鸳鸯错

第33章


喜庆转着手中的两把伞,“长话短说,快讲!快讲!” 
  “不要这么没义气,亏我还把你当朋友看。”喜旺背靠着门板,笑眯眯的,“都帮到这份上了,你忍心撒手不管?” 
  “还好意思提?你借口出去喝酒拖我去偷窥媳妇儿,结果人没见着,倒连累我跟你一起被喜乐数落。”喜庆没好气地回答,把伞抱在怀中。 
  “我哪知道你的面子原来也是这么不值钱的,原先见你和喜乐关系还可以,还指望着你能帮上忙。”喜旺倒打一耙,“这只能说明你做人跟我一样失败。” 
  “如果不是帮你叫喜乐出来,我和她的关系现在也不错。”喜庆翻白眼,“谁叫你居心不良,居然想着请她安排你和莫愁认识?她用石头砸你算便宜你的。” 
  喜旺抓抓脑袋,很郁闷地问:“那天咱们慌慌张张光顾着逃回来了,我都没来得及问,到底我哪一点得罪喜乐了?她在咱钟府的时候,不是一口一个‘喜旺哥’叫得挺热乎吗?”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喜庆把伞举起来。 
  “我该知道什么?”喜旺一脸迷糊。 
  喜庆一伞扫过去:“谁都知道她在咱家的时候就看上你了!” 
  喜旺跳着从院门口躲开,惊道:“还有这种事?” 
  喜庆怒道:“混帐!早知道你叫她出来是为了见莫愁,我就该当场把你踢死!也免得跟着你受害。” 
  “那你为啥不早告诉我?” 
  “你又没打算娶她,我又不是媒婆!” 
  “我还以为她当我是哥哥呢!” 
  “早提醒过你不要随便占姑娘家的便宜,你当她三天两头帮你洗衣服是白洗的?” 
  喜旺双掌一拍,夹住追杀到面门的伞身,瞠目结舌地问:“那我现在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自己想办法!”喜庆把伞用力抽了回来。虽然几天前的晚上不但没喝到酒反而遭受池鱼之灾被喜乐用石头砸回家让喜庆很恼火,但要是因为打架把伞打坏了,收拾起来麻烦的还是他。 
  “我本来想和你商量一下怎么给莫愁留个好印象的……”喜旺悻悻地说,“怎么办呢?听说她成天和喜乐在一起,那件事以后,还不知道喜乐对她说过些什么。” 
  “是你想娶媳妇还是我想娶?” 
  “你比较讨女孩儿欢心。” 
  “可我不如你会招女孩儿家的麻烦。”喜庆没好气地拉开院门,“喜乐本来是个挺大方的女儿家,如果只是讨好莫愁的话,她就算知道,难过一阵子可能就死心了。可你居然晕了头,主动去招惹这小姑奶奶,事到如今,你自求多福吧!” 
  喜旺在发呆,喜庆懒得等他,抬腿朝门外走,边走边说:“你呆够了就乖乖去接莫愁,少玩些花花肠子,你不是玩这个的料子。对了,出来的时候帮我把院门锁好。” 
  出了小院,喜庆匆匆往前面赶,估着二爷这会儿在帐房中已经跟李三德把家里的事都交待清楚了,就等着自己好开路呢,一个好随从是不会让主子等他的。出了中院是中庭,中庭的另一边是通往后院的院门,喜庆听见后院门口有人叫:“喜庆!”他扭头看,看见是三小姐钟萦。 
  钟萦虽没有嫁出去的大姐钟灵那样好看的眼睛,一双大眼倒也炯炯有神,正精神十足的从后院伸出手来向他招。喜庆迟疑了片刻,上前作揖:“三小姐有事?”
  “要出门吗?”钟萦打量着他肩上的包袱和手里的伞,有些失望地问。 
  “和二爷出门为老爷置办喜事的用品。”喜庆规规矩矩地回答。 
  钟萦嘟起嘴:“你现在出去,都不帮我们带好玩的东西回来了。” 
  喜庆脸上有些尴尬地笑:“小的以前不知天高地厚,如今怎么着也不敢得罪四爷,怎么还敢帮小姐您啊!” 
  “我呸!呸!”钟萦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帮着二哥整四哥还少么?” 
  “小的对所有主子一视同仁,忠心可昭……” 
  “好啦好啦,每次都拿这话儿来搪塞我,我懒得再听。”钟萦眼珠子转两转,“我今儿可是有很重要的事拜托你啊!” 
  喜庆向后退一步,十分恭敬又十分防备地说:“三小姐,如今您是大家闺秀了,整日当以女红修习为重,这方面的事,小的帮不上忙。” 
  “又不是很难的事……” 
  “小的听着呢。” 
  钟萦神秘兮兮地说:“听说,乔小姐跑到老宅去过?” 
  “三小姐听谁说的?” 
  “你别管!” 
  “小的不管。” 
  “嗯,就是说其实大家闺秀也不是一定不能出门对不对?”钟萦试探着问。 
  喜庆脸上表情古怪:“乔家大小姐的行为基本上不能做为大家闺秀的典范。” 
  “反正,她去得我和钟缇就去得。”钟萦只当没听见喜庆的话,“你带我和四妹偷偷去一下好不好?” 
  喜庆倒吸一口凉气,作揖:“三小姐,那里如今不是咱家的地盘了,就算是的,小的也没胆子干这种事。” 
  “不是咱家地盘了也是大嫂家的地盘嘛!凭什么乔湘影可以去,我们就不能去?”钟萦伸手抓住喜庆的袖子,“就陪咱们去玩一次好不好?二姐已经见过金钏嫂子了啊,我们也想见见。” 
  喜庆抽出袖子,向后退退退,退出三步远,作大揖:“三小姐,放过小的吧!” 
  三小姐怒了,一跺脚:“喜庆!你现在越来越不好玩了!” 
  喜庆嘿嘿笑,仍然躬着身:“回三小姐,小的如今比较珍惜自己的命。” 
  钟萦一拂袖子,从后院门口消失,可以听见她离开的脚步声重重的,完全没有一点淑女的样子,贯足了怒气。 
  喜庆听见脚步声远了,舒一口气,直起身,准备继续走自己的路。 
  转过身,豁然发现二爷站在身后。 
  “爷……”喜庆吓一跳。 
  钟灏眼睛盯着三妹消失的后院门,并不看喜庆。 
  “爷,可以走了吗?”喜庆小心翼翼地问。 
  钟灏点点头,转过身,喜庆赶紧跟上去。 
  走两步,二爷突然停下脚步。 
  “喜庆。” 
  “小的在。” 
  “金钏可以飞上枝头当凤凰,但钟家女儿不可能嫁给下人。” 
  “小的明白。” 
  “真的明白?” 
  “真的明白。” 
  二爷点点头,继续走,喜庆继续跟。 
  再走两步,二爷突然又停下了。 
  “喜庆。” 
  “小的在。” 
  “就算你把那点绸缎生意盘成大买卖,就冲你整老四的十年血海深仇,也别想让他看中你。” 
  “小的不敢有非份之想。” 
  “你的非份之想还少么?” 
  “小的非份之想一向不超过帮主子欺负四爷的份儿。” 
  二爷再点点头,继续走,喜庆继续跟。 
  出得门来,大车已经套好了。 
  二爷坐上车,喜庆扬鞭策马。 
  拉车的马小跑起来,定远侯府渐渐消失在身后。 
  跑了一会儿,喜庆觉得有件事还是得让主子知道。 
  “爷,您不是写了封信让喜旺去乔府接莫愁么?” 
  “怎么?” 
  “喜旺没准拐不回这个媳妇。” 
  “为什么?” 
  “爷还记得前几天老爷要和爷说话,让咱和喜旺出去喝酒么?” 
  “嗯。” 
  “喜旺没拉咱喝酒,他想看莫愁,拉咱偷偷去找喜乐出来,想让喜乐帮忙,结果被喜乐用石头砸回来了。” 
  “……”
  “爷,其实喜乐早看上喜旺了,现在这事怎么办?” 
  “自求多福。” 
  马蹄声声,车轮辘辘,绝尘而去。 
  >第十章
  中午时分,下起雨来。雨下得很不干脆,淅淅沥沥,没有夏雨骤来骤去的麻利劲儿,倒象是江南梅雨季令人烦心的油丝碎雨,这提醒了人们夏季只是刚刚开始,那热乎得刮辣干脆的日子还要等等才会来。这样的日子出门,撑伞是个累赘,不撑伞又会慢慢被雨润湿单衣,总之是干什么都会觉得麻烦,所以在过日子比较讲究的京城中,不是玩瘾特别大或者有事儿一定要去做的人,多半都窝在家里。准确说来,不言居士李长青属于没有什么事儿一定要去做但玩瘾却特别大的人,不过鉴于最近陪着一起玩的人都比较讲究体面,不太可能觉得让锦衣绣袍沾上泥水有什么诗情画意,李居士也就很自觉地放弃了出门吃喝玩乐的想法。 
  所谓的名士,一定会懂得区分什么叫风雅什么叫风流,也一定明白别人的尊重永远建立在你也尊重别人的基础上。玩有玩的规矩,风雨无阻在气势上是比较潇洒,可是稍不小心在某一方面有了不痛快的情况出现,那末这种潇洒很可能最终只停留在人们口中“士”的层面上,无法让人承认它有“名士”的格调。做为一个名副其实的雅致人物,李长青十分注重细节,即使是在目前这种被困家中的情况下,仍然一丝不苟,现在,李居士正焚着香坐在书房里抚琴。 
  檀香的青烟袅袅飘浮在空中,琴声流畅低徊,高旷寂寥的意境和桌上墨迹新鲜的山水画相得益彰。画是李居士为答谢京中老友的招待应其所求而作,画着空山竹屋,两个江湖散人盘膝清谈,李长青为着使这画面更加脱俗,没有题上“不言居士”的落款,而是将画功带入书法,写了个“不言山人”的名字在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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