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缉新郎

第21章


  “就是啊,圣恩。”关彻也不能谅解。“你这次真的闯大祸了,就算是为了你弟弟,你也不该这么对她。”
  “我知道是我不对。”叶圣恩认命地接受好友一致的挞伐。自从高中时代成为死党以来,三人已经是十多年的交情了,而他总是扮演开导者的角色,这还是第一次,他必须乖乖听训。“那时候我只想著怎么样弥补朝阳而忽略她了,我以为可以等事情解决后再去台东接她,没想到会把她牵连进台北的这一切。”
  “你啊,就是太有自信了!你真以为事情可以像你想像的那样两全其美吗?鱼与熊掌,不可兼得。”程予欢煞有介事地教训好友,好不容易逮到机会可以对这个一板一眼的家伙说教,他可是乐得很。
  不过照例,最爱与他斗嘴的关彻又唱反调。“其实这也不能怪圣恩,你说他从小到大,哪一件事不是到他手中就服服贴贴的?他从来没搞砸任何事,也从不犯错。”
  “可偏偏这回,他就是犯了错啊!完美先生也有破功的时候。”
  完美先生。叶圣恩眼神一黯,忆起朱挽香也曾如此形容他,而他并不觉得这样的词汇冠在自己身上是件光荣的事。
  “我只是个平凡人。”他涩涩地低语。最近,他特别深刻地领悟到这点。“我以为自己可以兼顾一切,但显然不可能。”
  “当然不可能啊!你又不是超人,干么老是把所有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程予欢叹息,眼见好友神情寥落,也不忍太苛责。“算了算了,这种颓靡失落的调调不适合你,喝酒喝酒!”他刻意欢快地举杯。
  其他两人也配合地举起酒杯,清脆的声响撞破凝重的空气,酒过三巡,叶圣恩喝得微醺,眼神迷蒙。
  “你们知道吗?她曾经告诉我,爱情总是教人伤心,我当时不明白为什么。”
  “她是谁?朱挽香吗?”程予欢明知故问。
  叶圣恩缓缓点头。
  “她这话有深意。”关彻领会地沉吟。“她一定经历过很多吧?”
  “看样子是比我多。”叶圣恩淡淡地自嘲。
  “爱情经验能比你少的,我看没有吧?”程予欢揶揄。“你在这方面,根本是个幼稚园生。”
  叶圣恩默然不语,倒是关彻替他反驳。“喂,人家以前好歹也追过他学妹吧?”
  “那种追法根本不算数,太绅士了,很明显就是没被爱情冲昏头。”
  “你的意思是,非要圣恩颠颠倒倒地做出一些他平常不会做的事,才叫恋爱?”
  “差不多就是那样喽。”
  “你以为每个人都像你啊?”关彻不以为然地冷哼。
  “那你呢?”程予欢眨眼。“我不信你追夏真季时,还能保持一颗平常心。”
  “我没追她!”关彻窘迫地否认。
  “是,你只是花钱‘买’她。”
  “你——”
  两人又展开习惯性的唇枪舌剑,叶圣恩置若罔闻,思绪悠悠地沉沦,他想著那个至今仍对他十分冷淡的女人,她不愿跟他多说话,甚至不肯多看他一眼。
  察觉到他的沉默,关彻与程予欢停下了争论,视线同时都胶著在他身上。
  “看样子他尝到爱情的苦了。”程予欢莞尔一笑。
  “是啊。”关彻罕见地对他表示同意。
  仿彿在应和好友们的评论,叶圣恩恍惚地低语。“我现在才知道,当她受伤的时候,我竟然会比她加倍地痛……”他怔忡地盯著酒杯,胸臆间密密麻麻地充塞著某种痛楚,一种自虐的、近乎愉悦的痛楚。
  因为他终于真正尝到了,爱情的滋味。
  “你说她要带孩子回台东去,你真的要让她走吗?”关彻低声问。
  “你应该可以用孩子当借口,留她下来吧?”程予欢提议。“毕竟台北的医疗环境比较好,你又能就近照顾他们母子俩。”
  “我提过了,可是她很坚持。”叶圣恩无奈地摇头。“我不想拿孩子逼迫她。”
  “你不想逼她,她又坚决不留,那你还能怎么办?”
  “这正是我想问你们的。”十几年了,这还是叶圣恩第一次向好友发出求救讯号。
  接收到讯号的两人又惊又喜,像接下了什么超级任务,当下热烈地研究起来。
  “我看只好死缠烂打了!”程予欢率先出主意。“烈女怕缠郎,只要像只哈巴狗每天都跟在她身边团团转,她不心软也难。”
  “咳,你要圣恩扮哈巴狗装可怜?那不如叫他去死。”
  “哇靠!你这人说话也太狠了吧?圣恩可是我们的好麻吉耶,你舍得他去死?”
  “谁叫你出这种馊主意!”
  “那你说怎么做好?”
  关彻想了想,目光一闪。“叫他跪下来跟那个女人求饶如何?”
  “又来这一招?”程予欢似是联想到阴暗的回忆,不屑地冷嗤。“没用啦!”
  “不然每天一封情书?”
  “你当现在是在演莎士比亚喔?那要不要顺便朗诵英诗?听说你常常这样哄你老婆。”
  “你怎么知道?!”关彻惊声咆哮,黝颊疑似浮上一抹困窘。
  “我消息灵通喽!”
  “哼,难道要学你吗?三不五时就做甜点喂我妹妹吃,企图把她养胖了不能出去见人,你好独占她?”
  “嘿!我是那么卑鄙的小人吗?”
  “够了没?”眼见两人又要编起例行性的无限回圈,叶圣恩连忙出声斩断。“我是请你们来帮忙,不是来火上加油,OK?”
  “OK、OK!”程予欢笑嘻嘻地一摊双手。“好吧,不闹了,认真点。”他煞有介事地咳两声。“老实说呢,你问我们的问题,我们也没有答案。”
  “什么?!”叶圣恩发指地拉高声调。这两人在他面前一搭一唱,瞎闹半天,结果丢给他一句没有答案?他想开扁!
  “冷静,冷静。”程予欢看出他的不悦,连忙缓和他情绪。“我们的意思是,这个答案只能你自己去找。”
  “意思就是,看你想为她做什么吧!”关彻微笑接口。“你想做的,就是答案。”
  他想做的,就是答案。
  叶圣恩闭眸,潜心思索好友给他的建议。
  他想做的,是令她再度封闭的心房愿意重新开启,他知道自己伤她很深,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再爱一次,他却令她失望。
  他现在能做的,只是慢慢地、一点一滴去修补她心上每一道伤口,不管是他,或是其他人所留下的——
  为爱受的伤,他希望她能因爱痊愈。
          
  三个月后。
  经过审慎的观察,医生宣布宝宝一切正常,可以出院了。
  听到这消息,叶圣恩与朱挽香喜不自胜,一时激动,竟欢呼地相拥,但不过数秒,朱挽香立即察觉不对,微窘地退开。
  “既然宝宝可以出院了,我想马上带他回台东。”她冷漠地声明,原以为叶圣恩会表达抗议,不料他竟然一口答应。
  她惊愕地瞪他。“你真的同意?”
  他微笑颔首。
  “那你爸妈呢?”她试著探问。“你不是说,他们很想要这个孙子吗?你妈也来医院看过他几次。”
  “我跟他们沟通过了,他们答应尊重你的意思。”他淡淡地解释。
  尊重她的意思?
  朱挽香嘲讽地挑眉。她不认为事实真相是如此,他父母八成巴不得她走得愈远愈好,免得又去打扰他们宝贝儿子的生活。
  无所谓,反正她也不想再跟这男人有任何牵扯。
  她撇过头,强自压下胸臆一抹淡淡的苦涩——她早就知道自己不受欢迎。
  “既然这样,我今天就带海生回去。”她傲然宣布。
  “我送你们。”
  “不用了!”
  “孩子也是我的,我想确定他平安到家。”他温和地坚持。
  她无法,只好坐上他的车,让他送自己和宝宝回到从小生长的小镇。
  他离开后,她以为自己大概会有很长很长一段时间见不到他了,又是庆幸,又有些难以言喻的惆怅。
  没想到隔天便又赫然见他出现在门口。
  他说,自己偶然路过,想进来喝杯咖啡。
  见鬼的偶然!他没事从台北路过台东做什么?简直睁眼说瞎话!
  但他显然很自得其乐,一而再、再而三地编著拙劣的借口,出现在她跟孩子面前,每一次,都为海生带来琳琅满目的礼物。
  她带著宝宝出门不方便,他便自告奋勇地去超市替她购物,买回一堆她爱吃的东西,塞满她的冰箱。
  她懒得做饭,他便挽起衣袖,亲自下厨。
  她挑剔他做的料理难吃,他便找他那位号称“美味魔术师”的好友要来写得密密麻麻的食谱,把烹饪当最精密的实验,按部就班地照做。
  当他战战兢兢地将色香味俱全的菜色端上桌,即便她再铁石心肠,也不由得有一些些感动。
  她只能强迫自己板起脸。“堂堂副总裁,三不五时往我这边跑,整天窝在一间小厨房里,你不觉得丢脸吗?你爸爸跟你二叔会怎么想?他们费尽心血栽培的接班人,居然这么没志气,巴著一个女人不放!”
  “他们的确很失望。”他淡然承受她的嘲弄。“不过我已经告诉他们了,从今以后,你跟宝宝是我的最优先顺序。”
  “他们不骂你吗?”
  “已经骂过好几次了。”
  “那你怎么还不悔悟?”
  “因为我不觉得自己做错了,而我想做的事,他们没办法阻止我。”笑容似阳光,照暖她的眼。
  她不敢多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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