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侠影泪西风

第10章


  只见坪上郝尘先取出一个纸卷,凝视着笑尊者。
  笑尊者点点头,亦取出一个纸卷,互相换在手中,因为笑尊者成竹在胸,认定郝尘夺自
诸葛豪的那章经文是假,并不扯开,只望着郝尘动作。
  郝尘心中大急,缓缓扯开纸卷,沉声道:“大师为何不看?”
  笑尊者摇摇头。
  郝尘道:“那么郝某也不必费心了!”
  笑尊者哈哈大笑道:“既然谷主这么坚持,贫僧只好从命了。”
  他也将纸卷缓缓扯开。
  飞花谷主郝尘趁着笑尊者不注意,“神龙升天”一拔而起,身形一侧,既穿出石坪外,
捷逾闪电,口中发出一声短啸。
  笑尊者不禁一怔,目光一瞥立在坪角四个中年护法僧人,只见四僧僵在那里,目中神光
黯然若灰,显然已遭了飞花谷毒手。
  这时他不再笑了,张口猛喝―声,正待飞身追扑花谷主,猛感石坪微微摇动,心感不妙,
顾不得再赶郝尘,返身向石洞窜去。
  同时,飞花谷主郝尘凌空掉头往万竿翠篁中落下,有如陨星飞泻,身形尚距丛竹一二丈
高下,突由篁梢刷拉飞出一人,迎着郝尘坠下的身形掠去,迅如电光石火的将郝尘手中那卷
经页夺去,一式“卧看巧云”,半空仰面一个倒窜,被他翻出五六丈外,没入万竹丛中不见。
  这郝尘万料不到半路杀出一个程咬金,被夺去经页后,身形飞坠更远,一沾竹梢,即点
足借力腾起向那人落下之处扑去。
  裘飞鹗看出那夺郝尘手中纸卷的人,极似那黑衣秀士徐汝纶,心中茫然不解道:“那黑
衣秀士徐汝纶不也是飞花谷手下吗?怎么……”
  他实在想不出理由来,他自认眼力不差,除了黑衣秀士没有别人,否则,那又是谁呢?
  他心正不解之际,耳听惊天霹雳几声大响,震耳欲聋,只见狮子崖整座石坪被炸毁,石
崩如雨,漩射飞出,火光连连外闪,宛似天崩地裂,方圆周近土地连连颤动。
  他虽盘在竹梢,只觉得一阵倾斜,身不由主地往下直落,忽感胸后被击一下重的,如中
万斤钢锤,眼中金花乱涌,叭嗒坠在地上,昏死过去。
  且说郝尘飞扑那人,欲夺回经文,身形投入竹林中,只见那人远在七八丈外,作之字形
穿飞,他暗中咬牙骂道:“我若叫你逃去,岂不是终日打雁,被雁啄了眼去。”
  身形捷如狸奴,左闪右晃追去,耳中听得震山撼岳炸音,也不回面顾视。只以竹枝纷歧,
再快的身法也无法得逞,与那人相距还是七八丈。
  月华透进竹林,映着那人后影,郝尘越瞧越似黑衣秀士徐汝纶,最后认定了必是黑衣秀
士,猛感身躯几乎战颤。目光含着怨毒,暗骂道:“原来是你,我认错人啦!”
  心中更急,身形扑出,两手推出一股强劲凌厉的掌力,当前堵住身形的竹子,应掌而断,
人也飞射而去。
  这一来,阻碍减却不少,眼看就要追近那人,突然那人哈哈一笑,凌空拔起,嗖地一声,
即隐入竹叶丛中不见。
  郝尘知再迫也是徒然,定住身形,狞声骂道:“徐汝纶,我郝尘待你不薄,日后撞上,
我不叫你身受‘蚀骨化血’之苦,难消此恨!”
  忽从耳畔响起一人话声:“谷主……”
  郝尘心头大震,猛一回头,只见黑衣秀士徐汝纶垂手立在自己身后,不禁张大眼道:
“怎么,我方才迫的那人不是你吗?”
  突又觉得自己问的不妥,旋又改口问道:“贤弟你从何来?愚兄怎样不曾发觉你相随在
后呢?”
  这分明心疑方才那人就是他,他一腾上竹叶丛中,复又掠在自己身后,时间也差不多。
  徐汝纶微笑道:“小的与少谷主等在崖下,等候谷主发出信号,即燃着引信,等候良久,
才听得谷主发出啸声,少谷主抢手将引信燃着,小弟忽见谷主飞下时,被一人抢去手中经页,
谷主随后迫去,小弟看出那人身形快速绝伦,显然是一武林高手,放心不下,是以跟着寻
来。”
  郝尘感到大为惶感,徐汝纶既与其子在一处,想必不是虚假,那么这人又是谁呢?”
  跟着又窜来几人,郝尘瞧出那是爱子与几个得力手下。
  其子问道:“爹,您抓到那人没有,徐叔父引信也没燃着,就赶来了。”
  郝尘心中踏实相信那人不是徐汝纶,面上不由泛上一付懊丧之色,摇了摇头。
  徐妆纶哈哈大笑道:“谷主,你当真认作笑尊者交在你手中的经页是真的吗?还不是与
谷主一样,不过汝虞我诈而已!”
  郝尘朗声一笑道:“我真是当局者迷,想不及此,那笑贼秃死了吗?”
  郝子摇摇头。
  飞花谷主郝尘喝了一声:“走!”
  众人飞云电疾地奔驰离去。
  口口  口口  口口
  裘飞鹗不知过了多久,才醒过来,只觉得浑身酸胀欲裂,挣扎爬起,眼前情景大变,狮
子崖已炸成一丛乱石,满目疮痍,篁竹多处东倒西歪,钩月高悬穹苍,朦朦蟾辉映照之下,
凄凉已极。
  他逡巡走出竹林,空气尚弥漫着一股硝磺气味,断岩残石中不时发现血迹淋漓的零星肢
体,惨不忍睹。
  他心中暗道:“这飞花谷主郝尘主意好毒,不知道笑尊者遭了毒手没有,那人从郝尘手
中夺去经页,不知得了手未?”
  他下意识地笑了笑,忖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恶
  人不管心计用得如何恶绝,到头还不是一场空。
  他知道今晚的经历,必然与常彤口中所说的“玄玄经”大有关连,自觉常彤所托之责任
艰巨,于是他忧郁的眼神更加沉重了,长叹一口气,拔足走去。
  月朗长空,秋风瑟寒,一袭青衫,半肩行囊,人影飘飞,愈行愈远,渐至杳然……
武陵樵子《残阳侠影泪西风》
第 五 章 多事反惹厌
  秋阳使人感觉暖烘烘地,而又渗着一丝凉意,白云舒卷,雁鸣睛空,官道上枯叶漩飞,
风起处,卷起一片黄尘,扑面迷离眯眼难睁。
  裘飞鹗仆仆在官道上行走,一件青衫沾满了黄尘,道上不时来回奔过几匹快马,或套辕
骡车,蹄后拖曳着滚滚尘雾,飞舞弥漫。
  正走之际,身后忽又响起车轮辚辚之声,异常急骤,忙回首一望,只见是一辆骡车风驰
电掣奔来,车辕上坐了一个衣衫褴褛者者,似是驾御不住两匹健骡,忽然他似为这骡车所吸
引了,眼内透出惊异之色,怔得一怔。步法一紧,也顾不得大白天里惊世骇俗,往那辆骡车
之后跃去。
  他此时深深体会出常彤传授的轻功,确是不同凡俗,足下轻灵之极,骡车奔得如此快,
不多时已追近那辆骡车。
  只见车槛两侧显出两朵攻瑰花,灰白的木板上花朵朱红嫣丽,使人分外注目。
  裘飞鹗目光犀利,看出那两朵玫瑰花并不是车上原有的镂刻图案,而是在途中被人印上
的,看样子,印上的时候并没有多久,这辆骡车显然经过长途跋涉,倘使一开始就被人弄了
手脚,那漫漫黄尘必使那花朵颜色黯然失去此刻鲜艳光彩。
  他虽然毫无江湖阅历,但在天风马场日夕听得马师谈论江湖异闻,黑道行事的规则,不
禁恍然悟出这车内乘坐人物,必与黑道宵小有了过节,他再也不想多管闲事,日前无意相救
诸葛豪,反惹火烧身,不但人家不承情,还有意送自己进入绝境,心念一动,更加紧了步伐,
身形飘风般,不到半盏茶功夫,竟超过了寻狂奔的骡车。
  耳旁忽听得一声惊“咦”响起,跟着呼的长鞭破空劲风向身后袭来。
  裘飞鹗蓦然大惊,身形顿挫,旋身摇掌,只见车辕上老人手中长鞭,抖得笔直,往自己
面前点来。
  那老人眼露奇光,似有惊容,他见裘飞鹗五指迅的电光石火般,朝鞭梢抓到,手法玄诡
不同凡俗,呼地一声,长鞭又似灵蛇般缩回。
  骡车在奔驰,裘飞鹗立住,眼望着骡车奔出三丈开外,才于勒止,他冷笑一声,又向前
走去。
  只见车辕上老人如同苍鹰般,轻轻旋落地面,立在裘飞鹗身前丈外,目光炯炯,神威慑
人。
  裘飞鹗煞住身形,正要开口问那老人为何相阻。
  忽由车内传出柔媚脆甜无比的声音:“陈叔,车为何停了,又要多事吗?”
  这音调有如甘醇,令人心醉。
  那老者微笑道:“小姐,车这就走,老朽不过瞧这少年行迹可疑,问几句话也就无事
了。”
  裘飞鹗不禁暗暗有气,怎么连番撞上这逆心之事。
  忽闻娇媚语声扬出:“陈叔,不要为难人家!”
  那老人答道:“老朽知道。”神态恭敬已极。
  裘飞鹗听得车内二次少女语声,曼妙甜脆,不禁心神一荡,目凝在老丈脸上,冷泠说道:
“老丈为何拦阻在下?”
  老人双目一翻,精光外射,低喝道:“大白天你在官道上施展轻功,过于显露,老头子
实在看不顺眼,故而想问问你的来历?”
  裘飞鹗又冷冷回道:“天下瞧不顺眼的事多着呢,在下看你无理取闹,飞身相阻,也是
一般不顺眼!”
  老者须眉顿扬,哈哈大笑道:“好骄傲的娃儿,你回得有理,不过我铁竿矮叟陈耕农,
还是头一次听得这么狂妄的口气,娃儿,我老头子要伸量伸量你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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