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侬的歌

22 第二十二赏


今天一天,绣绣的嘴都没有合上过。‘拉琴的’就是MQN董事长这一事实的震撼力太大了。当她第N次叹息“原来这才是真正的完美情人啊”的时候,阿诺终于在沉默中爆发。他拥住绣绣,以一米八的身高对一米六的绣绣上演了媲美《飘》中克拉克•盖博亲吻费•雯丽的浪漫激情。圣女贞德对此抱以夸张的尖叫和掌声。我则趁机溜走会见唯一先生。
    今天的唐唯一很不一样,今天的伍语侬也很不一样。
    过去几天发生的事情似乎剥去了我们两个干燥丑陋的外壳,从里到外焕然一新。出租车上播放着千秋世纪成功在纳斯达克上市的消息。前胸的伤口对此毫无反应,再没有我畏惧的疼痛。虽然眼前还是一闪而过秋鹏意气风发的面容。
    我在钢筋水泥的缝隙中穿梭奔向心灵最渴盼的地方。秋鹏,你真的离开我了。再见,一路走好。
    开车的大叔从后视镜中奇怪的望着我。“姑娘,今天心情很好啊?是不是买的股票又涨停了?”
    我快乐的望着他稀疏的后脑勺,点头道:“是啊。”我的幸福涨停了。
    快乐在最极致的时候人会产生一种妄想,妄想自己有战胜一切的力量。现在的我迫切的想要在生命重新打开的一页上书写人类所能获知的幸福。却不知道冥冥中一股巨大的暗域力量将我牵引,不允许我这么轻易的收获幸福。
    此时此刻,黑暗还没有降临。请允许我自由的喘息。
    唯一的厂房里透射出朦胧的光线。那是海神女妖诱惑船员吟唱的天籁;那是一种叫邀请的光影;那是我心中的柔软,堪比阿喀琉斯之踵的柔软。我伸出纤细的手指轻轻推开房门,让那朦胧光芒轻拢我的全身。
    房间里放着音乐,是瑞典组合Club8的《The Boy Who Couldn’t Stop Dreaming》。唯一在这个房子里不知道隐藏了多少机关和射灯,我看到空旷的客厅中央摆了一张圆形的小餐桌,一束顶光当头照射下来。餐桌上的银质铁桶里面冰着一瓶Blanc de Blanc。香槟已经被开启,看起来是刚刚完成的。酒香从瓶口缓缓溢出,向我邀约。铁桶旁摆了一丛爱尔兰野生红玫瑰,奢侈的妖娆。花瓣上的水珠在顶光的照射下闪耀着,璀璨如星。酒香,花香,混合起来就是最致命的媚药。花丛中嵌了一个精致小巧的□□盒子。
    我已经晕晕忽忽了,脑子里自然浮现出各种哥特巴赫式的猜想:里面是什么?项链?手链?耳钉?抑或,代表某种含义的钻戒?管他呢!我现在有十足的勇气打开盒子,快乐的把里面璀璨的珠宝戴在身上。过去的我接受过秋鹏的所有馈赠,却唯独抗拒珠宝。我可笑的自尊告诉我那是伍语侬的最后底线。
    我庆幸自己守住了,才得以在此刻如此快乐。
    打开□□盒子,我的所有猜想统统宣告失败。里面,是一把平凡的钥匙,甚至,它还破旧、生锈,丑巴巴地望着我。钥匙这么平凡,却用了镶满碎钻的白金项链穿起来,衬得愈发平淡无光。
    它于我好似一把千度高温烙红的钥匙,一把拿起它就会融化我的骨殖游走我周身的魔匙。
    “认出它了吗?”唯一悄然出现在身后伸出双臂圈住我,湿濡的气息喷向我敏感的颈项。
    “这是那个保险箱的钥匙。”我颤抖着说出钥匙的可怕身份。
    “对。”他的唇开始在颈项间游走。“我的帕格尼尼证书,我的所有身份证明都锁在里面。昨夜我想了一整晚,觉得没有让它们重获自由的必要。所以,我要为它们寻一个新的主人。”唯一在做什么?他在用唇齿脱去我一件件衣物。
    “语侬。”他叹息着呼唤我。
    我的眼仍离不开那把平淡无奇的钥匙,隔着早已堆积的氤氲逼视。“语侬!”唯一的语调加深了些,终于唤回我的注意。“那天我坏透了。可是,我们却扯平了对吗?伍语侬和唐唯一现在是对等的,所以,他们可以许下未来!”他伸出手拿出钥匙,替我戴在颈间。
    傻乎乎的乐了一会儿他猛然冒出一句没头没尾的话:“你不会对金属过敏吧?应该去镀层银的,我怎么没想到?”
    我无法抑制的笑了,唯一被我笑得面色微红,索性扛起我走向那张巨大的草垫。我们在上面扑打翻滚,像两只亲热的小兽。
    被攻陷前,我斜睨一眼圆桌上孤独落寞的Blanc de Blanc,很是惋惜:原以为要在‘练琴’前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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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样的女人最幸福呢?”唯一仅着一条破烂的牛仔裤端着香槟走向趴伏在草垫上偃旗息鼓的我。他问这句话的时候眼睛里分明闪着胜利的快乐。没办法,谁让口口声声要吃掉他的我最后反而被唯一吃的连渣都没有剩下。
    我的唇干渴的厉害,伸出光裸的手臂老老实实的回答:“被喂饱的女人。”
    他得意地笑,将香槟递给我,然后仰躺在我的身侧。我是如此眷恋他的胸膛,饮下醇美的Blanc de Blanc后将头停靠上去。我总是桀骜不驯的发被他胸膛前没来的及褪去的汗珠打湿,温顺的垂下去。‘扑通扑通扑通’,最美妙的声音跳动着,为我。
    “知道今天为什么我要出现吗?”
    “能猜到一点。”我闭着眼回答。
    “哦,说说看。”他伸出手抚摸我的发。
    “你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把MQN整合到最佳的状态。然后,离开。放心的离开。”我抬起头望着唯一,给予他最坚定不移的眸光。“唯一,你早该去了,开始你的音乐之路。”
    他的眼珠前所未有的闪亮,捧着我的脸狂喜:“可是我的所有证件都被锁了起来,怎么办?”
    白痴啊!我无可奈何的扫了他一眼,就像小白常常看我的眼神那般。“我有钥匙啊!”
    “那么为了实现我的理想……”
    “你当然要带我一起去美国啦!”这句话冲口而出之后,我发现,自己才是白痴。“呃……”我结巴起来,想着说些什么才能为自己赎身。
    唐唯一是谁?装白痴的老狐狸。他一个翻身将我压在身下,眯着眼微笑。“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啊!要是反悔,不论你躲在哪里我都能把你抓到!”
    “可是,”我嘟囔起来。“我英文很烂啊!几乎没有一技之长,到了美国就只能刷盘子了。”
    “好啊。”他露出泛着青光的白色獠牙,一副赖定我的样子:“到时候你养活我,我不能刷盘子,我的手要拉琴的。”
    剥削!这绝对是剥削!唐唯一的骨子里都带着剥削阶级利用一切手段压榨的本能。
    后来,他在我的身上很勤奋的‘练琴’。在我承受不住快要昏过去的时候,他再一次显露资本家本色趁虚而入道:“周末的MQN三十周年庆你会参加吧?”
    我都没听清他说什么,下意识回答:“会。”随即,陷入轻飘软绵的美梦。
    人的一生,由N次决定主导着命运走向。其中绝大多数决定都是在自己的下意识状态中做出的。这,大概就是‘性格决定命运’说的原委所在。我和唯一谁都没能想到,一个‘会’字会变成第一块多米诺骨牌,把我们俩的命运推向了另一个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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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实上,我原本并不打算参加那个酒会。
    这次的酒会举办的隆重而盛大。MQN公关部给许多上海政经界的要人发出了邀请,其中就有千秋世纪的秋鹏先生。唯一第一次官方公开露面,就连一些资深杂志和媒体也大感兴趣为了得到一张入场券争得热闹非常。
    酒会于我有着固定的模式记忆,它决不属于我。
    千秋世纪的周年庆就是如此。我或是用酒精麻醉自己,或是把自己放逐到新咯里多尼亚这类的天南海北的尽头装作自己很快乐很自由的样子。我会和红皮肤白皮肤黑皮肤的各色帅哥搂搂抱抱拍下照片发给秋鹏,在想象中他皱眉的表情里肆无忌惮的笑。不论怎样,我总能在他圆满的快乐上撕开一条缝。
    唯一显然深知这一点,不然也不会趁我意志最脆弱的时候要我的承诺。我知道他要给我一份阳光下的爱情,众人艳羡目光下的祝福。可是我真的对这些免疫。秋鹏那一页彻底翻过去了,在我和唯一被疼痛紧锁在一起的时候失去了他的主页地位。我不怕在酒会上碰到昔日情人。我不怕被记者拍到情人刺杀事件女主角成功变身钻石王老五现任情人。我不怕被无关的人知道内情后的鄙夷与不屑。我只是不在乎这些。只是不在乎。
    现在,一件淡紫色金属质感Celine裹胸款小礼服静静的躺在精致的礼盒里,磨砂质地的纸包裹着它绝美的身子。相配的手袋、配饰、鞋子一应俱全,全部是唯一的杰作。
    我该怎么办?
    兴奋的不能所以的绣绣没有敲门就闯进我的房间,一看到我还没有打扮停当当场着了急。
    “语侬姐!你还愣着干什么啊?”她冲过来,把那件小礼服从朦胧的包装纸中取出抖散开来。“快点啊!会迟到的!”
    我望着那美的迫人的礼服后退了一步,摇头道:“绣绣,我不想去。”说话间放在书桌上的电话响了。“我们等一会儿再说,先接个电话。”
    绣绣很不满意的走了,我看了眼电话号码迅速接起来。“唯一,我不想去。”
    电话那头停了一阵,很久才缓缓响起:“语侬,我只是想,你拥有享受阳光下人生的权利。”说完,电话传来盲音,‘嘟嘟嘟’的求肯。
    放下电话,呆呆的望了一会儿拼命往外爬的小红。它伸缩自如的脖颈拉得长长的,拼命的徒劳无功的一次次试图爬出那只晚清青花瓷盆。失败了,滚落了,它抖抖壳上丛丛的绿色毛发,仍然昂着头颅开始第N次失败之旅。
    好吧,我去。
    既然决定了,我整理自己的速度很快。换上小礼物,挽起桀骜的长发,画一个精致的透明妆,香氛涂抹在几个动脉跳动处,戴上配饰(腕饰是我最喜欢的Gianfranco Frre透明水晶镶不规则钻石的宽大手镯,剔透的仿若早晨花园里芬芳芍药花瓣上的露珠。),穿上鞋子,拎起白色的缀满珍珠小拎包。天,从来随意装扮的伍语侬第一次这么庄重典雅过。对着镜子旋转一圈,我自信的微笑,镜中映出我蜜色的唇。它的两边轻轻上扬,自信而优雅。
    “语侬姐,没有时间了!”门外的绣绣再一次忍不住冲了进来,却被焕然一新的我吓了一跳。“你,你的速度也太快了。”她欣喜地走过来拉住我的手,前前后后的看。“语侬姐,MQN那个会拉琴的董事长眼光还真是不错啊!”
    真是很高的褒奖了。我掐掐她水嫩的年轻脸颊,笑道:“谁能比得过年轻无敌的绣绣呢!”
    她红了脸,摇着头说道:“语侬姐,别的我不敢说,一个女人美不美我是能够看出来的。现在的你,简直是头发丝里都充满了风情!哪里是我这样干涩的小丫头能比的。”
    我瞥见客厅里阿诺无奈的表情,哑然笑了。这个绣绣,现在还不知道最美丽的风景在哪里吗?
    一切都准备好了,我拎起裙子的一角款款走下楼梯。去赴一场粉墨酒会,去推倒那第一张多米诺骨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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