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贝娅

虽然他有着无数忠诚的朋友，但真正明白他内心苦闷的却没有几个，安贝娅或许是他敞开心扉，真实面对这个世界的关键。想到这儿柏恩道：“威廉，去见见她吧，至少向她报个平安。虽然夫人她没有问，但我能看出来，她很担心你。”
  在柏恩的帮助下，当天晚上威廉便悄悄潜入他们住的地方，而安贝娅与丽达早就焦急不安地在房间里等着，直到看见威廉进来两人才放下心来。丽达简短地与威廉打了个招呼便出去，留下时间让他与安贝娅独处。
  房门被丽达体贴地关上，房间里一阵静默，静得能听到彼此沉重的呼吸声。安贝娅紧张地绞着双手，挣扎许久才道：“你还好吗，威廉？”
  威廉火热而贪婪的目光紧紧盯着安贝娅，连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他几乎是梦呓般道：“是的，我很好。”
  安贝娅垂下头，低低道：“威廉，有一句话我一直想对你说，但始终提不起勇气。我怕我说了就会永远失去你这个朋友。”
  “那就不要说，”威廉眸光闪烁，走近几步想抓住安贝娅的手，却在靠近时停下，最后只轻抚着她胳膊上长长的勾花流苏，“不要说，安贝娅。好不容易我才见到你，就让我们享受此刻的快乐与喜悦，好吗？”
  “你为什么要表现的象个傻瓜，你明明知道的……”安贝娅闭上眼睛，大颗大颗的泪珠纷纷滚落，“为什么要把感情交给我这种人，我那么卑劣地利用你……”
  “求你别说啦。”威廉激动起来，不管不顾地一把抱住安贝娅。如果可以，他也宁愿不要爱上她，可是爱情哪儿由得人选择，他爱她，在看到她的第一眼，他就无可救药地爱上了她。虽然挣扎过，徬徨过，但仍抵不过内心的渴望。
  安贝娅吓了一跳，微微挣扎了几下，随即放软身子，安静地伏在他的胸口，听着他的如擂鼓般的心跳，听着他沙哑的声音低喃道：“告诉我安贝娅，你爱过我吗？”
  沉默了一会儿，安贝娅小声但却清晰无比地道：“我爱你，是的，我爱你。”
  威廉的眼角慢慢流下一滴泪，很快隐没。他用力地抱了一下安贝娅：“谢谢你安贝娅。”然后他的手滑向安贝娅的胳膊，慢慢解下上面的流苏，“这个，可以给我吗？”
  安贝娅接过流苏，仔细地系在他的胳膊上。威廉微笑着，随即放开她，走了几步平复了情绪才又道：“安贝娅，我想让丽达送你回诺顿庄园。”
  “他们要攻打王城了吗？”
  “是的，这里会变成战场。”
  “……那你呢？”
  “我必须留下来战斗，这是我的使命，也是我的命运。”威廉正色道，然后看向自己心爱的女子，柔声道，“请原谅我不能陪你离开。”
  “那么威廉，请你保重自己，我会在诺顿庄园等你。”
  “……好，”威廉温柔地笑道，“等战争结束，我们就一起离开这儿，找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住下，快快乐乐地过完下半辈子，好吗？”
  安贝娅含着泪连连点头。
  在得到她的答复后，威廉顿时变得容光焕发，他再次亲吻了安贝娅的手，郑重告别。在旋开门把手的一瞬间，他犹豫了一下，想起文森特公爵委托他带给安贝娅的话，他看了看安贝娅，然后，关上门离开。这是威廉爵士第一次失信于人。
  等他离开后，安贝娅双手掩面痛哭起来。她颤抖着把项链从脖颈上取下，不停亲吻着：“原谅我哈里，我是为了让他安心才说那些话的，你一定明白的，对吗？威廉他是个好人，我欠他那么多，我不能让他失望。可是哈里，我的心这么痛，我已经没有办法承受啦。”
  二十五
  尽管城外大军压境，城内混乱不堪，埃多瓦还是坚持举行就职典礼。这一日上午，圣莫比斯大教学钟声幽扬，身着起义军银蓝军服的士兵们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戒备森严。修士们身着盛装整齐地分成两列站在教堂门口，为首的正是红衣主教。主教今天早上才从监狱里被放出来，面容灰败，脸上堆着好不容易挤出来的一点儿笑容。
  “主教，今儿个可是埃多瓦大人大喜的日子，你最好给我笑得灿烂点儿，别跟死了老娘一样！”站在红衣主教旁边的西尼斯恶狠狠道。今天是他负责典礼的一应事务，他可不想在最后把事情搞砸了。
  红衣主教轻蔑地看了他一眼，双手划十：“上帝会惩罚你们的。”
  西尼斯哈哈大笑，凑近主教的耳旁低声道：“要不是埃多瓦大人点名要你主持仪式，我早就送你去见上帝啦。不过，在今晚走之前，我会把这件事情做完的。”他得意洋洋地看着主教瞬间惨白的脸，乐不可支。一切都已经准备妥当，只等晚上军队向城外的护国军发起攻击，而他和埃多瓦大人则会趁着混乱神不知鬼不觉地悄悄离开，当然，还要带上他们的财宝。
  只要离开这个鬼地方，那么一大堆财宝，足够他吃香喝辣，几辈子都享用不尽。不过，要是依着他的想法，根本不用弄什么就职仪式，早早逃命是正经。西尼斯郁闷地想道，真不明白埃多瓦大人是怎么想的，非要挂上总统的虚名，在他看来，那个头衔只会招来杀身之祸，最好是不要。可惜他一见埃多瓦板起脸就腿脚发软，根本没有胆量提出异议。
  西尼斯正胡思乱想着，忽听礼炮隆隆，一辆敞篷马车在侍卫们的簇拥下驶来，身着雪白礼服的埃多瓦笑容满面地坐在里面，朝广场上的人群挥手致意。西尼斯赶紧举手示意，乐队奏起欢快的曲子，人们在士兵们的枪口下被迫鼓掌欢呼。
  埃多瓦环视众人，志得意满地从马车上下来，抬头挺胸走上红地毯，边走边和蔼可亲地接过漂亮女孩子送上的鲜花。随后，花香四溢的花朵纷纷被抛过来，地毯顿时变成花的海洋。
  突然，一个黑乎乎的圆形物体也被抛了进来，掉在地毯上冒出一阵轻烟。西尼斯惊叫一声，指着它说不出话来，倒是身旁的侍卫大喝一声：“危险，有炸弹！”
  人群“轰”地一声乱了，抱头四处逃窜。埃多瓦则吓得脸上血色尽失，被侍卫们拖拽着往回走，没走几步炸弹便轰然爆炸，顿时鲜血四溅，惨叫声不断。人们还没有从地上爬起来，爆炸声又接二连三地响起，一时之间尘土飞扬，烟雾弥漫，随即枪声大作，威廉爵士率领着一批义士围攻过来。
  埃多瓦骇得大叫：“威廉，是威廉。来人，快来人啊！”他的侍卫们极快地聚集起来，护送着他返回马车。而西尼斯则叫嚣着组织士兵们反击，正当他叫得凶时，一颗子弹飞速穿过他的额头，他身子一软，瘫倒在地。
  埃多瓦双目充血，恨恨下令：“杀，给我杀，所有的人都不能放过。”他掀住一名军官的领子大声叫道，“快，杀了他们，我会给你们原来两倍，不，三倍的黄金！”原来埃多瓦曾对士兵们许以重金，让他们继续为他卖命。
  于是士兵们一通乱射，许多来不及逃走的百姓纷纷倒下，鲜血再一次染红了圣莫比斯教堂和维利斯亚广场之间的道路。在如此残忍的杀戮面前，人们愤怒了，他们拿起武器，加入到刺杀者的队伍里。士兵们胆怯了，在愤怒的人群面前节节败退，不时还有士兵调转枪口，为自己的良知而再次战斗。
  随着威廉爵士这边的队伍越来越壮大，埃多瓦脱下礼服易装而逃。威廉看到他打算抛下自己的军队独自离开，赶紧上马去追。两人一前一后钻进了广场旁边的小巷。
  “埃多瓦，你跑不了啦，快投降吧。”
  埃多瓦一言不发，转身开了几枪。威廉气急，一枪击中他的肩膀，埃多瓦顿时惨叫起来。威廉再次叫道：“快投降吧埃多瓦，你已经无路可逃啦。”
  “我给你钱，威廉，我给你很多钱，你放了我吧。”埃多瓦此时顾不得许多，大声嚷道。回答他的是几声更凌厉的枪声，他心一慌，“扑通”一声摔下马。
  正在这时，一对夫妇带着他们的儿子也躲到这里，埃多瓦挣扎着爬起来，抓过吓得发呆的孩子挡在前面，然后狞笑着把手枪抵在孩子的太阳穴上：“威廉，放我走，要不然我会杀了他的。”
  孩子的母亲嘶声大叫，被她的丈夫紧紧拉住，两人均用企盼的目光看着威廉。威廉下了马，走过去道：“投降吧埃多瓦，你这样做只会增加你的罪行。”
  “不，不准再往前，”埃多瓦一边说着一边对孩子的父亲开枪。那名男子惨叫一声，大腿上鲜血直流。埃多瓦叫道，“看到了吧威廉，我说话算数。现在，你放下枪！”
  威廉脸色铁青，正在犹豫不决时，那名孩童突然挣脱埃多瓦的箝制，向他的父母跑去。埃多瓦大怒，不假思索举枪便射。威廉大叫着：“危险！”，以极快的速度扑过去。
  孩子被吓呆了，愣在原地不知所措。威廉把他扑倒在地，连滚了几圈才稳住身子。埃多瓦趁机逃走，一会儿就跑得没了影儿。孩子的母亲这才上前抱住自己的儿子，连声道谢。但威廉只朝她略略笑了笑，便倒在地上不再动弹。那位母亲这才骇然发现，他的胸口处中了一枪，鲜血正不断地从伤口里涌出。
  母亲凄厉的叫声在巷道里回响，人们纷纷跑来。待柏恩赶到时，威廉已经停止了呼吸。
  护国军早已在城门处同时发到进攻，埃多瓦派驻的重兵在护国军的猛烈攻击下很快就无还手之力，纷纷投降。就在战斗即将胜利之时，威廉爵士牺牲的消息传开，人们悲痛欲绝，将英雄的遗体用洁白的雏菊覆盖，而凶手也被护国军在一处皇室别馆里捉住，同时还在别馆里发现了大量的财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