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雁于飞

    第96章
    船顺利离了港口，站在甲板上，迎着湿润的海风，裴雁望着这个呆了数月的地方，一时有些惆怅。  虽然赚了许多钱，真正钱握在手里的时候才发现，她拥有那么多钱，并不如当时自己贫困时梦想拥有大量财富时那么喜悦。
    天气有些微热，荀清替她轻轻扇着，“你在想什么呢？”
    “没。  ”她否认道。
    “近乡情怯了吗？”
    裴雁摇头，“还得几个月才到家呢，哪儿‘近’？”
    荀清笑道，“说很远也不远，不过眨眼的功夫，时间不是已经过去一年了么？我们的返途因为停靠港口较多，只怕八个月还达不到呢。  ”
    “哦。  ”
    “不过这样更好，我们就能拖得更久一点。  公主等不及了，自然就被皇帝嫁出去。  ”
    裴雁见他说得轻松，也笑了笑，但愿一切都顺利一点才好呢。  回屋子里要做针线，荀清扯过来道：“日夜做个没完，就不会休息休息？又该嚷着肩膀疼了。  ”
    裴雁心里感到温暖，究竟他还是爱护自己的。  “不做针线又没什么可以消磨时间。  刺绣拿到下一港口，又可以换不少钱呢。  ”
    “咱们不缺钱，你不必那样费力。  要是把身体折腾坏了反而不好。  ”
    裴雁只好听他的，一天只做一个时辰活儿。  这一趟行程却无比快乐，这些商人走过的地方多。  性格爽朗，虽然女眷不多，但是裴雁对他们也不甚怕，都是叔伯辈地了，从他们那儿也学到许多东西。  不似在来时，许多女子挤一个舱，人多嘴杂。  烦不胜烦。
    行程了三个月，有一天他们上港口的时候。  听说一艘船失去了踪影，大约是沉没了。  裴雁吃了一惊，忙问是什么船。  荀清也追问。  他们的担忧成了真的，他们说失去踪影的那条船，正是前往中国的官船！
    荀清大松了口气，“好在我们不曾搭那艘船回来，不然现在岂不是小命也没了。  ”
    裴雁有些不敢相信。  “怎么那么大一艘船说沉就沉了？只是说失去了踪影，指不定正在海上飘泊呢。  ”
    “也并非没有可能。  ”
    他们这把这事情挂在心上。  远方的亲人却日夜都在盼望着他们地消息。  可是因为远洋通信不便，他们只收到过一次他们从印尼寄过去的信。  大家都盼望着他们能早日归来。  荀家生意朋友多，总是变着法子打量他们地消息，知道他们的行船安全才能放心。
    这日荀老爷从外面回来，管家立时递他接了随身物品，见荀老爹脸色不好，忙问道：“老爷这是怎么了？旧疾发作了？”
    荀老爷摆了摆手。  往卧房而去。  荀夫人正在和丫鬟有说有笑，见荀老爷进来脸色不好，也是忙问发生了何事。  丫鬟泡了茶来让荀老爷缓一缓，荀夫人是急性子，哪里能等许久，催问道：“你究竟是怎么了啊？”
    荀老爷喝了茶。  顺口气，说道：“我今儿从一个朋友那里得到消息，说我们阿清坐的那条船，有三个月都没有靠岸了！也不知道现在究竟行程在哪里！”
    荀夫人是个明白人，顿时变了脸色：“船没停岸，那不是……”她不敢往下说，慌得祈求道：“菩萨保佑我们阿清平平安安啊！”
    “叫菩萨有什么用，”荀老爷气道，“倒是个想办法再叫人打听打听这船究竟去了哪里。  ”
    荀夫人苦着脸道：“几个月都没停岸，船上的水和食物哪里有办法延续。  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阿清啊……”想着想着就掉下泪来。
    荀老爷被她哭得心慌意乱。  难受道，“你不要再叫了。  我们儿子没那么福薄的。  你看，不是想和裴雁姑娘在一起，这去大不列颠一次，皇上就把婚约给取消了么！”
    “那有什么用，也要阿清人好好地回来才行呀。  ”
    “现在还不确定是不是船真的出了事，别慌了阵脚。  依我看，不会有事的。  儿子要出事，老子怎么也能感应得到，我们这段时间不是平平顺顺，一点儿病痛都没有么？”
    “但愿是你说地这样才好啊。  ”
    却说雁子坞内，忙碌一片。  兰兰挺着个大肚子在旁边指指点点，一个长相朴实的男人扶着她的背，说：“回去歇一歇吧。  这里有他们在就行了。  ”
    兰兰笑笑，说：“我们今日去干爹干娘那儿吃饭。  ”
    “好啊。  ”
    说着一起到裴雁家里来。  关韬还是一如既往地成天对着书本，关氏时而来雁子坞帮忙，身体不好时，只在家里歇着。  他们去时，刚好大伯一家也在，关鹏去年跑了一趟外头，成熟许多，又兼养蚕赚了些钱，大伯一家便跟着风光起来。  逢人就夸他的儿子本事。
    关氏看见兰兰来，笑道：“这么大一个肚子还走来走去，也不多歇一歇。  ”
    大伯母道：“走一走才好生养啊——”忽的想起什么，道，“我们阿鹏也差不多是时候娶媳妇了，这会儿手上又有些钱，还要趁着这时把事情办了才好。  我说婶婶，你也帮忙留意一点？”
    “叫外头的媒婆给留意就是了。  ”关氏才不去趟这趟浑水。  要是介绍的媳妇阿鹏喜欢她却不满意，最后怨的不会是儿子，只会怪关氏这个媒人！
    “那些媒婆介绍 ，多半都是嫁不出去地老姑娘。  ”
    兰兰岔开话题，“这都九月了。  咱们雁儿再过四五个月，应当就回来了。  ”
    关氏叹息道：“是啊，没想到都过去一年了。  她可从来没离家这么久，不知道在外头好不好。  ”
    “干娘操心了，雁儿去哪里都能适应得好好的，我们还不及她一半厉害。  ”
    “就是，再说还有个荀清，”兰兰趁着大伯母不注意时和关氏道，“干娘，我听说前几天有圣旨到荀府呢，说是公主年纪大了，荀清归期不知何时，也不知回不回来，所以不能误了公主的前程，故取消了婚约。  只说等他回来了，再弥补。  ”
    “真的么，”关氏也是一喜，“他们出去，原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没想到倒是真叫他们盼到了。  阿弥陀佛，这可是造化了。  ”
    兰兰笑着抚了抚肚子，“等雁儿回来，宝宝都四五个月了。  ”
    高兴没两天，有消息说那艘官船真的沉了，消息传到雁子坞里，是一个伙计和大家说地，被兰兰一阵喝斥：“胡说什么！雁儿好好地呢！”
    那伙计道：“兰兰姐，我不骗你，我今儿去码头取货，听那儿的大叔说的。  他们没事嚼这个舌根做什么。  ”
    兰兰就慌了神，“怎么可能船沉了？”
    “这便不知了。  听说皇上马上就要下旨抚恤那些派去大不列颠又死了的官员呢！”
    看他说得像模像样，兰兰倒退两步，坐到了椅子上。  难道这会是真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