堕落男女

第三十七章:不速之客


    屋子里的灰尘总算是清理干净,但衣柜里的被褥因时间太久,都生了霉点,有一股呛人的腐味。刘茵已经没有力气去清洗了,好在夏天太阳大,放在日光下曝晒了一个下午,那难闻的味道消失了,干燥的暖烘烘的太阳味清晰地留在上面,有点象妈妈的手。
    偎在自己以前住的小床上,刘茵用手紧紧地摁着小肚子。那里面如同有一只手,在一个劲地揪着她的肠子心肝,每一下,似乎都将心脉相连的地方拽出一个大洞,汩汩地往外奔流着鲜血。她叹一口气,看着班驳的墙面,心中别有一番悲凉。
    院里的树阴筛下点点月光,照在地上新铲了的草皮上。毕竟三年没有了人烟,屋子荒芜的如同一座可以藏匿狐仙鬼怪的古庙。电视机已经不能看了,收音机也收不到任何的广播电台。房子安静的如同死了一般。
    刘茵忽然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习惯了都市的喧嚣,很不习惯这乡下的宁静了呢。她苦笑着打开手机,想要播放音乐来缓解自己的紧张。
    突然铃声大作,是白筱。象被烫了手一样,刘茵将机子扔掉,爬在被垛上看着兰色的屏幕一闪一闪地执著歌唱。
    接还是不接?接还是不接?刘茵一个劲地在心里问自己。她真的好想在这个时候能有一个肩膀可以依靠,有一个怀抱可以栖息。但,如果接了,自己还有没有勇气回避他炙热的爱恋,还有没有毅力拒绝他温柔的怀抱?但自己能给他的,会是幸福吗?如果他发现了真相,他还能这样心无旁念地爱下去吗?
    当铃声第十遍响起,刘茵终于下了决心,不管以后会怎样,这一刻她需要他,哪怕只是听见他的声音。她伸手去拿手机,机子忽然吱吱几声急鸣,然后屏幕黑掉了——手机没电了。
    靠!她在心底无奈地骂道,也许,终归是有缘无份吧。她忽然想起游鸿明唱的那首《孟婆汤》:如果真的有一种水可以让你让我喝了不会醉那么也许有一种泪可以让你让我流了不伤悲总是把爱看的太完美那种豪赌一场的感觉今生输了前世的诺言才发现水已悄悄泛成了泪虽然看不到听不到可是逃不掉忘不了就连枕边的你的发梢都变成了煎熬虽然你知道我知道可是泪在漂心在掏过了这一秒这一个笑喝下这碗解药忘了所有的好所有的寂寥。。。。。。
    泪水渐渐的迷糊了刘茵的双眼。
    罗锅婶很热心地给刘茵端了一锅鸡汤。其实按村里的辈分,刘茵应该叫她姑的,但刘茵却一直随了小云喊她婶。罗锅是一个心地善良的女人,因为背上的罗锅,一直到三十老几了才跟了小云的爸爸,自己一直没有生育,拿小云当亲生女儿一样地看待着。
    “婶,这么忙的天,你就不要管我了,我自己可以做饭的。”刘茵心里着实过意不去。
    “没事没事,地里的麦子都割完了,就等着脱粒机脱粒。小云怕把我们两个老鬼给累着了,寄了钱让找人帮忙呢。你尚叔个贱骨头硬是舍不得花钱,要不早就收完了呢。”罗锅婶大声大气地说着,开心地似乎要全村人都听见。
    “小云经常寄钱回来?”
    “可不是!这个娃有心呢,人虽然不回来,可经常寄钱,咋说都不听。前些天还寄了些面料和吃的,说是日本的,让我俩做衣服穿。你看看,这个女子我没有白疼呢。”罗锅婶拍着大腿让刘茵看她身上的衣服。看的出来,小云是她的骄傲。
    “小茵啊,婶今来是问你个事儿。你跟小云的关系很好婶知道,你俩个一直有来往吧?”罗锅换了语气,问。
    “恩。”刘茵点点头。
    “那你知道小云有对象了么?”一脸的期盼。
    “好象还没有。”刘茵含糊地说。直接说没有似乎有点太伤老人的心了吧。
    罗锅婶的脸色就有点暗了,她叹息着:“唉,这女子,啥都好,就是心气太硬了!回去后你帮婶劝劝她,遇见合适的就成了算了,不要再拖了。婶现在身体好,还能给她带几年娃,要是拖的太晚了,只怕婶到时候有那心没那力了。”
    “知道了婶。你跟我叔也不要太操心,小云的条件那么好,还怕找不到一个好的?”
    “那倒是,我小云长得那个漂亮,跟个仙女一样。”罗锅婶得意了,她话锋一转问,“对了小茵,你那个男人咋没有来呢?都结婚三年了吧?现在婶还记得那个倔小子跪在你院子门口的样子呢!咱们整个村的人都说你好福气,找了那么一个情深意重的男人。”
    刘茵的鼻子有点发酸。她转过脸搪塞道:“他这一阵单位工作忙,走不开。再说,我回来看看,呆几天就走了。”
    “哦,男人家,就是要以事业为重么。小茵,婶看你脸色差的厉害,是不是有喜了?”罗锅婶神秘地问。女人就是八卦,眼睛着实毒的厉害。
    “呵,”刘茵干笑着,不知说什么好。她的心裂开了一个口子,罗锅婶的话就如同一只手,在拼命将那裂口往大里撕。
    “那是好事啊傻孩子,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罗锅婶拍手笑道,“好了,你在城里身子养尊贵了,现在又有了喜,更要多休息啊。婶不跟你胡咧咧了,明天婶让你叔去河里抓几条鱼给你补补!”说着就站起来,拿了空锅顾自走掉了。
    如果自己的亲妈在,也不过如此吧?可是那狠心的娘啊,居然就这样一走了之,知不知道你的闺女有多么想你啊!刘茵觉得回家后似乎更脆弱了,眼泪动不动就脱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
    父母当年为什么那么坚决地反对她和张辉的婚事呢?为什么他们一直不愿正面给自己一个答案?
    记得当年张辉提着礼物来家,刚刚说明是来商量和刘茵结婚的事,父亲和母亲对视了一眼,两人的脸色就变了。母亲恼怒地将礼物扔了出去,父亲则一把拉起目瞪口呆的张辉,搡到大门外,随即就关上了门,任凭自己如何的哭闹叫喊,任凭张辉在外面擂门爬墙,就是不松口。
    那一会死的心都有了。刘茵第一次跳起来跟父母吼叫:“生不能在一起,那么死了就把我跟他埋一块吧!”
    “你敢!你要死,我跟你爸陪着!我看你这个不肖子,把你养这么大,你为了一个外人跟你爸妈寻死!好,你死,我们一起死!”一向温柔贤淑的母亲象一头发怒的母狮,咚地将刀子绳子一股脑地放在刘茵跟前。
    “那为什么不同意我两结婚?为什么?”刘茵看着苍老的父母不忍了,哭着问。
    “没有为什么!不行就是不行!”父亲梗直着脖子,瞪着大眼怒吼。
    半夜里刘茵偷偷地爬起来,她要逃离这个家。刚走到院子,灯就亮了,父亲门神一样坐在门前,瞠目怒视着她:“真是养大你了,你还想跑!我告诉你,没门!”
    母亲跑上来拽住了刘茵,被她一甩胳膊抡到了一旁。母亲坐在底墒大声的哭了起来。
    父亲急了,拉起一条草绳绑住了刘茵,将她捆在门口的柱子上:“我要你跑,你给我跑!把你养大还养成仇人了?你还推你妈?你看我打断你的狗腿!”
    刘茵眼睛一闭:“你打吧,打死我最好!反正我把话说在前边,不死我还是要跟他!”
    父亲浑身哆嗦,抡圆了手中的火棍。母亲哭着扑上去挡住他,两人抱着哭成了一团。
    “叔,婶,你们不要为难小茵,我跪下来求你们了,求你们成全我们!”门外的张辉听见里面闹腾,急的大声地喊着,然后扑通就跪在门外的土坷垃上。
    这一跪就是三天三夜,引得外村的人都跑来看热闹,好多人甚至爬在墙头上朝里看,向着屋门大声地喊叫。父母紧紧关闭了屋门和窗户,牢牢地守着她,对外面的喊叫充耳不闻。
    张辉晕倒了,村长才派人砸开了门。她冲出去扑到张辉的身边,将他紧紧抱在胸前。她看见父母的头发似乎在这几天的时间里都斑白了,但她没有多想,她只是用绝望的仇恨的眼神看着父母,那会的心中,除了恨,还是恨。
    张辉醒过来后他们搀扶着对父母鞠了三躬就离开了这个地方。因为满院子人的干涉,父母始终没有说一句话,甚至再没有看他们一眼。
    然后,等刘茵和张辉拿着成包的喜糖喜礼过来时,家已经成了一个空壳。
    那时侯,父母为什么那么决绝地阻止他们结婚呢?到底有什么样说不出的理由,可以让一向疼她顺她的父母那么决然地同她翻脸?到现在刘茵还是不能明白。
    呵,也许,父母是预见了这场婚姻的惨败结局了吧?刘茵自嘲地想着。可是现在他们在哪里呢?他们可否知道,现在,只有他们才是小茵最亲的人了呢?
    两天后的早晨,刘茵从河边散步回来,就看见门口的石墩上坐了一个艳丽的女人。
    “你找谁?”刘茵一边开门一边奇怪地问。
    女人优雅地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灰,反问道:“你是刘茵吧?你认识尚小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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