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香吟

69 是非无断言 蜃夜花落声


数日后,靳月随唐军亲信护卫军返回长安。大军离开时,玄成在人群中见秦王在她车辇旁亲身护送,便也未再上前打搅。
    清晨,晨曦始终未见,阴云遮日。在屋舍四周布有隐阵之故,使其隐匿阵中不易发觉。
    一男子身披斗篷怀中揣着年幼的孩子步出屋外,男子魁伟的身形不由得引人注目。
    “武将军要抚养这个孩子么?”玄成送他离开,也不禁有些担忧。
    武士彟点头,道,“这次幸亏先生相助才得以保住这个孩子,也要多谢那位月姑娘……”
    言语中,武士彟几步向前正欲牵马,却又犹豫起来,思虑间显然有心事未尽。
    未等玄成开口,他已然回头又道,“若是先生能再见到月姑娘,替我向她道歉……”
    “……那次夜晚射暗箭行刺之人正是在下……”
    玄成心下一惊,确实未料到他会言及此事。
    “我亦是奉命行事,事实上,主公原想劝说杜伏威离开李唐,两人兄弟共创事业,但没料杜伏威一口言绝,不得已之下主公才决定暂随杜伏威归入李建成再谋打算……”
    “见李氏兄弟隐有不合,于是他便觉机会来了,”玄成打断,以他所言猜测出以后的所有,“没有李建成的命令便私下动手,而将罪责推给传令之人的杜伏威,杜伏威自然难逃一死,除去秦王李唐就好比失了一臂,元气将会大伤……呵,果然是一举两得的好计。”
    武士彟无言以对,“先生不愧是主公之师,一切正如先生所言……只是没想到有位姑娘出现为李世民挡下了一箭。”
    “初见月姑娘时我并未认出她就是那次挡箭的女子,而是她离开时的脚步身影才叫我突然想了起来……原以为此次她定不会放过所有相关之人,但她竟为了救夫人亲身赶赴刑场,我亦自叹不及……”武士彟轻是一叹。
    “我也未料到将军能道出真相……”玄成道,“若是将军不说,恐怕此事将永远化作迷雾了……”
    “如今人死已矣,这些真相也没有多少意义了罢……”
    武士彟迷眼望向阴云布满的天际,片刻方定下神,立身上马,“今日一别也未知他日是否还能再见,先生!后会有期!”
    言毕,武士彟策马疾驶,马蹄声也随着飞扬的尘埃渐渐远去。
    看着远去不见的身影,玄成望天,却默默自语起来。
    “变天了,看来不久便有一场大雨要来,望将军路上能安然避过这场大雨……”
    “……也不知这样的南方阴雨何时才能放晴……”
    武德九年初,靳月为世民诞下次子,赐名李泰,寓有太平之意,封魏王。
    虽然同是儿女,但世民看得明白靳月对泰儿不比承乾。更多时间,她仍喜爱遥望远方,思念承乾。
    “承乾在外已久,不若过几日我派人将他接回?”世民宽慰道,“我也答应父王离开长安,以后我们便长居洛阳,当初你我也是相识于洛阳……”
    靳月颔首,“待日后接回洛阳就是了……”
    世民心知她是不想将承乾牵涉入宫中纷争,当初送他离开天策府,靳月也是出于此考虑,现下更是不会轻言接回的。
    自从丹阳回宫以来,世民兵权被夺,单靠天策府数百的护卫军实难防卫周全,或许离开也不为一桩好事。静夜,两人漫步后花苑中,靳月难得展露的笑颜在世民看来更比拥有天下来得珍贵。
    有些许时候他确实想忘了那次靳月中箭一事,但现实之下,靳月的心痛却时时提醒着他人心的残酷,也叫他不禁想起白天里,无忌等人的劝言……
    “东宫精兵强盛,我等已防不胜防。”
    “陛下虽说要秦王离开长安,定居洛阳,但太子是否就肯放过殿下你呢?”
    “自顾以来,拥天下者都会斩草除根,难道秦王以为太子会是例外?”
    ……
    靳月信手摘下一支红色花朵,放在掌心,再回首望世民,却见他眉宇紧锁显然神不守舍。
    “天色晚了,我想再回去看看泰儿……”靳月突然一句,打断世民的思绪。
    世民方回神,靳月已转身向寝殿方向走去。
    “月儿!”
    见她离开,世民即时将她唤住,无意地伸手拉她臂腕。靳月未防,在世民将她拉回的瞬间,手中花朵自掌心掉落下来,恰好落在两人脚下。
    “抱歉!”世民慌忙道歉。靳月回身只是看他,却没有表情。世民更有些乱了,即道,“你生气了?”
    “没有。”靳月简单应下。
    “你有心事,我只是不想搅扰你……”
    世民却未放手,只道,“不要走,陪在我身边。”
    靳月静默的容颜拂过淡淡一缕微笑,简单吐出一个字,“好。”
    世民命人取来披衣,为靳月披上。两人回身步入内庭廊上。
    听着世民道,“天乾地坤,落缘化初,亘古成合,同根连理,血雨腥风,定天下。这是当年师父的话,不知月儿可还记得?”
    “自然记得。”靳月应道。
    “月儿明白是为何意?”
    靳月沉默须臾,却道,“不知。仙谷老人话语玄妙,我又怎会明白?”
    世民亦是静默,转又道,“回到长安以来,父王有意不委我兵权,府中许多人曾劝我‘起兵□□’不得再拖延时日,否则当为人鱼肉,但我始终无法定下决心……”
    “如今泰儿安然出世,许多事我都想过放下……但大哥是否也这样想却未必了,我担心他是否会让我们离开长安……”
    “他想必是担心你在洛阳自立为王……”靳月道。
    “不错。”世民心知靳月早已洞悉其间关系,即问起,“以你之见,离开是否当真可能?亦或是我们仍逃不过师父的预示?”
    没有言语,靳月不经意的伸出双手握住世民右手。她的十指纤弱,甚至感觉无力。只是需要一个臂膀来依偎,需要另一双手去保护。这就是靳月在静默中的回答。
    “……不论你作何决定,我都会在你身旁。即便是共赴黄泉……”靳月道着。
    世民将她拥入怀中,清风徐徐,萦绕着夜花中的两人。
    自靳月选择留在他身边以来,她的心也仿佛被抽空了一部分,不似过去那般言笑这些改变都是为了另一个人,而她的所有感情却真实地付出给予身边的世民。
    她的爱并不完整,但世民在她心中已占据了最重的位置,那么即使不完整又有什么关系……
    世民更拥紧了眼前的靳月,思虑千万,却又再度凝聚在一个人身上。
    “若是宗殇回来,你是否仍会这样选择?”
    靳月似有片刻的犹豫,仍郑重点头,道,“不错。”
    “殿下!——”
    侍卫突然一声,即时闯入花苑。匆忙几步至世民面前,跪地禀道,“踪仙谷有信使到访,道……道……皇子徒然不见行踪!”
    世民登是一怔。靳月只觉心口隐痛起伏,脚下一躇险些栽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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