑问想个明白。
    如此，他埋头苦想，走了整整好几日，却仍然悟不出个理由。只是猛地一抬头，他发现自己已快到小池镇了！
    顿了顿，向不远处的古镇看了一眼。心中顿时升起了那么一丝的亲切感，
    稍稍加快了脚步，人声渐渐大了起来。不一会儿，已进城，还是原样，古道直穿而过，路旁有屋舍檐宇，有商铺，不过似乎比以前多了些；从道路两旁摆摊的小贩嘴里发出的还是一样的吆喝，只是音调好像比以前冷漠、凄凉。
    不做任何逗留，张小凡直接过街，往古井方向走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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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近黄昏，嗜血残阳挂于林中，妖艳而夺目，璀璨而噬魂。
    张小凡走进了树林，身子顿了顿，看看四周，但见树木高直，枝叶繁茂，虽然遮挡了大部分的夕阳，但还是有丝丝的血阳射入，斑驳的投射在地面上，左右晃动。
    定了定神，多年模糊的头脑中闪过了一丝的清明。
    继续向前……
    不多久，夕阳已坠。林中一片昏暗，到了深处，四周更是一片寂静，朦胧中林里仿佛飘还飘起了轻纱一般的薄雾。突然，张小凡似乎感觉到了从前方林中飘荡而来的一位女子之音，柔和而带些凄婉，至于诉说着什么，他并不知道。
    脸色一变，再次努力的定了定神，两只拳头稍稍紧握。现在，噬魂不在身边，他就只能这样了。
    小心翼翼，循着那丝声音往前走去。
    薄雾轻飘，渐渐把小凡的身影迷糊了进去。
    慢慢的，谨慎的，他终于找到了声音的源头。不是别处，正是从他所要找的那口井中发出来的。
    风过树林，寒意忽盛。小凡的身体也不由的抖了抖，心中一阵迷茫，“难道此音是碧瑶发出的，她在召唤自己的到来……”
    树梢枝头，沙沙作响。过了好一会儿，小凡竟是不由自主地踏前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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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绿衣裳，亭亭玉立；细眉雪肤，淡雅温柔；
    她，依旧是那样的迷人，平淡而朴质，稚雅而脱俗。
    淡淡的微笑下，那动人心魄的眼眸，恍如玛瑙翡翠一般美丽，倒映着自己的身影，让人失魂。
    她，也就是她——碧瑶，成为了小凡一生的记忆之中，不可磨灭的印记！
    “碧瑶，碧瑶——”
    一种发自肺腑的呼喊，眼泪却早已滑落，落在平静的井面之上，荡开了一圈又一圈微波。
    小凡，匍匐在井沿之上，缓缓的伸出右手，颤抖着，如摇荡的树叶一般，发出丝丝的破空之音却不能自已。
    泪，依旧滑落；呜咽，还在继续。
    四周，一片寂静，整个世界，仿佛都停止了运转。只有那一颗孤寂的心，仍在压抑中坚强的喷薄。
    这时，又一滴泪水缓缓的滑过脸庞，映着淡淡的月光，折射出微微红色，似乎其中隐隐的蕴含着主人的热血！
    滑过，垂吊，滴落——
    一滴，两滴，三滴……
    一滴滴的滴落，一圈圈的荡开。荡漾的，不止的井水；它，更荡碎了一颗思念、孤寂的心。
    就那样痴痴的望着，回想着，思念着。他想永远的记住碧瑶的面庞，并深深的把它铭刻于心。然而，随着血泪的滴落，他渐渐感到失望了。
    一滴滴的血泪淡淡散开，一幕幕的微红轻轻拂上
    “碧瑶，碧瑶，你不要这样，不要离我而去……”
    绝望的心灵，痛彻心扉的呐喊。然终究阻止不了碧瑶的面孔在一层层的红色之下化为虚无。
    或许，这是上天的注定，缘分已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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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就在碧瑶面孔消失的那一刻，井面上突然浮现出一点血色的光芒，片刻之后，又加了一点，之后，更是如趵突泉一般，疯狂的涌现，上下沉浮。
    满井的血光，滴滴闪耀，快速的盘旋，如无数小型游龙突现井底一般。让小凡不禁为之一震，身体快速往后退缩，太极玄清道法快速的运转，以防不测的攻击。
    可是，就那么望着井口！等了好久、好久，除了能看到血光冒出之外，什么奇异之象都没出现。
    定了定神，嘴里轻轻的嘀咕了一句，再次往前走去。
    这一望，不望不要紧，望了让小凡不由的吓了一大跳。原来的点点血光突然降临这俗世的绝迹，现已组成了一幕神奇的天文星象：六星所成，四星居外，分座四角；两星处内，位于一侧，并相距不远，如人面之上的两眼一般，闪亮而深邃。
    而且，此刻还在星象的一旁凝成一串串文字，让小凡望着兀自出神。
    凝视着井底这依次呈现、光华流装的神秘文字，张小凡眼波流转，聚精会神的看着。虽看不懂，但第六感告诉他，这些文字里面一定蕴藏着一个重大的秘密，它将预示着自己一个全新未来的开始，一个奋斗的起点。
    就那么静静的望着，令他的目光跳跃，时而凝固，时而沉重，似火山在集聚能量，等待最后的爆发。之后，他的目光停滞了，停滞在最后一行大字之上，虽还没有完全形成。但模糊中，小凡似有过这种印象，因为即将成型的每一个字，奇迹般的他都认识，而且在其内心深处都深深的烙印着，让他震撼，带着一种心惊与胆颤的震撼。
    血光渐渐汇聚，越来越明显，而小凡则愈感压抑。
    要发生的事不管怎样都会发生。也不知过了多久，大字渐渐成型并缓慢的变清晰明亮，虽然有心理准备，但就在其完全成型并能清晰的印在小凡脑海中的那一刻，他猛地往后退了几步，一个树桩应声倒地，不过，它还是减慢了小凡的后退速度。
    嘴中讷讷，“真的吗？真的吗？这不太可能！……”
    狐岐山，鬼王宗
    幽姬、金瓶儿两人静立，默默的注视着眼前那块丈大的血石。
    四方角，丈余大小。锃光瓦亮，铃声依旧！
    “幽宗主，你怎么看？”金瓶儿问道，眼波流转。
    “碧瑶的躯体一定是被宗主保存在这血石之内！”幽姬缓缓的道，面前的黑沙随着呼吸轻轻摇摆。
    沉默了一会儿，金瓶儿缓缓转身，“你想要我怎么做？”
    “我想要证实我的猜测！”幽姬眼露精光，面色急切，其中更是隐隐的还含着一种请求。
    “你想要我用金铃来测试。”
    “是的！”
    金瓶儿微微笑笑，腰肢扭动，媚意横生。幸亏幽姬是个女人，而且自接任鬼王宗宗主这么多年来，修为和定力得到了大大的提升，要不估计她早就被金瓶儿给迷住了。
    “好，不过……”金瓶儿的话戛然而止，脸色迅速凝重，让人心惊肉跳。
    “不过什么？”幽姬也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缓缓的问道。
    “幽宗主，说了希望你不要见怪，我这也是迫不得已，虽然同为魔道，但各有各自的利益与目标。”
    沉思了一会儿，幽姬默默道，“我理解，只要你的条件不过于苛刻，我会好好考虑？”
    接下来，狐岐山甬道内陷入了一片死亡的沉寂，估计金瓶儿是用密音术把话语传给了对方。
    幽姬一言不发，但朦胧中仍可看出其脸色由急切瞬间变得沉重，之后就再也没有恢复的迹象。
    金瓶儿笑笑，“幽宗主，既然如此难以抉择，那我也不便打扰了。只是还希望你能好好考虑，尽快给我一个答案，那样对你对我都有好处。”说完，她就摆了摆鹅毛黄的衣衫，准备离去。
    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就在金瓶儿准备离去的那一刻，幽姬终于开口了，虽然音量不是很高，但足以使对方听清楚。
    金瓶儿回头，笑了笑，道：“好的，三天之后，我会带着金铃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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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角声寒，夜阑珊，数回幽境忆前缘；
    人成各，梦难圆，痴情无力百事残；
    半生苦，忍回顾，悔不及诚难于全；
    十数载，几千年，孤守荒野身影处
    ……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是这样的？……”小凡拼命的摇头，面色白得如纸一般，大腿似灌了铅，一步一步重重地向后退去。
    “……生生死死，死死生生，有生有死，有死有生。……
    天之所志：万事备，得人缘。
    逢天意，合良辰，一人重生，他人替死；如强求，逆天而行，则共灭之！……”
    那些字，是如此的清晰的烙在他脑海中；
    那些字，是如此的遥远隔离着他的梦想；
    那些字，比终结自己的生命更难以抉择；……
    但为何，它亦是如此的真实，真实的让人难以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