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歌行

第16章


柳烟轻轻地叫我,我回过神,诧异地听她叫我小姐:“柳姑娘为什么叫我小姐?”她说:“小姐,若不是你救我,柳烟如今是生不如死,何况,还让你挨了你师兄的责备,心里真的过意不去,可柳烟什么都不会,只会做些粗活,小姐让我留下,我也只能也小姐当个粗使丫鬟,给小姐做牛做马。”“唉”我双手搭住她的肩说:“柳烟,你不必如此,我救你,本不求你什么回报,只是求个心安理得,你若真觉得我与你有恩,而你又比我小三岁,你就叫我声姐姐吧。”“姐姐?”“是啊是啊,谷主她最讨厌别人叫她小姐了,柳姐姐你以后和我一样,也叫谷主姐姐吧,我们谷里啊,可热闹了,大家都是一家人。”一旁的紫妍插嘴道。“好”她应了一声,郑重地叫了声“姐姐”。
  “好了好了,时候也不早了,我们得快点启程了,都不知道谷里墨儿和小依都闹成什么样了!”
  “救、救命——”“姐姐,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紫妍停下脚步问我。“走,过去看看。”我拉着柳烟和紫妍走了过去。只见一个衣着富丽的乡绅瘫倒在地,脸上呈现出恐怖的青紫色。不及细想,在柳烟和紫妍的惊呼中,闪身将一粒药丸塞入他口中。
  就在完成动作的一瞬间,眼睛的余光瞄到一个白衣女子邪魅地对着我笑,她的笑,虽看似醉人,却透着丝丝阴狠。“姑娘,为何下毒!”我质问她,“蚀冰紫至毒至阴,不出三刻就能使人痛苦而死,姑娘未必太狠毒了吧!”“呵呵”她轻笑二声,并不作答,只是一抬手,一支银针刺在乡绅的右腿上。“唔——”乡绅抱住右腿闷声哼了哼。“你——”不及说话,手指迅速飞舞起来,用银针封住腿部的穴道,不让毒血流入全身经络,乡绅的腿渐渐有些发肿,我拿起小刀在鼓起的地方花了一个小口,乌黑的血液瞬间从破口喷溢而出。
  她看着我为乡绅包扎,啧啧称赞:“厉害啊,竟能从我手下救人,全天下,怕也只有你一个了吧,不过——”她顿了顿“值得吗?这个人为富不仁、为害乡里,当街强抢民女,轻薄浪荡,该死!”她的眼中泛起杀意。我站起身,直视她咄咄逼人的目光说:“天地仁爱,滋养万物,人皆有灵,应以仁待之。”“哦?好吧好吧,这次就先放过他,不过——”她走到我面前,嘴角咧出一丝笑,手指划过我面前,直指乡绅说:“下次,我可不会手下留情了。”说罢,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转眼她已用轻功飞出十里远。我看着她的身法,只觉得熟悉,担忧确信自己没有见过这样一个独特阴狠的女子,心里隐隐觉得不安。
  “姑娘,救救我,我还不想死。”地上的乡绅爬了过来,抱住我的脚不肯松手。“放心,你不会死,只是以后你的右腿不会像原来这么灵活,你当记住此次教训,否则到了无人帮你的地步,天地背离。”我转身准备离开。
  刚迈出没多远,一名素色青衣男子站在我的面前,干净的衣着使他显得干练而严肃,他缓缓开口道:“含笑。”不错,他正是望西楼的楼主,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我的嫡亲哥哥泠羽。
  “呀,是冷哥哥啊。”紫妍叫出声。“是我”他笑着看她,又开口道:“含笑、紫妍好久不见了。”“好久不见了,哥哥。”我注视着他:“你怎么会在这儿?”“我来找你啊。”他笑得很自然。“找我?可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傻丫头,你不记得哥哥是做什么的了?找你啊,简直易如反掌。”“出了什么事了吗?”我抓着他紧张地问,他摇摇头:“含笑,这里风大,我们找个地方说。”
  “谁?”门内的男子警惕地问,我站在门口轻声说道:“哥,是我。”“含笑来了?快进来。”他笑着来开门,将我拉入客房内。“紫妍和柳烟姑娘都睡了?”“嗯”“对了,这个给你。”他从怀中拿出一包东西,递在我手上。“这是什么?”我上下翻看着包裹,小心翼翼地打开,四串糖葫芦整齐地排放着。“哇,糖葫芦,太好了,谢谢哥——”我欣喜地笑着,拿起一支吃得津津有味。“傻丫头,你喜欢的东西哥都记着。”它轻轻刮了一下我的鼻梁,冷锐的眼神里溢满了宠溺。“对了,哥,你这次找我出了什么事,不会你旧伤复发了吧?快让我看看!”我放下糖葫芦,伸手想给他搭脉,他笑着推开:“没,没,我没事。这次找你,一是想看看笑儿,二是,你让我查的事,”他顿了顿:“可能有眉目了。”“什么?”我惊得跳起来,却突然觉得一阵晕眩,直直地倒了下去。
  “笑儿!”哥哥紧张地托住我。左手一阵刺痛,抬手一看,左手手心里多了一颗极小的黑痣。“这是什么?”哥哥抓住我的左手,“这是,是百日寒啊!该死,我竟没察觉她下毒!”我急喘着,身上开始如百虫噬咬般。“百日寒?”哥哥眉间的担忧更深,他显然是知道这种毒的可怕。
  百日寒,中毒者每天都会受到百虫噬咬、冰针刺骨般的疼痛,是一种急霸道的毒,随着身上黑点开始扩散,这种用冰蚕和十种毒虫毒蛇配制而成的至寒之毒,世无解药,百日之后,中毒之人全身溃烂而死,死状凄惨。
  “可恶!没有解药,笑儿岂不是……好狠毒的女人!”哥哥咒骂了一句。
  忽的想起了什么,我急急说道:“不,不,应该有解,我,我记得,药师谷的古籍上有,有的”我感觉就要窒息:“送,送我回药师谷……”话没说完,眼前一黑,我再无知觉。
  微凉的夏风拂过,风中有蔷薇的芬香,仰望星河,灿烂辉煌,点缀着夜幕,有一种魅惑的异美,我站在长安西郊的半月坡度上,手执一盏描莲九绘织灯,身畔的女子月白色纱衣,身材高挑,眉眼清丽,素发垂腰,似雪癫孤凤。
  “已经到这天了吗?”我轻轻地问道。
  飞凤微微地点头,语气中听不出喜怒:“是的,副楼住。”
  “哎——”我感叹了一句,笑容有些苦涩,“动作如此地快,邵寒为这一天到底准备了多久阿?有还有多少,他瞒着我呢?”
  我久久回味着飞凤带来的消息,整整十万大军,已经开始攻城了,符合邵寒一贯的作风,迅速狠毒,只是这些,我在这么多年中都毫无察觉,直到今天春天才料了邵寒的真实身份,真是迟钝的可以!
  许久,我才问道,自己的声音有些飘忽得不真实:“楼住还有什么话劳烦飞凤姑娘带给左天吗?”
  飞凤理了理被晚风吹起的碎发,看着我的眼睛里少了点冰冷,嘴角微弯:“楼住只说了一句,这次随副楼住意愿,十年之约,他一个人也能做到!”
  “哈哈!”想起当年,邵寒吹箫,卫朝弹琴,我与海剑在梅树下舞剑,而红衣夫人在一旁煮酒,这些个人一起定下十年之约,要这乱世也有幸福的人,要苦难远离我们的后代,这是何等的快意啊!虽然海剑英年早逝,红衣夫人远在西域,但这场豪气干云的约定,我们谁都不会忘记!我挥了挥手,笑道,“还有劳飞凤姑娘回去时告诉楼住,左天定应当年之约,就算没有约定,我一样是帮他的。”
  飞凤缓缓看向我,眼里第一次有了笑容,宛如浮冰初化,细细地碎开:“副楼主和飞凤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我被她勾起了兴趣,多了两步,问道:“怎么不一样了?是少了手还是脚?”
  飞凤也走上前,与我比肩,半仰头,似在欣赏孤月寒星,半饷幽幽吐出一句:“都不是,副楼主比我想的,多了一颗心!”
  “难不成我左天竟是没心没肺之人!”我大笑,虽与飞凤不熟悉,但我喜欢那样的女子,清冽干脆。
  “不是的。”飞凤微微摆头,曲线极美的勃颈在月光的浸染下,荧荧暗光,“我曾以为,组织,最心狠的人是邵寒,最无情的,是你。现在我收回这句话,邵寒不是心狠,是心被人捏碎了,你不是无情,而是太多情了!”
  “是吗?”我不由问道,“那飞凤所又是怎样的人呢?”
  飞凤朝我一笑,笑容惊艳清魅,语气中多了丝温柔:“鸾栖于枝娅,凤旋于回巢,飞凤视为轻鸾入世的。鸾凤、鸾凤……早就注定了我一生的命运,我为我爱的人生生死死,九死未悔,就如副楼主会遵守一个明摆着利用的约定,我也会……也会不惜一切回护所关爱的人一样!”
  “是吗?”我不知可否地笑了,然后淡淡道,“飞凤姑娘,我们走吧!”
  手里执着描莲九绘织灯,幽青色的光芒,吸引了很多点点荧荧的宵行,就像飞蛾扑火,有着不顾一切的热情与执著。
  飞凤清冷如冷玉的声音从身后,轻缓地传来:“飞凤还有一事要说?”
  我凝回思绪,步伐微微放慢,侧脸看身畔,月白色纱衣层层叠叠,似扬非扬,那女子恍如仙人般,清丽孤高。
  “密部传来的消息,泠月歌谷主似与望西楼楼主冷轩宇走的颇近,而冷轩宇最近动了望西楼的力量,全力追查一件事情。”
  执灯的手,开始轻微的、不可抑制抖动,织灯来回轻摆。许久,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出人意料冰冷,心中隐约已经猜到了什么。月歌那孩子,不是努力地做一件,靠自己微薄的力量救一个素未相识风尘女子柳烟,而我不是也早知道,那个孩子的执念惊人吗?
  “望西楼正在调查,去年九月十七日,白帝城韩家一夜灭门的事。”
  果然是这样,就像被说出心声,心不由地疼痛。
  “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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