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笑世人痴

    南宫锦僵在原地，久久没能发出声音。
    “进去看看吧。”六月看着他瞬间白了的脸色，于心不忍。
    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给他让开了路。
    “嗯……”南宫锦喉咙干哑，用尽全身力气才不让自己崩溃。
    六月离开，南宫锦走过去，推开了其中一间竹屋的门。
    秦染安静的躺在床上，大概是之前六月谷主给她用过药的原因，此刻睡得正熟。
    南宫锦走过去，伸出一只手便想去摸她的脸。
    想到了什么，伸出的手僵在半空也没有落下。
    “……”南宫锦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
    如果，他不知道表妹喜欢的人是他，也许就不会如此犹豫。
    可偏偏，他知道了。
    他感觉老天在给他开玩笑，给了他那么大的希望，却原来只是个笑话。
    ……
    南宫锦在秦染屋里待了许久。
    直到夜幕降临才出了竹屋。
    穿过花海走了一段时间，南宫锦敲响了六月谷主的门。
    “进来。”六月坐在桌边，头都不抬。
    南宫锦推门进去，半响才缓缓的开了口
    “谷主，麻烦您准备一下东西，等表妹的身体调养好了，便给我们换眼吧。”
    “决定了？”这次六月谷主终于抬起了头。
    看着他的目光很是复杂。
    “嗯。”
    ……
    京中，齐铭泽被打入天牢，天启太子之位空悬。
    天启皇思考几日，又与大臣商量一番之后。
    决定召景王齐元铮回京。
    天启建安三十六年秋，黎王谋反，赐死。
    与其一干人等，知情者满门抄斩，不知情者流放。
    护驾有功的天化大将军再加封赏，封号镇北侯。
    慕容舒封南安将军，位一品。
    李延瑜封兵部尚书，位二品。
    同年，丞相南宫锦旧疾复发，辞官归隐。
    秦染恢复官职，封岭南将军，位一品。
    ……
    六月谷。
    “你真的决定好了？”司祈年站在南宫锦面前，面色复杂难辨。
    “是。”南宫锦点头，目光转向竹屋，带着不舍“不要告诉她真相。
    再过两年，告诉她秦府的人还活着，就说是韩少琰生前救的他们。”
    “你把所有的功劳都给了别人，你自己呢？”司祈年心里有些烦躁“而且我已经说过了，她喜欢的人是你。”
    没了官职，双眼不复。
    他就没有想过他自己？
    “时间久了，她总会喜欢上别人。”南宫锦目光飘远“我会离开，永远不再出现在她面前。”
    “我真是搞不懂你在想什么！”司祈年烦躁的揉了揉自己的头发。
    瞬间一头青丝被他揉的很是凌乱。
    “总之，这样对我们都好。”南宫锦垂眸。
    天启离不开司祈年。
    秦染又一门心思为国为民，只有他，什么都无所谓。
    为官对他来说本来就不重要，所以，不如让表妹继续留在朝堂，做她想做的。
    “随你！反正我是不可能感激你的！”司祈年烦躁的踢飞了脚边的一个石子。
    转身离开了。
    南宫锦垂眸，走进了院子。
    阳光落在女子精致的面容上，为她渡了一层光辉。
    女子安静的躺在躺椅上，一截衣摆落在地上，被风吹的左右晃动。
    院子里开满了海棠花，风一吹，洁白无瑕的花瓣纷纷扬扬落了一地。
    有的落在女子的肩上，平添几分艳色。
    南宫锦一瞬不瞬的看着她。
    不舍，着迷，留恋……
    太多的情绪一闪而过。
    南宫锦趟过花丛，目光近乎痴迷的盯着秦染。
    本来安静躺着的秦染听到声音，坐起了身。
    歪着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师父？”
    随着她的动作，一缕青丝滑落在她的身前，风一吹，青丝调皮的在她的脸颊上乱舞。
    “……”南宫锦没有出声，而是走过去，在他身边蹲下。
    是谷主让我来照顾你的。
    南宫锦拉过她的手，在她手上写字。
    “你不会说话吗？”秦染下意识的道。
    随即反应过来连忙道歉“抱歉，我并没有看不起你的样子，毕竟我也是个瞎子不是。”
    说到最后，秦染还对他笑了笑。
    秦染的笑容依旧干净，一如往昔。
    南宫锦仰头看着她一会儿，然后再次在她手上写字。
    没关系，你不是瞎子，谷主很快就会治好你。
    “我自己就会医术，以我如今的身体，只怕解毒没用。”秦染摇头，情绪低落。
    那如果有人自愿把眼睛给你呢？你感觉如何？
    南宫锦试探风再她手中写道。
    “没有人愿意变成瞎子，我也不需要。”秦染呡唇。
    这世间，只有恩情最难还。
    而且，她要了别人的眼睛，岂不是害了别人。
    南宫锦蹙眉，解释：不是，眼睛是祁雅侧妃自愿给你的。
    “祁雅？”秦染这次倒是愣住了。
    她之前也和祁雅私下谈过话，知道她是因为家族的逼迫才和齐铭泽在一起的。
    想起她，秦染一时情绪有些复杂“她如今如何了？”
    祁雅帮齐铭泽害了不少人。
    最后又拿出齐铭泽的罪证害了齐铭泽和母族。
    如今风波过去，祁雅夹在中间。
    只怕是两面不是人。
    她被打入天牢，明年春天处斩。
    她说，这是她欠你的。
    南宫锦垂眸在她手中写道。
    “……”秦染这次抿着唇好久没有说话。
    最后不知过了多久，才淡笑一声，点了点头。
    ……
    换眼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光是换眼之前，就要调养几个月，换眼之后，又是几个月。
    秦染换眼之后，没有在六月谷待多久，便搬回了秦府。
    当初死里逃生的下人如今都回来了。
    有下人照看着，秦染的身体一日比一日要好。
    这段时间，司祈年和李延瑜没少来看她。
    偶尔，慕容舒也会过来。
    年关很快就到了，秦染能感觉到，窗外下了雪。
    有冷风顺着窗子吹了进来。
    秦染忍不住咳了咳。
    “我把窗户关上吧。”司祈年见她不适，忍不住道。
    “好。”秦染点头。
    司祈年走过去关窗，风雪随着窗子的关上被挡在了门外。
    司祈年拍了拍身上的风雪，走过去重新在桌边坐下。
    秦染听到声音，忍不住偏头“外面是下雪了吗？”
    “嗯。”司祈年点头，倒了杯热茶递给她“喝杯热水，暖暖身子。”
    “多谢。”秦染接过杯子握在手中，犹豫了一下，才道“司祈年，我不会嫁给你的，即使没有了他。”
    这个他，不言而喻。
    她知道了南宫锦是为了天启百姓才投靠黎王。
    秦府也只是无奈被牺牲。
    她很想不怪他。
    也知道自己没有资格怪他。
    可就是无法在叫出那声表哥。
    总感觉，哪里都怪怪的。
    “为什么？如今天启已经没有了战争？”司祈年不解“我到底哪里不如他？”
    “我说过，那个人一旦出现，便不可能代替。
    你很好，但你值得更好的人，而不应该成为谁的替代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