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契约

这一幕的变故让我心惊肉跳，我再没能保证自己的冷淡镇定，揪着如烟的衣服，逼问道：“如烟，如梦怎么了？”
    如烟没有回答，只是身子突然一软，竟有了倒地的趋势。我狠狠揪住她薄如蝉翼的身体，急急的问道：“告诉我，到底怎么了？”
    “小姐……”如烟抬起的脸上布满泪水，早已泣不成声，仿佛，想到了什么人间炼狱一般的痛苦。
    “主子，您别为难如烟了！”天明拉开我，我茫然的看着他，再转头看看萎蔫在地的如烟，还有被我刚刚紧紧抓的衣服处，竟泛着点点乌光。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我站直了身体，看着天明的眼睛问道：“那么好，你原原本本的告诉我，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其实，天明的脸色也好不到哪去，他的眼底也浓浓的化不开的哀愁。虽然我心里很清楚，可是当真相真的摆在我面前的时候，我才知道，自己竟然是那么不堪一击，脆弱无比！
    天明尽量用着最平静的语气，最不带感情的语调，轻轻诉说着一个仿佛离我很远，可是，却确确实实发生在我身边的故事。
    夜色依旧凄迷，内心一片凄凉。怎么怎么也没有料到，事情会这样发展，如梦，会因为我，香消玉殒。此刻心中的平静好像是那么不真实，可是，我不激动，似乎这些事情我早已经知道的那般平静，无痛无痒。
    听罢天明的故事，这三个月发生的事情，如幕画一般，页页翻过。陈旧的泛黄的历史那样澄净干脆，却黑暗的可以吞噬我所有的灵魂。
    我挺直了背脊，挥挥手，低声道：“你们都下去吧。”声音是我没有料到的那样冷静，平乏，却生生带着凉意。
    “小姐！”如烟爬起来拉着我的衣服，声音悲恸至极。
    我回首看她，不得言语，半晌，我才扶起她垂下的脸，问道：“为什么？为什么一直瞒着我？”
    她早已哭花的脸再次拧在一处，姣好的面容此刻更像一个弃妇那般哀怨。
    “主子。”天明再次拉开我，看着我的眼睛，我只觉得他眼底抹过的不忍与悲戚。他敛了眼眸，继续说道：“主子，您节哀吧，如梦也是死得其所了！”
    “死得其所？！”听见这话，心中一直隐忍的悲痛喷薄而出，我惨笑的看着天明，喝道：“原来为我死就是死得其所吗？天云阁多少生命，只是为了我而存在吗？我连自己的父母都保护不了，竟还要你们这么多人将命填进去吗？”
    一时间，天旋地转，却出奇的安静。我垂眸相看，天明怔愣的看着我，似是没有料到我会如此失态。而如烟，紧咬嘴唇，眼泪只是唰唰的往下掉。
    我收回心神，转过身，对着此时还泛着光的白雪，却突然觉得很冷，冷彻心骨。喃喃道：“罢了，死者已矣，我会注意，你们都下去吧。”
    半晌，背后才传来两道微弱的声音：“是。”
    仿佛整个天地只剩下我一个人了，茕茕孑立，孤影自哀。只是，心如明镜，透彻通净。自我从荡雪山回来，世界就早已天翻地覆，一些失去，一些得到，本就微不足道，执着没有任何用处。不过，如梦的仇，我一定要报！我紧紧攥紧了自己的拳头，暗自决定，我柳家穷其所有是为了龙氏王朝，而我，为了龙焘，已经失了清白，失了心，可是，天云阁一厢人等，我却必要护其周全，即使粉身碎骨！
    深叹口气，也许到了开诚布公的时候了。
    回到房间的时候，如意已经离开。我轻轻推开房间门，一室静谧。
    走到床边，看着他俊逸的脸庞，此刻竟然如此平和祥宁。抚上他的眉梢，这个人，早已没了起初见到那股暴戾之气，可是，这是以我柳家无穷无尽的牺牲换来的吗？
    自从柳家被灭，自从惠安太后要我谨遵誓言，永不报仇，我就试着淡忘，在我以为我已经全都忘记的时候，如梦的死，将那股深仇大恨推到我面前，没有任何掩藏的恨怨前所未有的清晰，原来有些事情，是忘不掉的，因为已经烙上骨髓，痛入心血！
    摩挲着他的脸庞，为了他，我该放下一切，不再去论江山谁主，不再去纠缠世事？可是，今日关于柳家的悲剧，却是他一手造成！到底是什么样的仇恨才会让他不顾仁义，不顾柳家背后的势力，一举灭门？
    往事依依。
    初时的冷漠与邪狞，再见的或真或假，到如今的温柔神扬，也许，他也动了心，只是还不足以与他的千秋大计来抗衡。只是我已经累了乏了，不想再做什么，云烟一时，霎那灰飞！
    离开他，走到梳妆台前，打开暗格，取出里面的东西，置于房间中间的桌上，我用我的所有来换你的放行，也换下那纸契约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