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爱厨房/菡阁

 
  记得我为你推荐的是一条和顺鱼，用榄角蒸。 
  我看到，因为一条鱼，你的眼睛亮起来。 
  吃第一筷子的时候，你说，这道很简单的菜是适合在家里做，通常在酒楼饭馆吃不到什么好的，惟有你这里例外。 
  那一刻，我知道我是遇见了会吃的行家。 
  你说我很专注，在蒸这条鱼的途中一直没有揭开过盖子（那是我凭一个小店可以立名的标准）；你甚至说我很聪明，知道在鱼下面铺上略粗的小葱，这样既让鱼肉更香，也能够让鱼两面很均匀地受热。你竟然知道我蒸鱼的其中一个秘密。 
  只是你不知道我为什么一定要用榄角做蒸鱼的配料，那是因为我太了解这榄角有助消化、生津止渴、消喉炎、治骨鲠的特性。尤其是最后一个特性，让我在蒸那些肉极嫩刺极多的鱼时感到安心。 
  只是这些都来不及告诉你，我们就已经转到更私人的话题中去了。 
  以后你就成了我店里常客，我的朋友。店里新鲜运到的好鱼，我都会留给你。这样做我当然是有私心，只是一直无法开口告诉你。老天终于安排了一条长相奇特的大石斑给你，渔民们把它从上千米的深海中打捞上来，只知道它属于石斑一类，但是叫不出名字。我蒸给你吃，你赞不绝口地说是平生遇到过的极品。可是吃过后，你却中毒了，混身红肿，奇痒难忍，然后竟然陷入重度昏迷。 
  你中毒的那些日子，我一直心急如焚地照顾你。我简直不敢想像，如果你醒不过来，我该怎么办？但是幸好你终于醒了，看见满面挂泪的我，第一个举动就是把我的头揽在你的胸膛前，下面的话你基本是闷着声音说的，傻丫头，我就是舍了这命，还是想吃你蒸的鱼。 
  我看到，你的眼睛亮得惊人，很真诚，让我确定你说的都是真的，而且不再是因为一条鱼。 
  那一瞬间，我很感激那条曾经被我诅咒了一万遍的大怪鱼。如果没有它，我们很有可能一辈子原地踏步做朋友。 
  然后我因为高兴主动给了你一个吻，你后来却投诉那个吻实在很不人道，磕疼了你的嘴唇跟牙齿。但有什么关系呢？我很得意给你盖上了“你专属于我”的印鉴，并一直保持到现在。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在三周年结婚纪念日的前夜写这些话给你。也许是好久不写信的缘故，往事明明都像在昨天，但是叙述起来却这样的陌生。 
  但有什么关系呢？我只需要确定晚上把这封信放在你的枕边，并且确定你在明天一早刚刚苏醒的时候能读到――我的爱。 
  另外：明天将有一条和顺鱼紧急运到，我保证它蒸出来的味道和我们初次见面的那一条一样。 
  挚爱你的Maiggie   
  47像我这样为水果痴狂   
  一次拿到了港澳通行证，珊瑚就急火火去了香港，那时正好是过年。 
  一个人穿行在熙熙攘攘的人流里，却不觉得迷失方向，倒很清醒地一直在不断地提醒自己要去一趟“许留山”。其实去非为“许留山”的芒椰芒果爽，而是想去看看电影《小亲亲》里俊男美女们的恋爱地标。 
  但到了那里，真的被人多给吓住了：在这样一个纷纷扰扰的环境里，如何静得下心去爱一人，去等一个人？珊瑚这样想的时候，感觉到有一双眼睛越过很多人的头顶和她的视线相遇一刹那电光石火飞溅，竟然让珊瑚的五腑六脏都跟着牵扯般疼痛起来。珊瑚基本上是从“许留山”里落荒而逃的，他的目光长时间烙得珊瑚脊背发烫。 
  选择春节在香港停留，原来是一场看上去有点美丽的错误。 
  回到广州后，做插图师的珊瑚有一段时间几乎无法再动笔，即使是动了，也是在美工纸上一遍又一遍地画他火花飞溅的眼睛。 
  第二年的年三十珊瑚本来准备一个人过的，听朋友说环市东路上开了一间豪华的“水果捞”，想也没想就去了。没想到这种时候店里还能春风满座，座中有不少是她年纪差不多的小情侣。珊瑚差点要因自己的“可爱”（可怜没人爱）掉起眼泪来。可是她的眼泪没有掉下来，手里刀叉倒掉下来了――因为她一抬头，那个在“许留山”见过的陌生男孩竟然就坐在她的对面，邻桌还有一堆男孩（都是他的朋友）都在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俩。 
  说起来，况简和珊瑚也算得上道地的水果情缘。 
  况简说喜欢珊瑚在“许留山”一边忧郁一边狠狠地吃着 
  芒果布丁的样子。 
  珊瑚说，很少看见像况简这样的专业嗜水果之徒。因为况简一天除了必定消灭一公斤左右的水果外，嘴边还常常哼着：“想要问问你敢不敢，像我这样为爱为水果痴狂……”所以珊瑚常常打趣他为爱痴狂的结果，就是他把自己的设计室搬到了广州，搬到了珊瑚的工作室隔壁；而为水果痴狂的结果，就是珊瑚自己也不得不钻研那些用水果做的菜。 
  “杂果西芹炒海鲜”算是她做得最成功的一例。在这道菜里木瓜、红提子、雪梨等应季水果是绝对的最佳主角，素日往往是主角的虾仁和带子却在此菜里沦为水果们的配角，而西芹是提高爽口度和香度的小小点缀。这道菜的做法看起来简单，出品的速度也很快，但最难拿捏的是炒水果的火候。炒的时间太短，虾仁和带子都“借”不了杂果的鲜甜；而时间太长，水果被炒死了，就少了爽脆清香的口感。这最关键的一步，珊瑚算是拿捏得不温不火。以至用小银叉叉了给况简尝的时候，况简来了一个深呼吸，然后说，一道很 
  性感的菜，虽然不会让人热血沸腾，但是若既若离的感觉实在很挑逗，最适合在上床前吃。 
  一道菜，让珊瑚面红了。 
  后来广州一下子出现了好几家“许留山”，珊瑚和况简都不爱坐店里，而喜欢买上两个“行街”（许留山的外卖从来不叫外卖，而叫“行街”，很形象）的椰捞雪蛤爽坐在大街边吃。吃完了，况简总觉不过瘾，只好央求珊瑚，老婆，明天我们就吃杂果西芹炒海鲜好不好？   
  48这肠叫花好月圆   
  珑认识阿嵘真的和吃大有关系。 
  他们两个相遇的那一刻真的都在朋友的婚宴上埋头苦干，各自吃了个有声有色不亦乐乎。玲珑偶然一抬头，呵呵，看见对面一个小胖子在冲自己傻笑，一副找到同类的样子。 
  玲珑瞪他，那小子还直乐。那样子特别坏，但是好在看上去一点不淫。于是，玲珑再准备瞪他的时候，他竟然把位置换到她的旁边，然后还好意思地把一张猪头脸直往人家跟前凑。玲珑当即差点没一巴掌向那张猪头脸拍去。 
  伸出手的前一秒，她终于想起自己好歹还算个淑女，决定暂且饶过他。 
  接下来，一场集体饭局突然吃得妙趣横生起来。主要还就是因为身边的这个小胖子开始高谈阔论的缘故。没想到这一桌，他还相当熟。他一出声，全场竟然显出很期待的样子。结果他口若悬河讲的全跟吃有关，而且把一桌平庸的 
  婚宴讲得活色生香，整桌的人被唬得一愣一愣，连玲珑自己也很奇怪在酒足饭饱之余还有口水冲嘴而出的冲动。还好身边另外有一个亲密女友赶紧过来加注脚，才知道这小胖子竟然是城中有名的 
  美食评论人阿嵘。吃到尾声的时候，小胖子对玲珑和女友两个人发出了邀请。玲珑还没开声拒绝，女友已经兴高采烈地接受了邀请。 
  后来私下里女友还不住数落她的不识时务――要知道吃阿嵘亲手煮的饭可真不容易啊！ 
  虽然说革命不是请客吃饭，但是如果不请客吃饭的话，估计革命一定搞不下去。玲珑一坐到阿嵘的餐桌旁边就忍不住这么想。阿嵘那天在自家厨房里进进出出，拉出牛皮不是吹的架势，共做了四菜一汤，每道菜玲珑都记得：荷叶蒸鸡、毛蟹炒小年糕、糖醋排骨、辣子肥肠、火腿丝春菜汤，都是很家常的菜，但是都搭配得很合适很精致。其中那道惟一的辣菜――辣子肥肠上桌时，大家都吸了一口冷气。辣子肥肠风行N多年，大家也算见多了，但连卖相如此“艳如桃李”的倒是头一次见。而且吃进嘴里时才发现“外焦内嫩”还只是小意思，既能发挥比香辣更丰富的口感，又可以吃过以后并不感觉到唇舌上火，这种技术的掌握就真的厉害了。他甚至意味深长地看了玲珑一眼说，这肠叫花好月圆。 
  I服了U。玲珑举手投降。 
  这一顿恐怕真被这小子下了蛊了。一顿吃下来，不仅仅玲珑觉得他的小胖脸可爱了起来，就连她这边陪吃的女友也和他们那边陪吃的男友开始眉来眼去。普通的四道菜一汤怎么看怎么都有催情的作用。 
  玲珑糊里糊涂地告辞出门的时候，他突然问，还想不想再吃我做的饭啊？这次玲珑想也没想，就立刻乱点头。然后他说，如果还想吃，下次你一个人来，我随时恭候哦。见鬼了，她明明一再告诫自己不可答应的，但不知为什么，玲珑竟然还真地揉着肚子，打着饱嗝，厚颜无耻地答应了。 
  接下来的发展，基本上就没什么悬念了，玲珑和阿嵘真的花好月圆，成了甜蜜的一对。惟一的苦恼就是他们的幸福让他们越来越像一双绍兴出产的泥阿福，胖乎乎的，但很好玩。   
  49处处都有香烤小鱼干   
  果舞蹈是一支高脚红酒杯，我的灵魂就是杯里被搅动的像血一样的液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