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怖幽灵

  光明一小的上空，不时回荡着朗朗的读书声。
  郎老师正站在讲台前上数学课，教室显得有些狭小，郎老师沙哑的嗓音直在教室的墙壁间反弹撞击，震荡着他的鼓膜生疼。
  钟强对课程丝毫提不起兴趣来，用胳膊拄着腮，饶有兴味地看着窗外的景色，心绪也跟着越飞越远。
  直到半年前他第一次听到楼里有人在召唤他后，隔三间五的他就能听到有人叫他，不分任何场合。每次他都睁大眼睛寻找叫他的人，可是每次都令他非常失望。
  那是谁呢？一会是个男人的声音，一会又换成个女人。
  钟强对父母说起这件事时，他们都不相信他，以为他在做梦。后来他就把这个秘密深深埋在心底。他不想对别人说，连父母都不相信他的话，别人更不会相信他了。
  钟强睁着虾米眼，下意识地朝着后排的一个座位看去。他只想把满腹的心思对坐在那个位置上的人说。
  可惜，那个座位是空着的。
  空了有多久？大概半年了吧，好像从他听到那个声音起，那个座位就一直是空着的。
  “方林。”钟强喃喃说了出来。
  方林是他的好伙伴，可是在半年前的一天晚上，他永远失去了这个亲密无间的好朋友。
  想起方林，钟强又想起另一个人来，不禁朝讲台上看了一眼。
  郎老师还在滔滔不绝地说着，嘴巴里不时溅出唾沫星子，他看到有一颗飞到了第一排的李琳琳的头发上。
  如果于老师还在，现在的班主任绝不会是这个让人生厌的糟老头子。
  一定是钟强愤恨的一瞥引起了郎老师的注意，他霍地抬起头来，在下面扫视了一周后，目光最后落在了他身上。
  此时钟强又开始去看窗外，耳朵里充斥着电线杆子上小鸟悦耳动听的啁啾声。
  “钟强……钟强。”郎老师叫他。
  钟强还沉浸对往事的回忆中。
  “钟强！”郎老师脸色渐渐变得铁青，大声叫起来。
  同桌沈贺立刻用手腕捅捅他，小声说：“老头子叫你呢。”同学们私下里都管郎老师叫老头子。
  “啊！”钟强猛然醒悟过来，胆怯地看了一脸愤怒的郎老师一眼，犹犹豫豫地站起来，无辜地看着他。
  “钟强，你把我刚才讲课的内容复述一遍。”
  钟强低头无语。
  “你刚才在干什么呢？”郎老师大声斥责。
  “没干什么。”他小声回答。
  “大点声，我没听见。”
  “我什么也没干。”
  这次郎老师听清了，他气呼呼地瞪着钟强，一边无意地翻着课本，一边说：“让我说你什么好，你看你的学习成绩，在班级里是倒数前几名，你平时都干什么了！”
  “小强……小强……”
  那声召唤又来了，飘渺而空灵，仿佛置身于一个大山谷中。钟强的眼睛渐渐张大了，他没有听到郎老师的训斥。
  郎老师对钟强的奇异反应更加气愤，他吼道：“钟强，你听到没有！”
  “啊。”呼唤声陡然消失得无影无踪，钟强这才回过神来，吃惊地看着老师，“老师，你刚才说什么？”
  郎老师真是哭笑不得，他忿忿地骂了一句：“爹妈是怎么教育你的！”
  爹妈？钟强的手颤抖了一下，把一本书碰到了地上，而他却浑若不知，只是愣愣地盯着书桌上的某一点。
  沈贺急忙把书拣起来，同情地看着他。
  钟强猛地抬起头来，郎老师竟然吓了一跳。
  虽然钟强学习成绩不好，可他从来都是一个中规中矩的老实学生，郎老师还从来还没看到过他如此冷酷的眼神，微眯的虾米眼里，居然放射出怨毒的目光，冷如锋芒。
  郎老师压了压狂乱的心跳，镇定地说：“下课到办公室来一趟……你坐下吧。”
  钟强刚坐下，耳边仿佛又响起飘渺的召唤。他惊疑地向那个醒目的空位置看了一眼，小声对旁边的沈贺说：“我听到方林在叫我。”
  韩涛吓得张大眼睛，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第八章、黑猫
  夜幕降临，春夜中的光明市，处处是浮华和躁动。
  华联超市的大门口，人来人往好不热闹。站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中，吴童觉得自己好像一块不动的礁石，迎接着如潮水般人群的冲击。
  为了不再让李彤数落，更为了她的安全考虑，这一次他早早就守在超市门口，出发之前还打开电视认真核对了一下时间，天晓得这块表还会不会被人动手脚。
  等待总是枯燥的。吴童掏出烟抽了起来。他本来不会吸烟，最近家里被那个幽灵折腾得他一直处于恍惚之中，就借助香烟的力量来缓解压力。
  八点，九点，十点。
  站累了，蹲下来，又站起来。
  今天她怎么这么忙吗？吴童不住地看表，他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时间又被那个影子调过了？他问一个过路的老大爷，才放下心来，他的表很准。
  也不知过了多久，门口终于出现了李彤的身影，她看到吴童，嫣然一笑，忽然瞥见一地的烟头，诧异地问：“你什么时候学会抽烟了？”
  “刚学会，缓解缓解压力。”吴童牵强一笑，站起来开始推他的自行车。
  李彤惊疑地看着他，跟在他身后没说什么。她对他总是很包容。
  她突然问一句：“你什么时候来的？”
  “来很长时间了。”吴童第一次发现，他突然没有说话的欲望了，满脑子都被幽灵填满了，连嘴巴也懒的张开。
  李彤意识到气氛有些不对，也就不再多说什么。
  “坐好了。”吴童腿上用力，自行车缓缓起动。
  这时，一阵汽车马达声追近，一束明亮的灯光打在吴童前方漆黑的路段，射出一线明亮。
  “小李，我送你吧。”奔驰车慢慢停在他们身边，一张胖脸伸出车窗。
  “莫总，不用了。”李彤露出职业化的笑容来，拒绝了莫少林的好意。
  莫少林一张脸放出光来，看了看吴童的破自行车，说：“还是坐我的车吧，别把身体颠坏了。”
  吴童狠狠瞪了他一眼，双眼在冒火。
  莫少林哈哈一笑，说：“那好吧，你们慢慢走哇。”
  奔驰远去了，留下一团难闻的尾气。
  吴童闷着头骑车，车子在路上飞速前进。
  李彤安慰他：“莫总就那样一个人，他也是一片好心。”
  吴童仍保持沉默，车子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李彤十分不安，头发被风吹得凌乱飞舞，身上也开始随之冒出一层汗水来。她颤抖着声音说：“吴童，你能不能慢点？”
  吴童并不生那张胖脸的气，他恨自己没能耐，屁股天生只配坐自行车。
  忽然，他看到路边的角落里站着一个黑影，依稀就是那个穿着一身黑衣的男子。由于车速太快，那个影子一晃就不见了。他回头看了看，身后的景物都像梦一样迷幻不清。
  那阵冷腥的气息似乎又开始在他身周飘散开来。他不禁想起白天的情景来，有人进入房间的阴影还笼罩在他的心头。后来他惊奇地发现，家里居然没有丢失任何财物。
  此时李彤已经开始第五次劝说他放慢速度了，她的脸上已经显出愤怒的神色。
  “你说什么？”吴童总算清醒过来。
  “我让你慢点。”
  “哦，对不起，刚才我走神了。”吴童急忙放慢车速。
  “你不就是小心眼吗，我知道。”
  “你以为我在吃你们老总的醋吗？嘿嘿。”
  “你笑什么？难道不是吗？”
  “今天白天我们家进去人了。”吴童换了话题。
  “啊，丢了什么没有？”李彤的声音很紧张。
  吴童怔怔地看着前方，“怪就怪在什么也没丢。”
  “那可真奇怪了。”李彤喃喃地说。
  吴童没有说出来，他隐隐觉得，对方并不是为钱而来，也许是另一个更加可怕的目的。
  经过楼门口的平房时，吴童下意识地向黑糊糊的窗口里看了看。他总认为，那个老头有很大的嫌疑。
  “你看什么呢？”李彤问。
  “接你的时候，我就看到那个老头一直在盯着我。”
  “我看他不是好人。”
  就寝前，两人温存了一番。
  吴童第一次觉得身心如此放松，多日来压抑在心里的郁闷一扫而光。
  李彤实在太疲劳，没多大工夫就睡着了，响起轻微的鼾声。
  吴童把剧烈的呼吸放得渐渐平稳下来，有意不去想过去发生的一切，可他还是会不自觉地想到幽灵，鼻子周围似乎又出现了那种可恶的味道，似乎又多出一些汽车尾气的味道。
  吴童正胡思乱想着，忽然紧张起来。
  一阵奇怪的声音从某个黑暗的角落里传来，这一次绝不是地下幽灵的呓语。
  他坐起来，轻轻走下床，仔细听着那声音，目光最后落在了床下，那声音就来自那里。
  是老鼠吗？
  吴童屏住呼吸，猛地撩开床单，只见一道黑色的闪电倏地从床下射出来，一转眼钻进柜子底下。
  吴童险些叫出来，拍了拍胸口，紧盯着那个黑影钻去的方向，一点点走过去。
  他刚走出几步，只听“喵——”的一声，一只大黑猫猛地从柜子底下钻出来，飞快地窜到墙角，蹲在地上，警觉地盯着吴童，眼睛里放射出恐怖的绿色光芒。
  吴童感到头皮一炸，他第一次听到如此恐怖而又难听的猫叫。这只黑猫看起来实在很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