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来过

  下午，秋瑞就接到了母亲的电话，心里有点慌乱，但因为早就料到，动作并不慌乱。摘下眼睛，秋瑞走出了教室，直到进了电梯才按下接听键。
  秋瑞乖乖地喊了声：“妈。”是他每次犯了错后可怜乖巧的声音。
  秋夫人这次没有心软，语气有点生硬，“苏校长跟我说，你今天表现不错。”
  “妈。”已经带上了撒娇的尾音。
  “是为了个女孩吧？她叫什么？”丝毫不放松。
  秋瑞无奈，老实交代：“云贝，初中同学。”
  秋夫人沉吟半晌，才道：“改天带她回家，让我和你父亲瞧瞧。”
  “妈。”
  “不用求我，你要用秋家的势力帮她开脱，她就是我们的客户，我们也有选择客户的权力。”
  “妈妈，我是真的喜欢云贝，我——”
  “那她得有能力站在你身边，秋家不需要娇弱的洋娃娃。妈妈不是为难她，更不是为难你，而是要验证你的眼光。只要你足够成熟理智，爸爸妈妈都不会反对你的决定。”
  “可是——”云贝和他，根本没到见家长的地步啊！爸妈他还不怕，要是曾祖父、曾祖母、祖父、祖母、姑姑、姑父等三代长辈都来了，云贝肯定被吓跑……
  “行了，十一，你带她回家吧！要是她不来，妈妈也无法帮你了。”
  秋瑞合上手机，捂上抽痛的额头。约云贝不是难事，可是突然将人带回家见家长，很莫名其妙吧？该如何才能让它变得顺理成章自然而然？别说他们还没到见家长的地步，他们现在甚至连情侣都不算上。事实上，他才刚刚发现自己喜欢上了云贝。事实上，他还是很在意云贝为什么放他鸽子。事实上，云贝一半的注意力已经转移到了龙翔身上，尽管他不愿承认。
  秋瑞揉揉太阳穴，叹了口气，“云贝，要是你再跟我表白一次，我一定答应你，就算得罪天王老子，也要爱你一生一世。”
  赵擎云
  11
  关于谭岳老师遭人报复攻击一案，云贝虽然洗脱了罪名，但是全校，从高三到高一，从保洁到校董事会，无不知道云贝的大名，知道小小的丫头如何力辩群雄，知道她如何不屈不饶不卑不亢。然后，一传十十传百，开学第一周，云贝就成了全校学生的自由女神，全校老师的百慕大。显然，大家对于秋瑞和龙翔的帮忙是不知道的，对女王醒来后指认云贝一事也是一无所知。
  “云贝，你好厉害，我都不敢在老师面前大声说话。”段薇薇用崇拜敬仰的目光膜拜云贝。
  云贝干笑，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其实她全靠秋瑞的证词和龙翔的魄力，但真实内情，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她不能让同学误会秋瑞在学校搞特殊化，更不能加深同学们对龙翔的侧目和避讳。
  “贝贝，那天真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他们要抓你坐牢呢！幸好，你那么厉害！太崇拜你了！”大头一脸花痴。
  张远嘟哝一句：“未成年只能送少管所的。”换来大头一记眼刀。
  秦明翘着二郎腿，翻着漫画，时而插句话：“没有班主任的日子真是太自由了！”宋伟几个附和欢呼，一副小弟谄媚样。
  “我昨天跟我妈打听，女王至少要到十月份才能出院。”唐廷提供最新情报。
  “太好了！”大头拍案叫好，“下周开始就是新生杯，没有女王，咱们就可以尽兴玩了！”
  段薇薇从外地来，有些不明白地问云贝：“云贝，新生杯是什么？”
  还不及云贝回答，秦明已经解惑了：“新生杯呢，顾名思义，就是所有新生都有资格参加的篮球赛。每届新生入校第二周开始，各班组建球队参赛。初赛和半决赛都以淘汰制晋级，决赛采取单循环赛制。虽然市里各大高中都有新生杯，但只有在我们学校，得冠军的球队不仅有物质奖励，更有学分奖励。”
  秦明解释的详尽，段薇薇听得不知所云，大概只弄明白了“新生杯就是篮球赛”和“赢了就有奖励”。秦明看着她时而颔首时而蹙眉，心情愉悦，觉得那简直是一幅赏心悦目的山水画。段薇薇不经意间瞟见秦明目不转睛地望着自己，就像被点了火似的，耳根刷的通红，而且越来越往两颊蔓延。秦明更是得意，放下漫画书，起身坐到了云贝的书桌上。段薇薇一惊，害怕地躲到了云贝的背后，惹得周围同学又是起哄又是大笑。
  云贝瞪他一眼，毫不客气将其扫下去，将段薇薇护在安全范围内。段薇薇害羞地笑，秦明不满地哼哼。
  “而且，今年的冠军球队奖金高达5000，如果能拿到手，十一就可以结队旅游了。”大头可不管他们的八卦，眼神充满了期待，“我一定要拿下女篮冠军！贝贝，到时候，你一定要陪我去九寨沟！”
  云贝笑笑，算是默认了。
  就在大家喧哗声中，赵擎云迈上了三班教师讲台。
  “咚——”赵擎云屈指敲在黑板上，吸引了学生的注意力，“各位同学早上好，从今天起，由我暂代你们的班主任。我姓赵，负责你们的英语课程，另外在谭岳老师回来之前，我还会担任你们的数学老师。”赵擎云停顿一下，露出微笑，“好，那么现在，各位同学可以回到座位上课了吧？”
  哗啦一声，所有人都回到各自座位坐好，女生男生都是惊艳又好奇，六十几双眼睛齐刷刷望着讲台上的赵擎云，眼都不眨一下。只有秦明一脸莫名望着赵擎云，这，不是昨晚和秋瑞一起到场的男人吗？像是回应他的疑问，赵擎云望了过来，眉目含笑，只是衬着他如同刀刻的五官轮廓，有点意味深长。
  “班长是哪位？”在秦明回过神之前，赵擎云又撇开了眼，目光在教室里逡巡。
  张远站了起来，报上姓名学号。
  “你组织同学们这个周末去探望谭老师，费用由班费报销。”赵擎云示意他坐下，又貌似无意间想起来什么，目光锁定云贝，“对了，云贝同学，我的课代表交给你了，没有问题吧？”
  云贝看着那双深邃的金眸，不知道该怎么拒绝，就这么掉进了陷阱。
  赵擎云满意地点点头，开始讲课。
  周六去九院探病时，基本每个人的嘴角都是掉的，也就张远的表情正常一点，映衬着鲜艳欲滴的鲜花，总算没被护士医生赶走。
  大概是校方不想让事情闹大，女王的待遇不错，单独的护理病房，电视、空调、独立盥洗室应有尽有。女王的伤势也的确很重，一条腿打着石膏，一只手夹着固定板，脖子也戴着固定架，头上缠着纱布，脸上淤青红肿，特别是一侧嘴角和眼睛，肿的老高，完全看不出原本的颐指气使。大头看到这一幕，险些爆笑出来，狠狠捏住大腿才算憋住了。
  “谭老师，这花是大家一起送您的，祝您早日康复。”张远将花放在茶几上，说着客套话。
  女王闷闷地嗯了声，眼光在人群中搜索。
  张远像是能读懂眼神，微笑着解释：“赵老师带着云贝买水果去了，马上就来。”
  云贝并不如大家所想的那么抗拒探病，相反，她希望谭岳看到自己先低头示好，能够一笔勾销尽释前嫌，谭岳毕竟要当她三年班导，闹翻了对谁都不好。所以，当赵擎云跟她讲大道理时，云贝淡淡一笑，答应了给谭岳一个台阶下。
  “没想到你这么小的女孩子，居然能这么懂事，真是罕见。”赵擎云不无赞赏，能够让眼光挑剔的他一眼就肯定的人，云贝绝对是第一个。
  “谢谢赵老师的夸奖，我只是想让自己今后好过一点罢了。”
  “懂得退一步海阔天空，很难得，即便是我也不一定做得到。”赵擎云拍拍云贝的肩膀，不知是鼓励还是安慰。
  云贝拿起一个红彤彤的苹果，扯开话题：“苹果的话，脆的好还是粉的好？”
  “粉的吧，听说她进食不方便，只能吃流质。”
  赵擎云望着认真挑选苹果的云贝，他总有个错觉——也许，所有的一切她都心知肚明，一个善于伪装的女孩，可是并不让人讨厌。
  当云贝抱着一捧纯白百合走进特级护理病房时，其他同学都走了，所以不算太大的空间里，气流有些僵硬。
  赵擎云跟护士长打了个招呼才进来，看到云贝还僵持在门口，率先跟谭岳问好。
  谭岳莫名地看着赵擎云，如同看到了外星人，蠕动双唇说了句什么，赵擎云没听到。
  “这是我们的英语老师，赵老师，现在暂代我们班的班主任职责。”云贝淡淡地开口，算是迈出了和解的第一步。
  赵擎云放下水果，对伤患微微一笑，“你好，谭老师，还没来得及跟你报到。我叫赵擎云，这周一才向校长提交了任教报告，所以还没来得及跟你见面，多多见谅。”
  谭岳显然被帅气潇洒的赵擎云摄走了心魂，花痴的笑看起来十分滑稽而恐怖。云贝眼一眯，转头看了看犹自不觉的赵擎云，这个四处放电的孔雀花，真是刺眼。
  赵擎云浑然不觉谭岳是在冲他傻笑，反而对谭岳多了分同情。自幼相貌出众，自恃俊美无俦，赵擎云对于外貌形象是格外注重的，理所当然地认为女人脸最重要。现在，谭岳被揍成这副扭曲的样子，他自然怜惜同情。
  “谭老师安心养病，工作的事情我会尽力做好，凶手也很快就会绳之于法的。”
  云贝正在将百合插进花瓶里，听到“凶手”这个敏感词，动作明显顿了顿，而谭岳的脸部运动也显然僵住了，于是气氛又变得尴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