谎容

9 第九章


她看着我笑,非常满足的与吉米走了出去,我返回休息厅。
    吉米送完客人,来到我身旁,非常崇拜的看住我,忽然往地上重重的一跪,向我行了一个大礼,我吓了一大跳,连忙侧开,不解的看着她。
    “请然姐收我为徒,我愿终身侍奉您!跟您在一起,受益颇多,我发现自己也特别喜欢这个行业,像您说的做自己感兴趣的东西,无关乎钱财,我虽然世俗,有家室所累,但我会全心全意,把这门技艺发扬传承下去,决不丢祖师的脸,还望成全!”说完,又重重磕了个响头。
    我连忙扶起她,被她今天的主动吓得不轻,于是打发她先下班了。待我想想后再做决定。
    其实我一直都有意无意的带着吉米进去化妆间,或许潜意识里就有想收她的打算吧!她跟了我也有一年多了,耳濡目染,懂些东西,人也年轻又聪明,是个不错的人选。可我担心她年轻气盛,人生过得太平顺,没有经历风雨,若是哪天只想追逐名利,心不再在技艺上钻研,就有违祖师的教训,这一脉也算完了。
    选徒弟真要想好,当初师父选择自己,也是深思熟虑几年后才收了我的,虽然其中也有我个人因素在内。
    我思来想去,一眨眼几天过去,吉米还似以前那般,私下里比以前更恭敬了。
    李倩第四天又来了,带了喜糖,我微笑的看着她,她抚了抚头发,笑道:“阮大师,真的多谢!我到后来才知道那天的PARTY是专为老板的女儿选的相亲会,我们作为陪衬,本没有多少事情的,就因为您为我准备了一个化腐朽为神奇的妆,引来了几只‘蝴蝶’。”说到这儿,她忍不住开怀一笑,感叹:“我终于找到男朋友了,而且还是富二代,真不敢想,这事会轮到我头上,二十多岁时爱做梦,非富不嫁,蹉跎到三十几岁,才开始着急,夜夜做恶梦,梦到自己孤死家中,如今心愿已得,却感到非常不真实,内心有些恐慌!”
    “别想太多,活在当下!你并不差,有能力,又漂亮。”
    “多谢夸讲,若真能与他修成正果,一定约请您做主婚人。”
    “这个就不必了,这是我份内事。” 我笑了笑。
    她走时留下一个大红包,吉米追了老远也没追上,跑来跟我诉苦,我看着她窘迫的样子,笑着说:“你收下吧!就当她送给你小孩的礼物。”
    “这怎么可以,要收也是公司的收入。”
    “你拿着吧!我不差钱!”
    她见我有些疲惫,不想再继续说下去,便道了声谢走了出去。
    我是被梦吓醒的,当我睁开眼睛时,室内已拉了灯,望向窗外,万家灯火,已至深夜,这一觉睡得久,梦也相当怪,似身临其镜那般,不敢回想,我神情恍惚的走向窗前,打开窗,伏在上面,感受晚风的吹拂,心中却悸动难平。
    看了AMY的资料我就开始心绪不宁,无法想象那与张青山亲密在一起的便是AMY,她与我记忆中的相貌是完全不一样的。也对,做出这些事,师父哪能看到她之前的面容在自己面前晃来晃去,看到她就想起那段伤心往事。
    我师父阮姗姗带着大宝南下寻找张青山,几经转辗,终于找到当年一起的兄弟,才找到张青山的住处。
    开门的是AMY,她看到阮姗姗拉着个十多岁的孩子,后面跟着几个熟人,非常震惊,接着而来的是张青山,三人相对,才知道前因后果。
    AMY可以说是受害者,因为她并不知情,由于出生环境优越,从小在国外长大,性格傲气,忍受不了张青山的隐瞒,她当时已经怀孕四个月,对突然闯入生活的阮姗姗怀恨在心,本来第一段外国婚姻就不幸福的AMY,便有心想维护她第二段婚姻,于是把这个怨恨全部发泄在阮姗姗的头上。
    事情发生在2000年 12月5日,那是一个乌云密布的深夜,三人加上小孩都住在别墅里,阮姗姗带着大宝住在四楼,AMY与张青山住在二楼,三人都没怎么睡着,经过几天的谈判,都显得疲惫。
    夜深人静,AMY悄悄地拿着一瓶硫酸进了阮姗姗的房,阮姗姗睡得正熟,忽然被一股刺痛惊醒,然后痛苦的滚到床下,一声尖叫划过黑夜。
    张青山来到四楼时,大宝也冲了出来,父子俩急忙冲入阮姗姗的房中,便看到AMY拖着她站在阳台边沿处,扶手并不高,阮姗姗半个身子挂在栏杆外,双手捂住脸夹,露出一双惊恐的眼睛,看得两人心惊胆颤,异口同声的惊呼:“不要!”然后一齐往阳台上冲去,地板上血迹未干,跑得又急促,冲势太猛,双双从拦杆上飞了出去,掉到下面的花园中,或许这也是命中注定,平时花园修理工做事严谨,从没出过差错,而今晚,修理工却忘记了收拾修理工具,一个摔在铁锄下,一个摔到铁剪上,双双毙命。
    四楼上的两人傻眼的望着这一幕,阮姗姗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抢了AMY的硫酸瓶子往栏下一滚,用手一甩,把硫酸泼到AMY脸上,再扑向她,想来过同归于尽。AMY忽然一痛,双手下意识的往脸上捂,正好与阮姗姗抱过满杯,双双往花园掉去……
    当AMY醒来时,却是在医院,全身被包着白纱布,双眼还可视物,她看到阮姗姗安静的睡在另一张床上,她注目了许久,双手下意识的抚上小腹处,一行眼泪流了下来。
    深夜,当AMY再次醒来时,看到另一张床上空空如也,心中一惊,往大门望去,正好与阮姗姗的视线撞了个正着,那是一双怨恨、绝望、灰暗的眼睛,阮姗姗转过头去,便缓缓地走了出去,之后几年她再也没有找到她……
    我伏在窗台上看着下面小区的夜景,路灯明亮,却没有一个人,我想若是从这四楼掉下去,会怎么样呢?当初师父与AMY掉下四楼没有死,而最在乎的父子两人却意外毙命,不知当时师父是何种心态苟活下来的呢?
    那信纸上写了这事情的全过程,我想是AMY带着悔恨记录下的吧!需要多大的勇气重新去回忆那幕,她的孩子也没有了,要说谁才是受害者呢?还有一个十几岁的孩子,他的美好年华呢?谁埋单?
    我思绪难平,回忆起与师父与AMY相处的点点滴滴,师父是怎样遇到师祖的,又是怎样接受AMY的,那段不堪回首的经历,就这样隐埋在历史的洪流里,师父死后,AMY也失踪,想起那则新闻,我才明白她当时的主动——永远无法抹灭的歉疚!
    我正式收吉米为徒,她跪在袓师面前,重重发誓:“不做违背良心的事,不可追求世俗名利,不干犯法有损他人利益的事!”
    拜完,我喝了她孝敬的茶,便算礼成,我握住吉米的手说:“我们的遵旨是:化心、化人、化德,化心指的是化妆师的心态,一定要摆正,一切以客人着想,在不追求名利钱财的基础上,诚心为每一个客人化出满意的妆容;化人指的是客人,不可挑选客人,不可有等阶之分,不可用钱财衡量客人;化德指的是化妆师的品德,必需心诚心善心宽,不可用言词辱骂客人,与客人发生争执时,应以德服人。”
    吉米肃然的一一接受,我见她心诚,便心中安定不少。
    教一个人是非常累的事,现在才知道当时师父教我是多么的不容易,化妆间有许多模型,还有一本袓传的秘闻本,我都交给了吉米,要求她背下来,根据书中内容在化妆间里测试,再由我为观察指点。
    教吉米的同时,我又迎来了第二位客人,她叫聂芝雅,只得十六岁,是我接待的客人中最年轻的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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