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鸟纪

第35章


生和死是一场轮回,活着是一个过程,全部都是注定。所以当你伸手去问些什么,你会发现那扇门永远不再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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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现在,哭,笑,生,死。也不过只是一个概念。文彬告诉我,以前我活着的时候总是笑,现在我死了也没有哭。他是我最欣赏的一个人,乐观到了一定境界。而我不同,对待生活的态度很消极,把事情老往坏处想。和文彬在一起,大部分时间是他滔滔不觉的对我讲,记忆中,我和他不停地走,脚下是三米见宽的碎石沙路。 
现在想想,在遇到文彬之前,自己并不是这样的一个人,同样有目的,同样有心思。或许是我以前独处惯了,太想去依赖一个人。我在这个世上生活了十七年以后,遇到他以后,才知道自己是怎样的一个人。其实我和文彬也有相似的地方,都不喜欢读书,如果说高三是坐在地狱里仰望天堂,那我和他绝对是坐在地狱里等待宣判。我们每天最得意的事情是在班主任的眼皮底下溜出去,在这时候痛快的同时伴随着我的还有恐惧,他劝我说,每天的日出是出生,日落是死亡,日落到日升就是死去活来,轮回都如此平常,世上还有什么可怕的。 
可是文彬做的很绝,突然来了个辍学。那天,我去他家看他,可是他紧锁着房门不愿见我,透过窗子,我只能看到墙上那把断了弦的吉他和桌子上那个断了线的风筝。这时候,我想,文彬再也不会弹吉他给我听,再也不会带我放风筝了。在这个世上时光是唯一一个断了就不能连接的东西,每个人都可以感受到它的残酷,在文彬身上我是彻底感受到了。 
再次见到他,他已经做网管了,日复一日的摆弄那些机器,日复一日的面对那些空虚且麻木的脸庞。我问他,你不烦么。他说,烦。我的脑子里突然就有了大我雁的身影,它们很单调的飞来飞去,可是它们是有目的的,是成群的。而文彬不是,他是一只鹰。 
文彬从此不再跟我说太多的话了,不再让我枕他的枕头了,我们之间仿佛多了一块玻璃,把我们隔在了两个世界里。两个世界,一个长满了透明的花,一个飞满了透明的蝴蝶,之间是水。 
然后我去了济南,文彬没有去送我,也没有捎什么话来。我坐在车上的时候突然就很想他,想他的睫毛还有下巴,想他的走路还有跑步。我像周围看了一眼,车上的每个人都变成了他,都在冲我笑。许多天后,我在QQ上看到了他的留言,他对我说,小皮,一直以来我都把你当成弟弟,本来哥哥是要保护弟弟的,可是我现在连自己都保护不了,把自己毁了,其实我们都是特别胆小的人,我们在人前耀武扬威张牙舞爪,是怕他们欺负我们,我们才去欺负他们。但是到了夜里我会很恐惧,整个天幕就像散开的无数眼睛,死死地盯住我,我会发抖,只因你不在我身边。其实你也是我的依靠,你知道那天我为什么没有送你吗,我怕我会流出眼泪,咱不能让人家笑话。我记得我每次读了你写的那些文字都是要掉眼泪的,可是你没有看见过,好了,祝你来年艺考成功通过。 
我早已眼泪婆娑了,我和文彬真的是两种不同的人,他把自己包裹的很严,努力不让自己受到伤害,等他脱下那层外衣,发现他跟我又是那么的一样。我和他都是站在叉路口的孩子,我们不知道应该往哪个方向走,但迈出的脚步等于去缔造某一个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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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济南我是不想文彬的,因为我的身边有一个跟他一样关心我的人,她叫雪美,雪天很美的雪美。我至今仍能记起第一次见到她时的情景,她背着画板微笑着冲我走来。对我说,我叫雪美,雪天很美的雪美。雪美是一株罂粟花,她那迷人的微笑一下子就定格在了我十七岁的雨季。我的梦里因为她的笑不知又凋零了多少花朵。 
我问她,你为什么要对我笑,她说,因为大家都叫你超人。然后我们两个都笑,我是一个白天画画晚上写作的人,翻来覆去的折腾自己,在时光的炮火里奄奄一息。雪美说,我的同桌是一个跟你一样喜欢写字的人,他写字的样子很好看,眼神很迷离。我知道,她现在虽然在跟我说话,但她把我当成了另外一个人,一个经常沉默的人。 
她问我,你知不知道新概念,他非常喜欢那里面的文字。我惨淡地笑了笑,说,知道。新概念是我内心一个永远抹不去的伤痛,我是那么的爱它又被它深深的伤害,它就像半夜钻进我衣服的风,带来了颤栗。可是我还是笑着,看着雪美的眼睛,笑无止境。 
之后我和学美走的很近,她对我很好我对她也很好。我们都喜欢站在画室最高的地方看夕阳,还有黄昏时候周围那艳丽的风光。当那夕阳渐渐隐没的时候雪美总是很兴奋,她拉住我的胳膊大喊大叫,把那些路过的飞鸟都惊动了。她真像个孩子,其实我是很羡慕小孩子的,小孩子没有城府,没有目的,没有长大后留下的伤痕。我现在已经不是小孩子了,长大后的人都习惯性的沉默,可是沉默了以后仍旧要去应付那些应该应付的事情,仍旧会仰望天空质问苍穹。 
比如说每天早晨醒来以后我都要去应付那个叫文武的人,那个喜欢雪美的人。文武见我跟雪美走的近,本来是要找我决斗的,可是因为一个人他跟我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那个人就是梁朝伟,这个迷一样的男人眼神里永远带着蛊惑,把我们俩联系在一起。 
文武说,他总会让我想起家乡那寂寞悠长的小巷。 
我说,他总会让我想起屋檐上那随风摇摆着的风铃。 
文武说,行走在石板路上,声音咯噔,咯噔。 
我说,风铃,叮当,叮当。 
后来我才知道文武是一个十分热爱电影的人,能把电影上那些假的东西看出来,能够解释一场电影从头到尾所阐释的命运,有一天,他发短信告诉我,人和人之间就像在演一场电影,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你可以喜欢一个人也可以恨一个人,也可以对一个人完成由恨到喜欢的转变,一切都无法猜测,我知道她前路叵测,风云变换,可是我还是那么心疼她,或许是五百年前她在我心里流了一滴眼泪,而你不知道。对了,我无意间看了你的小说,看到了那些栩栩如生的人物,不过我还是要告诉你,你可以操纵你的思想,在现实中却无法操纵他人的命运,你不是神。 
这是我收到的最长的一条短信,看完后我很难受,我拿着手机去二楼找他。看到文武时他在不停地叹气,哈出的气体模糊了整个世界。从此之后每当他叹气我就会想起雪美,每当看见雪美就想起他叹气的样子。所以我也学会了叹气。 
雪美说她不想听到我的叹气声,那样她的心会滴血。我知道她的心里其实在飘雪,是在下着纷纷的大雪。这雪就像皇宫里那沉重的院墙,留在了时光车轮辗过的地方。 
可是我不会因为她而改变,每天仍是生活在叹气声和蒙胧声中。我的内心已经不能承受,夹在雪美和文武之间,我都快被黑暗吞噬了。我要对雪美讲清楚,我对她就像对其他的花儿一样。 
是一个晚上,在一个胡同里。可是我什么也没说出来,我的嘴巴被堵住了,被她的嘴巴。雪美吻了我,在柔柔的月光下,在和和的风中。然后她睁大眼睛望着我,问我,你,对我,是真的吗? 
鬼使神差的,我说,是。 
是与不是只有一个字的距离,但我没有跨越。或许是因为这个,或许是因为那个,或许是因为自己,或许是因为她,无法解释。 
过了这晚,直到雪美走,和她再也没发生过什么,直到她走。 
雪美走的时候我并不知道,我知道的时候她已经走了。这句话中隐藏了太多的悲哀和错过,太多的无奈和伤心。我发短信问她,你为什么不让我送你?过了很久她才回复,她说,你送的了我一时,送不了我一世。 
一下子全都清楚了,这个画室,是我们这个来自四面的人暂时的交叉点,分开只是早晚,如果在这里留下感情,以后将会承载一个永不修复的伤痛。为此她选择了离开,离开就避开了一切。 
可是雪美临走也不知道,在这里,我真正喜欢的是一个叫离的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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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贝。私下里我经常这样称呼她,她也欣然接受,含笑着接受。这些年,我见过许多人的笑,而且都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可是她的笑在我心中是最美的,如同那诱人的百合。 
在画室里离坐在我的对面,她是一个勤奋而又刻苦的人,经常坐下来就是一个上午,画出很好看的水彩。有的时候我能看见她倚在墙上望着窗外,玻璃把阳光反人射进来照耀在她的脸上是那么的好看。可是仍旧掩饰不住她的麻木还有希望。我们有机会单独坐在一起的机会很少,又是那么的短暂,我能够把她叫到胡同口去约会,也能带着她走掉。可是没有,我只是很清淡的对她说,你花格格的裤子很好看,然后就立即扭头离开。穿插在我们之间的除了平淡就是清淡。一种很温馨的感觉。也许她整个人就像她喜欢的饮料珍珠奶茶一样,充满了浓浓的羞涩。 
她就是一个小孩子。这是画室里所有的人对她的评价,难得的异口同声。喜欢卡通片和芭比娃娃,收集小纽扣和蝴蝶结,这些同龄的女孩都没兴趣的东西她都可以当成珍宝。如果你向她打听某个男孩子的长相,她肯定对你说,他长得像柯南或者发型像流川之类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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