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缉新郎

第20章


  “你不用爱我,让我来爱你。”他继续努力说服她。“我会学著好好来爱,我知道在这方面,我不是个聪明的学生,但这一次,我会用心学的,不会让你失望。”
  她微颦眉,眼底融著忧伤,似是觉得他太傻,太异想天开。
  “你忘了我警告过你吗?爱情是——”
  “教人伤心的东西。”他说,忽地淡淡地微笑了,藏著几分惆怅的笑。“我知道。”
  而他已经在伤心了,因为他竟然只能祈求自己爱的人,不爱他——
                  第九章
  “你跟婉儿解除婚约?!”愤恨的声线如火,在叶圣恩耳畔熊熊燃烧。
  他握著手机,冷静地听著。
  “你怎么能那样做?你不能悔婚!”
  “我当然要这么做。”他清晰地回应,一面往前走,视线定格在前方,一个激烈晃动的男人身影。
  那人蓬头垢面,身上的衣服缀满补丁,脚上的运动鞋似是踏过地狱,污秽而卑微。
  叶圣恩看著,心慢慢沉落。
  那人,正是他亲弟弟,一个养尊处优的贵公子,为了躲过追踪,竟甘愿扮成流浪汉,住在不蔽风雨的帆布棚下,怪不得这几年谁也找不到他。
  “你答应过我的!你不会辜负婉儿!”叶朝阳绝望地嚎叫,弯曲的身子犹如困在牢笼里挣脱不出的野兽。
  “辜负婉儿的人是你,应该娶她的人也是你。”叶圣恩来到弟弟身后。
  叶朝阳察觉不对劲,蓦地转身,一见是他,惊慌地甩落公共电话的话筒。“你——怎么在这儿?”
  “我终于找到你了,朝阳。”叶圣恩沉声扬嗓,强忍住吞吐在喉间的酸苦。
  “你怎么可能——你不该来的!为什么要来?”叶朝阳抱住头,像是崩溃了,他拚命用手臂挡住兄长的视线,不愿他看清自己的狼狈。
  叶圣恩心一拧,扣住弟弟的手,扯下来。“为什么你要躲在这种地方?为什么要把自己弄成这副模样?你在惩罚自己吗?”
  叶朝阳闻言,惶然一颤,怔怔地扬起眸。
  “跟我回家吧!朝阳,跟我回去。”叶圣恩柔声低语。
  “我不——我不回去!”叶朝阳猛然推开他,瞪视他的眼,泛著血雾。“你怎么可以背叛对我的承诺?你不怕我寻死吗?我如果真的自杀,你也无所谓吗?”
  声声咆哮,在叶圣恩心海掀起惊涛骇浪,他很慌,却知道自己必须力持镇定。
  “如果你真的要这样轻忽自己的生命,我也没办法,你已经不是个孩子了,我不可能一辈子看住你。”
  这答案,并不是叶朝阳想听的,他郁愤地瞪著兄长。“哥,你这人——真的很无情。”
  “或许吧。”叶圣恩闭了闭眸,或许他总是压抑情感的处事态度令弟弟无法感受到他的爱。
  “是因为那个朱挽香吧?”叶朝阳厉声逼问。“那女人对你真有那么重要吗?为了她,你不惜背叛我!她究竟哪一点好?让你那么迷恋她?”
  “我爱挽香。”叶圣恩温声回应。
  “不对!你不爱她!”叶朝阳狂怒地嘶吼。“你向她求婚,只是同情她一个人孤苦伶仃,可是哥,没用的,她不可能成为我们叶家的媳妇,她配不上——”
  “够了!”叶圣恩再也无法保持冷静。“你闹够了没?朝阳,妈收到的那封告密信是你寄的吧?你为什么要那样中伤挽香?你知不知道她因此早产,而我们的宝宝到现在还得用人工呼吸器保命?你知不知道我差点失去他们母子俩?如果……如果他们有个万一……”他颤著唇,言语卡在喉腔。
  见他眉宇纠结,叶朝阳似乎也领悟自己闯了件大祸,眼神闪烁不定。“情况真的……那么严重?”
  “我不能失去他们,不可以!朝阳,你懂吗?”叶圣恩痛楚地望著弟弟。
  叶朝阳惘然无语。
  “你想报复我,想让我痛苦,现在这样,还不够吗?我的儿子可能小命不保,我爱的女人恨我,这样够了没?你还不满意吗?”
  “我——”叶朝阳脸色刷白。
  “你对不起婉儿,我对不起挽香,我们都同样对不起自己爱的女人,我会尽力弥补挽香,你呢?”
  “弥补……有用吗?”叶朝阳惨然摇头。“婉儿不会原谅我的,她一定会恨我欺骗她。”
  “你怎么知道她不会原谅?你努力过吗?”叶圣恩轻轻叹息。“你以为婉儿为什么要跟我订婚?是为了逼你现身!她早就知道真相了,她只是希望你能回来面对她。”
  叶朝阳愣住。“她早就知道了?”
  “就像你瞒不过挽香一样,她也发现了我跟你不一样。那时候你为了不让大家看出破绽,努力扮演我,但只有在她面前,你是放松的,其实你给她看的,都是真实的你。”
  “她真的……都知道?”叶朝阳动摇了,眸中怒火尽灭,隐隐浮漾泪光。
  叶圣恩放柔嗓音。“你虽然口口声声逼我跟婉儿结婚,但其实你舍不得将她让给我吧?挽香告诉我了,她之所以会知道我订婚的消息,是有人在信箱里留下一本杂志——是你留的吧?其实你希望她来破坏我跟婉儿的订婚宴,对吗?”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叶朝阳咬紧牙关。“我是以你的身分跟她交往,我不觉得她会喜欢我,但我又——”
  “你又不甘心。”叶圣恩淡淡地接口。“你希望她喜欢的是真正的你,就像你其实也希望爸妈跟二叔他们能认出你不是我。”
  叶朝阳一震,悚然瞠视兄长。
  叶圣恩微微勾唇。“我仔细想过了,你跟我玩交换身分的游戏,不单只是为了报复我,你真正希望的,是大家能够重新接受你。”
  叶朝阳倏地别过头,不敢迎视兄长的目光,或许是怕自己的心事无所遁形。
  “其实你不喜欢自己,对吧?朝阳。”叶圣恩了然地注视弟弟。“因为你觉得自己比不上我,恨自己没用,你口口声声说恨我,其实最恨的,是你自己。”
  他恨自己?叶朝阳悚然震住,这么多年来,他一直以为他恨的是这个长得跟自己一模一样的哥哥,原来他真正恨的,是自己?
  “原来是这样……”他蓦地笑了,笑声锐利如刀,剜割自己,也剜割兄长。“对,没错,我讨厌自己,因为我样样都比不上你,不论我怎么做,所有人都还是爱你比较多,而你总是这么雍容大度地收拾我这个弟弟闯的祸,永远对我这么亲切、这么体贴——哥,你知不知道,你这样会让我更觉得自己好可悲、好卑微!”
  “因为你内心里,还是希望大家能喜欢真正的你。”
  叶圣恩沉痛地叹息,完全理解弟弟的矛盾心事,而这样的矛盾,也有部分该归咎于他。直到现在他才恍然大悟,他爱弟弟的方式错了,他自以为是的爱,其实只让弟弟因此更看轻自己,更无法坦然接受自己。
  “从今以后,所有的事情都得你自己面对,这是你自己的人生,你得自己负责。以前我会想帮你,但现在我不会了,我已经很明白自己能力有限。”
  叶朝阳震颤地望他。“你……恨我吗?哥。”
  他的弟弟,正悔恨著,问他恨不恨,其实是祈求他的原谅。
  叶圣恩微笑了,握住弟弟肩膀。“我只是发现我爱你的方式错了,我总是帮你收拾残局,反而让你更不能做自己。”他幽幽叹息,道出这些年来一直执著的心愿——
  “我希望你回家,朝阳。”
          
  “恭喜你,你弟弟终于肯回家了!”
  “谢谢。”叶圣恩微笑,接过好友递过来的酒杯。
  经过连日的奔波,公司、医院两头烧,这天,他总算拨出空来,来到好友程予欢开的餐厅——“雪娃娃”。
  餐厅已经打烊,而两个他从高中时代便交好的麻吉正坐在院子里等他,程予欢身上还穿著厨师袍,叱吒台湾夜世界的关彻仍是一贯的全身黑,很矜持地守著他黑夜帝王的形象。
  一见到他,程予欢便迫不及待地拷问近来发生在他身上的一切,他也很干脆地“认罪”,将一切来龙去脉坦承相告。
  “……不过就算你弟弟的问题解决了,你老婆恐怕还是不会原谅你。”程予欢感叹地摇头。“还有你儿子——”
  “他怎样了?”关彻接口问。“现在情况还好吗?”
  “还好。”提及儿子,叶圣恩神情很复杂,夹杂著心疼与欣慰。“前阵子他发生败血症状,但还是熬过来了,现在情况很稳定,他真的很了不起,连医院护士都说,没见过他这么坚强的婴儿。”
  “当然,是你的儿子嘛!”
  “是啊,是我的儿子。”而他永远以此为荣。“不过我想,宝宝的坚强比较像是遗传自妈妈,不是我,所以我们才把他取名叫‘海生’,因为他跟他妈一样都是海的儿女。”
  “海的儿女?”程予欢与关彻好奇地交换一眼。
  “听你形容朱挽香,感觉好像是个很倔的女人?”关彻探问。
  “她是很倔。”叶圣恩苦笑。“不管我怎么说,她还是坚持离开我,她说等海生可以出院的时候,她马上就要带他回台东去。”
  “意思是,你留不住她喽?”程予欢蹙眉.
  “看样子是留不住。”
  “说起来算是你活该!”虽然同情好友的处境,程予欢仍是忍不住呛他。“我如果是朱挽香,我也会生气啊!乖乖在小镇等你,结果等到的是你跟另一个女人订婚的消息,来台北找你,不但被你家人排挤,连你也不认她——谁能受得了这种侮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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