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城脆

历辉高中的期中考试过了不久，必经的长廊上贴出了此次的考试成绩名次。和以往一样，即使临近晚自修了，但那里依然是围满了人，人声鼎沸。这条通往教室的必经之路被堵得水泄不通。
    还有人正不断地往里挤，看来一时间是过不去了。在人群外几米处站立的男生，看了看手表，还好晚自修快要开始了。他素来不喜欢凑热闹，便往回走。一抬头，看到了迎面而来的萧湛。显然是刚洗完衣服，衬衣的下摆湿了一大块。
    “怎么往回走？”萧湛看了一眼不远处涌动的人墙，有点无力地抚上额头。“人还真是多啊。”
    两人是死党，从小一起长大。二班的萧湛和三班的冷涵冽。
    “不去看成绩？”萧湛调侃着，“也是啊，你再差也是前几个，冷大才子自然不屑于同我们这群书呆子一起争那什么破名次的啦......哈哈......”
    对方已经习惯了萧湛这样的说话方式，平时就由他去了。但是今天没忍住，“你不也是？五十步笑百步。”其实两人的成绩不相上下，一起考入的这所重点高中。
    “哎......这次不太行啊，但也不至于太差吧。”他所说的不太差，自然是十名之内的了。
    “谁让你看书看个通宵，第二天爬不起来......”
    “哎哎哎，冷大哥，这还不是拜你所赐。那本书你非要那天还，我当然只好连夜赶工了啊。”书不是冷涵冽的，是父亲从一个朋友那借的。在看的时候，就被萧湛盯上了，非要借了看，就拖到了最后期限。
    “哎，那是你写的？”
    “什么？”冷涵冽不明所以。
    “属于我们的故事，我等得太久，像是曲子的前奏过于冗长，以至于主旋律开始的时候，我忘了那是开始。曲终的时候我不相信会是结束。苍茫半生，我知你我之间依然如故......”萧湛转头看向冷涵冽，笑得不怀好意，“啧啧，那个......你不会是暗恋我吧？”
    冷涵冽正惊叹于萧湛的记忆力，却听到这样的无厘头话，一拳过去，“那不是我写的......嗯，应该是书的主人吧？”
    “谁？”萧湛的八卦天分一下子被激发。
    “我也不清楚。”
    确实是不知道。但隐隐有点端倪，父亲好像一直与某个人保持着联络，直觉告诉他，那是个女人，还不是一般的女人。她是有故事的，才能写出这样的话语来。
    “天啊，终于挤出来了。”女生的声音由远及近。
    然后是另一个，“你不看成绩？”得到的回答是“有什么好看的，不就是一场破考试，折腾来去，扰民伤财......”
    两个男生都不约而同地笑起来，很典型的抱怨，也很豪迈的态度。
    “也是啊，眼不见为净，不要影响心情。”两个女生说笑着从身后走过，倒有点像冷涵冽和萧湛，面对成绩单上的生死一派凛然。
    靠在栏杆上望下去，两个女生出了楼梯口后便分手。有话断断续续传来。
    “我走了啊，晚上不回来了。”
    “哦，好。”
    “我带蛋糕给你啊，明天别买早饭了。”
    “欸，你生日？”
    “不是啦......是我那老爹，非要给我妈庆祝生日，还得把我扯上，真是......老夫老妻的，你说搞个二人世界不就好了么，真是扰民又伤财。”
    虽然是抱怨，但是女孩子的脸上依然是愉悦的表情，眉目间全是笑意。女生走了几步后，大抵是察觉了身后的目光，猝不及防地转过身来，朝着萧湛和冷涵冽望去。
    脸上的笑靥还没有散去。那一刻，明眸皓齿。
    冷涵冽想要避开，但已经来不及了。有点不好意思，只觉得太唐突了。一旁的萧湛倒是坦然自若，“这谁啊？以前没见过好像？你们班的？叫什么名字？”
    冷涵冽懒得理他，看了一下手表，便往教室走去。这时，晚自修的铃响了。
    人墙在一点点地溃散，空气中漂浮着对成绩的焦灼气味。和连日来的紧张感，还有一点内心的无力。
    萧湛经过布告栏的时候，视线习惯性地往最前瞄。但到自己的名字不是太靠后，脸上是一副“终于可以交差，对得起全世界了”的表情。也是，每次期中考后学校就要组织开家长会，他还不想被唠叨死。虽然，那是习以为常了的。
    视线再往上，便看到冷涵冽的大名，高高在上。但是下一秒，萧湛的脚步停滞下来，“啊”地叫了一声。冷涵冽也停下来，转头看向布告栏。不知是否是巧合，首先映入视线的是“方念倾”这三个字。
    太醒目的位置。
    在全校近千人的排名中，“方念倾”位列第二。与排在首位的那个人只有0.5分的细微差别。而那个人，便是冷涵冽。萧湛也很不错，在第七位。
    冷涵冽知道萧湛惊呼的原因了，是因为方念倾。
    “冷哥哥，你遇到对手了哦......”萧湛嘻嘻哈哈，看着面目平静的冷涵冽。
    “这句话，同样适合你。”冷涵冽有点无语地看了眼萧湛，“你要是好好准备考试，结果怎样还说不准呢。”一语正中萧湛的软肋。
    “别告诉我妈，我看闲书的事啊......她会崩溃的。”萧湛的表情有点严肃，其实到时真正崩溃的是他。谈起萧湛的母亲，冷涵冽只觉得好笑。萧湛的性格完全遗传了他妈，见过那两人嘻哈打闹的有趣场面的冷涵冽，只觉得不像是母子，更像是姐弟。
    萧湛变脸之快堪称一绝，这一秒又唯恐天下不乱。“那个方念倾是谁？放心，我们兄弟这么多年，我保证把她搞定，绝不威胁到你天下第一的霸主之位。”
    冷涵冽有不好的预感，“你要干什么？”
    “追她啊。女生一谈恋爱保证学习下降，这是真理。这事交给我，就算她是恐龙，我也可以含泪去追......”
    冷涵冽转过头看他，眼神悲悯，“阿湛啊，算了。”这下萧湛开始后悔，敢情那个方念倾真是恐龙？戴着啤酒瓶底厚的眼睛，乍看之下分不出性别，满脑子的公式，没有任何看头的女恐龙？
    “不会吧？”萧湛觉得要崩溃了。这也难怪，历辉高中就是盛产青蛙和恐龙的地方，女生素来是这样的。
    但是，方念倾和她们不一样。
    “方念倾是这学期从阳明转来的，你刚才已经见过了，就是她。”她转来才半个学期，萧湛听说过，但是还没有与其真人挂上符号。
    “天哪......”表情比刚才更错愕，旁边的冷涵冽忍不住笑起来，和他预料的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