谎容

10 第十章


我第一次看到她,有些震惊,她的长相似我一个故人,她缓缓地走来,非常斯文安静,她向我露齿一笑,坐在我的对面。
    我正恍惚间,她突然站起身来,走到茶几旁,把我刚才喝过的茶杯放回茶盘上,又抬头四处望了望,把我阳台弄乱的花瓶重新排列整齐,又顺手把我沙发上的报刊杂物放回原处,还把我的窗帘放了下来,才坐回我对面。
    我与吉米好奇的看着她做完这些动作,我刚才把桌上的资料夹放在了键盘下,我有种预感她会归回原位,果然没错,坐定没多久,又把我的办公桌收拾了一下,我试探的故意把笔筒弄倒在一旁,桌上地下掉的都有,她像一个焦躁不安的小动物,急忙爬到桌子底下寻回所有的笔放回笔筒。
    这下我更认定她这个怪习惯,不敢随便在她面前弄乱任何物品,虽然有时是无意识的,不管我们谈得多投入,她都能第一时间发现并且收拾回来,我第一次在一个小孩面前坐立难安,我想她有心里障碍,我让吉米带她去了聊天室,吉米去后没多久便跑了回来,我们处事向来有默契,她知我有疑虑,便顺带把资料也带了来。
    为她报名的是一个中年妇人,是她的母亲,但她没有来,这次应约而来,已事先知会吉米,十六不算小,师父下乡时也只得十六岁,旧时代十六岁的女孩可以嫁人了。
    她的父亲叫聂冷峰,“聂—冷—峰”我双手颤抖,我重复念着这个名字,泪水直往下掉,我从没这么失控,我把资料前后仔细看了又看,嘴中喃喃:“吉米,有没有相片?有没有?我要看相片。”
    吉米吓得不轻,连忙回答:“没有!一直没有要求过客人提供。”
    我有些抓狂,吉米像是忽然想到,说:“我有她们母女的照片,报名时提供的。”她急急忙忙跑去翻资料,我在原地来回走动,脑中嗡嗡作响,再也没有别的思绪。
    吉米翻了一张三寸黑白照,我抢过去一看,只觉天昏地暗,黑压压的一片向我挤来,我尖叫出声,然后昏死了过去。
    我不知道客人什么时候走的,当我醒来时,已是深夜,吉米爬在我的床边睡着了,我坐起身来,头还有些疼痛,我有些想不起来是什么事了,便摇醒吉米,她醒眼朦胧的抬起头来,看到我望着她,高兴的哭出声来,抱住我唤道:“师父,吓死我了,今天周律师也过来看你,我们都不知道你生了什么病,怎么突然倒下,医生也查不出原因,师父,你到底怎么了,周律师还在隔壁房中休息,可要唤她?”
    我摇了摇头,茫然的问:“我这是怎么了?有些不记得当时发生了什么事。我记得那个小姑娘来化妆,后面的事就忘记了。”
    “这……”吉米犹豫了一下,叹了口气,站起身来就往外走,我无奈的等着她,一会儿,周律师走了进来,我有些诧异,责备的看着吉米,这么晚了还唤醒她老人家。
    周律师担心的看着我,问:“你是怎么了?可是遇到了什么事情?你应该跟我说说,别藏在心里,像你师父那样,到最后把自己逼出病来,你可是这样打算?”
    我摇了摇头,微微一笑,说:“我真不记得是什么事了,那小孩子走了么?”
    “你已经昏睡了三天三夜,她早走了,生意上的事,待你好了再说。”
    吉米把一叠资料递给周律师,我好奇的看着她的主动,周律师不解的看着吉米,吉米哽咽的说:“就是看了这个,师父才晕过去的。”
    我俩都好奇的看着那叠资料,周律师赶忙站起身来,远远的坐在沙发上看了起来,我叹了口气,等着她俩开口。
    过了许久,周律师凝重的看着我,动了动嘴唇,又没有问出口,最后把资料抓紧,交待了声,便走了出去,我在后面叫唤:“怎么不给我看一下,喂……”
    我在吉米的细心照顾下,身体好了起来,她没有给我安排工作,也没有把那小女孩找回来,我非常好奇,不过我也乐得清闲,没事便在小区里散散步,吉米陪着我聊天,自那天拜师后,便把我当一个长辈侍奉着,我感到前所未有的温暖,与她在一起,相处的非常愉快,我常常催她早点回去照顾小孩,她说与婆婆沟通好了,以后全部由婆婆照料,她要把精力用在学习上,她确实是一个勤快聪明的好学生,我说什么,都一一记下,反复磨练,有时弄到深夜,偶尔在我处留宿。
    自上次见了周律师,就再没看到她,不知她在忙什么,打电话约她,她也老说没时间,我知道她非常关心我,又是师父的老相识,我对她还是有些依赖的。
    这几天心老是怦怦跳,管也管不住,像有什么事发生。
    今天上午,吉米回家了,听说她家小孩感冒要上医院,于是我便主动放了她的假,家中只剩我一人,我坐在化妆室,望着镜中的自己,摸了摸脸夹,“又到换妆的时候了。”
    我脱下衣裳,全身卸了妆,清洁好脸上与身上的皮肤,我心痛的容颜及身体显在镜中,我急忙转过身去,熟练的拿起一旁的化妆材料,正准备化妆,忽然听到一声响,我吓了一跳,抻手随便拿了件毯子披上,往大门口走去,刚出房门,一团东西撞了我个满怀,毯子掉了下来,我的眼角余光看到大门没有关闭,心中一慌,往后倒去,撞倒在沙发里,我惊魂未定的站起身来,只听到不远处一声尖叫,我惶惶的看去,站在我不远处的聂芝雅正恐惧的望着我大吼。
    我最怕上妆的时候被人看见,这种感觉已成为我的梦魔,像是处心积累掩藏的秘密被别人恶意发现,心中惶恐不以,嘴中大声的喝了出来:“滚!给我滚!快滚!再不滚我杀了死。”
    我不知哪来的力量,声音似雷,震得脑中嗡嗡直响,再没有别的思绪,我四下寻找遮掩之物,踉跄间,把家中摆设打翻一地,赤着脚走在上面,划得鲜血直流也没有任何感觉,我嘴中直喊着:“给我滚!给我滚……”
    我在寻找,我不断的寻找,我的眼中开始变得黑压压一片,我急忙掐住自己的人中,让自己勉强清醒,待我缓过气来时,我见聂芝雅双眸通红,似只即将爆发的野兽,准备攻击我的样子,我把她上下看了看,她左手拿着菜刀,虽然年岁不大,但是个子也不小,她像入了魔般,真向我劈来,我刚缓过来的心脏,又开始剧烈跳动起来,我动作缓慢,中了一刀,她见到鲜血后双眸变得炽红,嘴中大声喊:“丑八怪,杀了你个丑八怪,下地狱吧!丑八怪!去死……”
    我的耳中只有反反复复的听到“丑八怪”三个字,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我的动作越来越缓慢,我感觉不到疼痛,我只觉得双眸开始朦胧,看到一片血红的天空,在我即将倒下的时候,我笑了,我看到我的孩子来接我,他小小的身体正向我走来,闭着双眸,还不会讲话,他带着光明,圣洁的似佛陀,来到我的身边,双眸慢慢睁开,清澈见底的似乎能洞息我的痛楚,他伸出双手,温和的唤道:“妈咪,咱们走吧!”
    我带着微笑,感觉一身轻松,我终于解脱了,眷念的望着那圣洁的光茫,狠狠的应了一声:“嗯!宝贝,咱们走!咱们永远不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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