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侬的歌

18 第十八赏


望着我的决绝离去,秋鹏没有阻拦。他只是站在原地静静地望着我的背影,在我即将关上房门的时候送给我一句话:“语侬,你离不开我。”眸光伴随着诱惑的声音纠结成一把利刃穿透我的后背,心口疼痛难当。
    我使出浑身的气力关上那扇门,虚脱般的倚靠在门边大口大口的喘息。我听到那熟悉的脚步声走到门的背面,他似乎也虚脱了,倚在门边低喃:“你离不开我……”我们都很疲倦,像两败俱伤的兽守踞在各自的领地残喘。
    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这幢冰冷大楼的,夏日午后阳光当头照射的时候我只感到空寂的冰寒。
    马路对面有一个很酷的赛车手冰冷的看向我站立的位置,炫黑的头盔里有两道比盛夏阳光还灼痛的光。我无力的看着他,无力微笑,无力打招呼,无力走过去,也无力离开。我们对视了多久?不知道。终于,引擎轰鸣响彻,黑色骑士飞驰而去。
    →←→←→←→←→←情→←→←→←→←→←人→←→←→←→←→←
    躺在我的小床上,天花板一直在飞旋飞旋。
    小白一直很乖很乖蜷缩在我的臂弯里呼吸。我歪着头看它黑得发亮的小脸肉粉色的翘鼻,笑笑:“饿吗?”
    “喵呜。”肯定答案。
    真是太可爱的小家伙,可你真正的主人或许很快就把你带走了。他一定烦透我了,一个左右摇摆没有主见脆弱愚蠢的巫妇。
    我走下床,在它的碗里倒了适量的猫粮。对动物来说,食物永远大于天。它兴奋得从床上一跃而下,摆出猫扑姿势开始享受自己的美食。
    “小白,吃饱了我给你讲故事好吗?”我听着它喉咙里发出的‘呼噜呼噜’声,迫切的想要汲取更多的温暖。它太忙了,没空理我。“那就算你同意了啊!”我自顾自的走到书架旁意图寻找到一本有意思的书。
    它?那本我从古宅带出来的手札?有着蔷薇图案的潘多拉魔盒?
    我恍惚起来,直到小白用湿濡的舌舔我的脚踝才回到现实中来。“小白,今天你可有耳福了。”我抱起小白带着那本奇异的手札跳回到床上轻轻打开了皮绳系的结。古宅的秘密在我眼前掀开了神秘的面纱,那瑰丽凄美的往事重新鲜活起来贪婪呼吸。
    “小英梳着两个稀疏的羊角辫,秀气的眉毛忧愁纠结。”我的目光沿着一行行娟秀的蝇头小楷窥探过去,用极轻极温柔的声音娓娓念诵。那些字迹太过久远,我如此害怕惊吓了它们脆弱的骨殖。“张宅浮丽幽深的甬道吓坏了她,她冰冷的小手猛然拉往母亲的衣襟死命的拽着。院落里欺生的阿黄呲着可怕的獠牙猛冲过来,眨眼间将她扑倒在地,本就破洞磨旧的鞋子脱落不知何处。小英吓坏了,惊慌失措地盯着自己皎白的足。‘阿黄,你吓坏她了。’不知什么时候,一个少爷模样的少年站在他的面前,身上穿着象牙白的丝绸长袍,做工一看就是上海功力深厚的裁缝剪裁的,妥贴而儒雅。‘你的鞋子。’他摇晃着挂在手指尖与他格格不入的破旧鞋子,朝小英淡淡的笑。‘起来吧,我是来拯救你的。’少年自负的说道。小英怔忡起来,只感觉少年的身形越来越大将她密密实实笼罩起来。她的心迅速下沉下沉,转瞬高飞高飞……”
    “语侬姐?语侬姐?你回来了吗?”房门外绣绣焦急担心的声音响起,打断了我恍如时空穿越的迷失。
    我‘砰’一声合上手札塞到枕头下面,迎出去,脸上挂着面具般的笑容。“我好多了,谢谢。阿诺呢?”
    “他去买匹萨,晚上我们不用做饭了。”
    “嗯。”我挑起眉毛,点头僵硬的微笑:“好啊。”真的很好吧,我需要当下的世俗温暖。
    在我和绣绣的坚持下,在阿诺的抗议无效下,在小白甩着尾巴嘲弄我们三个的嬉笑目光下。我们把都市女性奉为圣典的《欲望都市》碟片放进了DVD中,一边嚼着大鸟无边匹萨一边享受四个中产阶级女人给我们带来的嬉笑怒骂爱恨情仇。凯莉与帕克先生分分合合不论背道而驰多久却总是相撞的戏码如此刺目的熟悉,逗弄的我哈哈大笑不止,连泪腺都不在我的控制之内。
    “语侬姐。”绣绣察觉到我的异常,小心翼翼的试探着。“你,怎么了?”
    “我?”我一边手抹着溢出的泪一边哈哈笑着:“没,没事,只不过你不觉的他们两个很可笑吗?哈哈哈哈。”可笑,真的很可笑,笑得我腰际酸痛不已整个人趴伏在沙发上不停喘息。
    四周突然安静下来,静的让人心悸。一双温暖有力的手扶起我轻轻的揽在怀中。多么宽阔的胸怀,玄静如马里亚纳最陡峭的深海海峡。我沉浸在最低端,各种深海会发光的动物警戒的望着陌生闯入者,而我则对它们友好的笑。
    “喂……唔”绣绣想对宽阔胸怀的主人说些什么,阿诺不知在她耳边说了些什么两个人悄悄离去将客厅留给我们。
    “唯一。”我聆听着他强健有力的心跳声,泪水打湿了他黑色的纯棉T恤。
    “嗯。我在这儿。”他用下巴上略有些扎人的胡子茬摩挲我的额,很轻柔很轻柔的。
    “你不了解我,我是一个多可笑多阴暗多令人厌恶的女人你根本就不知道。”
    “是吗?说说看。”
    “我是一个见不得光的情人,是第三者。”
    “这可严重了。”他沉吟起来,如此形容我的罪行。
    “我竟然迫的一个六岁的女童实施杀人罪行!”
    “语侬,你一定会下地狱。”
    “是的,是的。”我紧闭着眼睛,任泪水泛滥,双手紧紧抓着他的手臂。“我不是个好女孩。我再也没有机会成为一个好女孩了!”
    “是啊,这要是在过去你可是要浸猪笼游街的。”
    “可是我居然还是想他,发疯似的想他。”
    耳畔稳健有力的心跳声霎那间急跳了两下,很快又平缓下来。“总有一天你不会再想他。”
    “唯一,我是蜉蝣是瘟疫,你最好离我远远的,永远不要靠近。”
    “语侬,我是你的船长,忘了吗?”
    “不,你被解雇了。”
    “没有人能解雇我!”他加重了语气,伸出手指勾起我的下巴强迫我望进他的眼眸。“没有人。”见我怔忡,他转眼又笑了出来。“伍语侬,相信我,你不是最坏的。”
    “怎么可能!”我哭喊:“我就是最坏的,最坏最坏最坏的!”
    “你不是。”他松开钳制我下巴的手,头缓缓向后仰去。“六岁的孩子刺杀父亲的情人固然惊世骇俗,但是跟六岁孩子亲手杀死父亲相比呢?”
    什么?
    “语侬。这个城市的每个人都有秘密,永远不能诉说的秘密。记住,如在炼狱的人绝不只有你一个!”
    →←→←→←→←→←情→←→←→←→←→←人→←→←→←→←→←
    当晚,我第一次被邀请到唐唯一在上海的窝。嗬,确切的说应该是鸟窝。诺大的空旷厂房改造的房子里到处充斥着木条装饰的痕迹,正中央是一张我前所未见的床榻,床架是厚厚一层乱蓬蓬的稻草。
    “你应该得意,伍语侬是来到这里的第一个女人。”他自豪的指着自己的‘豪’宅,漂亮的浓密眉毛一挑一挑的。
    “哦?”我有些怀疑。
    他见我不置可否,拿出一个遥控器,只轻轻一按,一束温暖的光当头射下。四周太过黑暗,我什么都看不到,怯生生的站在光柱里说:“放了我。”话音刚落,光柱移动起来,我不由自主地追逐着光的脚步前行。脚下突然软绵起来,我想,我踩到了唯一的床。
    “我不放。”唯一的声音蓦然在脚下响起,他抓住我的脚踝微微一用力就使我扑倒在那个隐约弥散着阳光气息的草窝之上。
    光柱消失了。古典的乐声紧接着响起,很熟悉的旋律啊,好象是莫扎特的临终遗作《安魂曲》。
    “给你。”他又不知从哪里变出一个漂亮的红色苹果,香气瞬间钻入我的鼻息。“咬一口。”他澄净如玻璃珠子的眸浑浊起来,闪烁着魅惑的光。诱惑,他绝对在诱惑我。
    可我仍是被诱惑了,开启唇舌吃下一口苹果。他死死盯住我,也咬去一口。“语侬,你知道这代表了什么?”
    “是的。”我点点头。圣经中亚当和夏娃偷吃的禁果其实就是苹果,我吞下了禁果,我吞下了。
    他的身体灼热起来,滚烫煨贴着我。我们翻滚纠缠在一起,就在这张草垫上,像是亚当和夏娃在偷窥生命的奥秘。
    天,唯一的双手一定是下了符咒的精灵。唯一让它们在我身上跳舞,在我的每一处肆虐。“唯一。”我喘息着唤他。“嗯。”他似乎很忙,我的身体令他爱不释手。“我好象变成了你手中的小提琴。”那些要命的精灵沿着小腹、柔软、锁骨、颈项一路攀爬开始演奏我的眉眼唇舌。“是吗?我的小提琴会为了我而疯狂,你呢?”我的意识越来越梦幻,噫语呢喃:“是的,我会疯狂,不,我已经疯狂了。”
    “是吗?”他抬起流连在我前胸的脸颊,那上面隐忍克制渗出的汗珠沿着下巴一颗颗的坠落在我的舌尖,微凉咸淡。“不要醒,永远为我疯狂下去。”话音刚落,他蓦然闯进来,填得满满的,不留丝毫缝隙。
    我的心快要冲出来,惊叫声被他封锁在口中,唇齿厮杀起来。
    我的脑中一片空白,身体真切实意的接受着唯一的引领。激情来势汹涌,像是将我全部掏空盥洗一遍。
    这场激情,我怀着破釜沉舟的心情与唯一共赴。当我真的身陷其中时,我发现自己远比想象中的投入,远比。
    夜太过漫长,我们的激情蔓延至鸟窝的每一处角落。这里在我被抢掠一空的同时也无法幸免,到处激情绯色的狼藉。清醒过来的时候,我和唯一身陷一座玻璃房间里,温暖的水流从花洒中绵绵喷薄而出,安抚着我每一寸泛红的肌肤。他捧着我,仔细地冲刷。水珠顺着柔软上的嫣红滴滴滑落,唯一竟伏下头精确擒住,一滴也不肯放过。
    “唯一,”我大口大口的抽气,试图抬起软绵的手臂推开他。“这太疯狂了!”
    他隔着迷蒙的雾气迷蒙的望着我:“忘了吗?不要醒!我不许你醒!”说完,继续着我身体感官所能承受的极限诱惑。这真的太疯狂!我的手徒劳的想要抓住什么,却只无力的在玻璃墙壁上留下一个沉沦的手印。手印拉出了长长的痕迹,沉沦,沉沦,沉沦下去。
    好吧,我不醒。我情愿永远不醒!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