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飘

  温如海穿着深蓝色丝绣暗花的长袍，腰束玉带，飘逸的秀发只用丝带随意扎了一束在脑后，看到我来，嘴唇稍动：“飘云。”脸色微红，朝我眨眨眼，又不好意思的微垂下眼睫，衬得面容更是俊秀，还透出点可爱之意。秦风一袭月牙色衣服，手执如玉白扇飘然而立，眼光闪动，见我打量着他们两人便笑着问好：“飘云，你这些天有没有想我——和如海啊”。
  这一笑，灿若骄阳——帅、啊。我直接忽略掉他的问话，居然没头没脑地边点头边接了句：“帅得都掉渣了。”
  秦风笑得眼都眯了起来，露出一排洁白的贝齿，跟做电视广告似的。
  老夫人见状笑着摇摇头，说：“飘云既然跟秦楼主和温小公子相熟，不如就由你代我这个老太婆陪陪他们，以尽地主之谊。”说完对我眯了眯眼眸，把我拉到身边小小声说道：“如何？你可也算是凌铁庄的主人了。”
  “啊？哦。”我回过神，忙答应下来。嘿嘿，以后的日子有帅哥相陪也不错，特别是还在目前这一团乱糟糟的情况下。
  见老夫人这么安排，温如海有些怔忡，看来不明白她这是何意思，毕竟对外我还是以宋三小姐的身份在此居住，按理也是个客人，怎么能代她这主人招呼客人呢？秦风先是一愣，而后略为沉思，就似了悟般抬眸看着我轻笑。
  我正打算好好想接下来的安排，秦风却打断了我的暇思。“铁老前辈，凌庄主，我和如海有要事想请教，不知两位前辈可否不吝赐教。”
  “何事？”坐在一旁的儒雅声音问道。听见这声音，我才注意到坐在偏座的凌庄主。这——这个人的存在感也太弱了吧，穿得一身灰不溜秋不说，还低眉睑目地如老僧入定般，完全被老夫人的光鲜亮丽和这间屋子的华贵精美给掩盖去了，哪里有江湖门派帮主之风范。
  难道这就是他的风格？怪人一个。这凌铁庄果然不寻常，叫人迷惑的地方越来越多。
  不过我更关心的是：秦风有什么八卦要打听啊？
  67 独门秘技
  凌庄主平淡的问了句话，端起手旁一盏茶慢条斯理的边品味边看秦风，眼睛里黑漆漆的看不出什么神情。
  秦风与温如海对视一眼，然后两人又看看我。如海咬了咬唇，说：“飘云……对不起。”
  我心下疑惑，刚要答话，猛然感觉到一股压迫感很强的劲风迎面袭来，顿时浑身有一种说不出的奇怪感觉，好象身体里有什么翻腾欲出。耳边听闻老夫人和凌庄主叫住手的斥喝声，我还没来得及反应，身体就被一股难以抗拒的力道牵制往后倒去——不，应该说是向后翻去。因为我的身体已经腾空而起，四周都没了着力点。
  我惊叫一声，手脚本能地一缩，正想着要在落地时打个滚缓冲，背后忽然有人用手扶住我的肩膀，卸去冲力，随后顺势一带，让我不受控制的身体平稳落地。
  虽然只是一瞬间的事，我却觉得心脏仍然砰砰急跳个不停，胸口发闷。我忙抚胸平静气息，只是身体的那股压迫感还没散去。身边传来一阵微喘，我转头看去，见是凌庄主，他扶住我的手轻轻拍了拍，示意我安心，转而犀利的望向前面。此刻他眼中利芒大盛，红润的脸上却带着疑惑和怔忡。
  他放开手，从我身后走出来，上前冷声问道：“不知温公子这是何意？”
  我不解地随着他的目光看去，见温如海还维持着挥掌而出的招式并未收势，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看我又看看自己的手，跟着才后知后觉似的收掌站好，瞧向一旁的秦风，秦风则低头沉思不语。
  难道刚才那一阵怪力是如海干的？我这才发现已身处会客厅外。
  这会客厅约有百多平方米，中间几根柱子和垂下的水红色丝帘隔成三个开间，只我们几人在内，众仆佣都到廊外或院内候着。本来我离如海他们不过两三步的距离，都在老夫人座前不远的位置，而现在我被抛出到十几米外院子里的一个花棚架下，旁边几株矮树和一些花花草草还在摇晃不已。抬头就见几个仆人一脸莫明其妙的看着我，还有些人探头探脑地往里望去。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紧跑几步冲上去质问：“如海，刚才是你打我？！”虽然没碰到，但是也算出手了！
  温如海紧张的辩解道：“飘云，你听我说……我……”
  座上老夫人沉着脸看向两个年轻人。
  秦风拦到我面前。“是我出的主意，飘云不必怪如海。”
  我生气的瞪着他，真想在他那一副若无其事的白嫩嫩的脸上咬两口。
  只见他向庄主凌松和老夫人拱手说：“铁老前辈，凌庄主，刚才是晚辈唐突了，还请两位前辈海函。”然后话锋一转，问：“不知凌庄主觉得如海内力如何？”
  凌松缓缓走进厅内，伸手抚上那两撇小胡子，先是微眯起眼淡淡的点了点头，随后目光一凝，浑身倏地散发出一股凌厉之气，身形忽动，闪电般向温如海袭去。温如海忙出手招架，一时间只觉得劲风突起，本来宽敞舒适的会客厅便笼罩在一片强大的气压下。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一惊，愣住了：怎么这两人说动手就动手，也不打个招呼的？
  秦风轻快地跳到身旁，把我往后带离他们远些。
  虽然没弄明白怎么回事，但有武术表演看啊，我也乐得欣赏一下现场版的高手过招。不过，不知道海海算不算高手，至少，凌庄主应该是。于是心安理得的站在一旁津津有味的观战，也不去细想他们出手的原因了，心里却是暗自思酌：要是师傅来了，估计，会一边看一边给我指点吧……
  我和秦风站在一根巨大的立柱旁，身后是一幅丝带挽起的垂帘，离开座位也有五六米远。老夫人坐在上首位置，面容安祥，正不动声色地看着两人呼呼卟卟过招，背后墙上挂一幅花团锦簇的丝绣画，两旁垂下颜色鲜亮的丝绦时而被掌风扫过飘动不已。这个厅堂，可真是大啊……
  扫视了一圈，视线又回到那两人身上。
  站在旁观者的角度看，他们两人动作幅度并不大，范围只限在会客厅下首几张座椅之间，但招式沉着有力，虎虎生风，衣袂翻飞。凌松出手不紧不慢，却沉稳老辣，显然是在试探对方实力，打着打着脸色越发凝重起来。温如海则应对得有些忙乱，基本上是防守多于进攻，见招拆招的动作也不太利索，很生硬的样子，但并没有落下风。
  不过，海海的招式好烂！居然拿他跟如晴打架的那些没水准的功夫出来现！这也太小看凌庄主了吧？
  双方过招好几个回合，两个人气势更盛，先是振得四周垂着的丝绦挂帘飘动，继而是茶几上的杯子叮叮当当地晃荡，连我也感到一股股的劲风扑扫而过。嗯？有似曾熟悉的感觉？
  然后——
  这是什么状况！他们的力道失控了还是怎么的，居然掀起离我不远处一张茶几，便连同几上放的茶壶突然向我飞来，倾斜的壶里冒出热气，里面装的可是热腾腾的茶哪！
  其他几人顿时惊呼。
  可不是，先别说被那热茶烫到，就是那质地坚硬重量不凡的茶几砸下来也够呛。凌铁庄里的家具桌椅雕刻精美讲究，不知是用什么木料制成，都很重，我试着移动过，象这样的茶几要搬动它非常费劲。
  可是现在——那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力量？！我眼睁睁地看着茶几撞过来，还有热滚滚的家伙就要盖上面门，心里大骇，尖叫一声，只顾得闭上眼睛，用手遮面，居然忘了躲闪。
  秦风猛地出手，挥出扇子帮我挡住那顺势洒出的热茶，但却无法阻止跟随而来的重物。我哀叹这下是怎么也躲不过了。砸吧，砸吧，砸晕了我再穿一次。于是，不由得将眼睛闭得更紧。
  只听见“砰——哗啦”地一声响在耳边，并没有我想象中的情况出现，似被一波力道震得往后连退两步，还好秦风及时拉住，不然可要摔到地上了。
  这种力量好熟悉啊，象在哪里感受过，我只觉得心脏不受控制般地咚咚跳得厉害。正要细细回想，就听到老夫人他们焦急的呼唤：“飘云，你没事吧？”
  “没事。”我定了定神，勉强答道。看着地上，却是惊讶得说不出话来——眼前一堆颜色深深浅浅的渣子和粉末，这……难道就是刚才几乎撞上我的茶几和茶壶？
  而且地面上原本光滑厚实的大块地砖出现了一道惊人的裂纹，从这个位置一直指向如海和凌庄主所站之处，象是在控诉“凶手就是他们”一样。
  太令人震憾了。该要什么样的力道才能造成如此结果啊！我知道他们是在帮我，可要是一个不小心，劈中的是我，那还不得成一堆——呃、肉泥什么的。啊，想想都恶心。
  我不禁紧张地抬头看去，谁，到底是谁干的？还是……他们两个的力量凑巧合到一起造成的？
  老夫人已走到面前，还有闻迅而来的凌含湘和宋府几个年轻人，他们吃惊地看看地上又看看我们。站在人群后的温如海面带懊恼的神色，低头不语，凌松则是一脸高深莫测的表情看着他，低声道：“想不到，你居然会此独门秘技。”
  此言一出，大厅里的气温，徒然冷了两分。
  ……
  还是在这个客厅里，大家静静地各自或站或坐。
  凌松庄主看了看大家，沉着地开口道：“不知温公子从何处学得此功夫？”
  众人的目光唰地看向温如海。
  温如海有点紧张的看了看我，眨眨眼，却没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