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瑟华年一帘梦

江建峰问。
  “谁不想呢！可是也没有办法啊！”赵云雁感慨着。
  “我们那儿，都没有地了，家里都是些林场，男男女女的成年了，差不多都要到外边打工，我们那个村里，现在都是些老人带着孩子在家了。”江建峰有点忧伤的说。
  “唉……”赵云雁陪着他悠悠的叹了口气。
  “呃……建峰，你去写个标签吧！”赵云雁转移了话题。
  “噢，好的！”江建峰应着，停下了手中的活，拿起笔来和空白标签，边写边说道：“云雁啊，你的字写的真好看啊！我这个字啊就有点拿不出门来！有空儿你教教我吧！”
  “呵呵，好啊！其实啊这个东西也简单，只要写得横平竖直就好了！”赵云雁说。
  “噢……”江建峰应着，写好了标签，贴在了成品箱上。
  ……
  也许是刚来，与其他的人都不熟悉，所以两个人就拉的比较投机，经常是天南海北的话题，聊个没完……
  赵云雁称完了，在收拾桌子，江建峰把半栈板成品入了库。回来的时候，也差不多就快四点了，两个人在整理着现场，准备下班的时候，周小培走了过来，对他们俩说：“你们两个过来把那些线包装完再下班！”
  江建峰看了看赵云雁，好象是说：“云雁，你决定吧，我听你的！”
  赵云雁对着他点了一下头，对着周小培嘟了一下嘴：“好吧，我们帮你！”
  周小培有点蔑视的看了看他们两个，自己走了！
  旁边有个较大的女孩子看着周小培的背影，很是鄙视的说：“还真拿自己当回事啊！就会欺负新来的！现在就走了，还有脸报加班！真不知廉耻！”
  转过身来，对着他们两个人说：“你们不用替他干，干了也没有加班，就放在那儿，到时候老大问起来，看他怎么办？”
  赵云雁笑着说：“大姐，谢谢你的理解！咱们这儿摊上这么一份子人又有什么办法呢？我们不是怕他，也不是不知道他偷奸耍滑，可是他这样一下班，这活儿呢，也不能摞在这里吧，总得有人干吧！即然在这个工厂里面，也得为这个工厂着想啊！因为我们是一个集体嘛！”
  生产课的课长彭杰，一个比较精干男子，来自广东梅州，也就是那天的主考官，在裁线组“老大”的陪同下，正好走过这里，恰巧听到了赵云雁的这番话。他停了下来，特意走到背对着他的赵云雁面前，看了看他说：“赵云雁？”
  通过这几天的了解，赵云雁知道眼前的这个人就是电线部生产课的课长，叫彭杰，其实他们的“老大”在开早会的时候也对他们说起过：彭课长会经常的到裁线组来巡视，干得好了，他相中，直接调到生产课，工资也会随之提高的！
  赵云雁说了声：“彭课长，您好！”
  “我记得你，那天面试的时候！”彭课长说。
  “噢！是吗？”赵云雁伸手搔了搔后脑勺，有点意外的说。
  “因为你优秀嘛！”彭课长笑着说。
  赵云雁有点不好意思了：“课长您取笑了！”
  “没有！我说的是真的！”彭课长严肃了起来，“想到我那边去上班吗？不过先说好可很苦的哟！”
  赵云雁高兴了起来：“想啊，我不怕苦的！您放心好了！”
  “好！那就这样定下来，你明天到我办公室报道！”彭课长拍了板，转身对身旁的裁线组“老大”道：“王超啊，让你们组的赵云雁明天到我那儿报到啊！”
  “好的！”王超应着。
  然后两个人走出了裁线组。
  全裁线组的人都用羡慕的眼光看着他，尤其是新来的！纷纷的围拢了过来问这问那的！江建峰搂了下他的肩膀高兴的说：“恭喜你呀，云雁！”
  赵云雁憨憨的笑了笑：“没有什么，过两天你也会的，甚至比我还好！我们干活吧！”两个人会心的笑了，干得更起劲了！
 
                  
二十二
  厂里规定，每个月的十号，是发工资的日子。
  在4月10日，赵云雁的工资卡里有了第一笔存款：89。6元！
  那天晚上，他躺在宿舍的床上，望着存折上存款余额那一栏里的89。60，他的心里思潮翻滚：这将是载入自己成长史册的，一个对自己来说具有里程碑意义的数字！从拥有这个数字开始，他的身份就变了，他从一个纯消费者，变成了一个地地道道的生产者！也就是从从拥有这个数字开始，他不再觉得自己从某种意义来说是个无用的人了，他可以挣钱养活自己了！那也必将有能力挣钱分担家里的忧愁了！想到这里，他又想到了那个贫穷但温馨的家：
  时间过得真快啊，不知不觉自己出来已经一个多月了，不知道家里现在还好吗？地里的活儿开始干可了没有？爷吃得还好吗？哥哥的婚事定下来了没有？工作还顺心不？爷爷奶奶身体可壮实？……
  这些问题都让他揪心的挂念！在家的时候感觉不出什么来，可是这一出来了，让他体会到了什么才是真正的牵肠挂肚；什么才是真正的思念；什么才是真正的“月是故乡圆” ！
  越是想念，头脑越是清醒，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了，干脆穿上衣服起来了。下了楼梯，来到生活区的小花园内，找了个凉椅坐了下来。双手交叉着放在脑后，仰望着夜空，一弯新月，几点星星，修长优美的椰子树在夜风中翩翩起舞，空气中弥漫着青草的气息，小花园里除了自己现在也没有别人，所以显得和谐而又静谧，不远处的车间里还是灯火通明、隐隐的还有机器轰鸣的声音会传来，那是上夜班的同事们在忙碌。他喜欢这里的风景，但是他更爱自己的家乡。曾经有一次，和同事一起路过一棵大榕树的时候，同事指着那倒垂着许许多多根的榕树，问他好不好看？他说好是好，但是还是觉得家乡的杨树好看！同事是个海南人，惊讶了一下，说杨树长得什么样啊？他急了，从口袋里掏出笔来，右手拿着笔，在左手上画着草图并一边介绍着说就是有着直直的竿，不过有的也不一定很直，但是都长着“心”形的叶子，嗯，心形的叶子，那是一种扎根北方，热爱生活的一种树！
  “为什么说它热爱生活？”同事不解的问。
  “你想啊，它们都长着‘心’呢！不管刮风下雨、不管环境好坏，它们都‘心心向荣’啊！”他这样解释着。
  同事笑了说：“有机会，我得去你们那儿看看这热爱生活的树！”
  “好啊！好啊！”他高兴的说。
  赵云雁想到这，会心的笑了！才感到周身有点凉意了，他慢慢的起身朝宿舍走去……
  回到宿舍里，灯还开着，他便趴在床上，打开笔记本，开始写日记：
  “在有的人眼里，世界或许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昨天也许和今天并没有什么样的区别！太阳每天都是东升西落，月亮也总或缺或圆，忙碌的人们，日复一日的忙碌着，明天也许还是个今天的翻版！太阳每天都是新的吗？我看还是那一个啊！
  生活没有了动力与吸引力，那么任何事物在人的眼里根本散发不出什么活力来！生活需要富有的心态，但不一定需要富有的物质！当你融入生活的时候，生活才会接纳你！那么什么是生活呢？那不就是说：生下来就得好好活！我想是这样的！是啊，人一下生就得好好活！从一个人呱呱坠地开始，生活就赋入了你新的含义，就开始与你形影不离！
  无论家庭有多贫困，在家都是一种幸福温馨的生活！
  不论世界有多精彩，在外都是一种漂泊流浪的生活！
  而漂泊流浪又因梦想而变的五彩缤纷，这五彩缤纷的背后，又因有了家这个坚强的后盾，而生出一股生生不息的追求！
  好比那杨树，芽儿漂泊了一个冬天，为了寻找一个生长的梦！根就是这棵杨树的家，在家的支持下，才有了枝繁叶茂与不断的成长！”
  他写完了，熄了灯，开始与周公约会去了。
  ……
  嘈杂的编织车间里，一百多台机器运转的声音，犹如战场上千军万马在嘶杀一样！震得整个楼层的楼板好象都一颤一颤的！赵云雁就被分在了这个编织车间里！
  简单的说编织就是电线生产流程中的一道工序，是把电线的PVC层下面通过机器裹上一层网状铜线的过程。按照产地的不同，分为不同的种类，比如说：台湾生机的走马式编织机叫台编，噪音很大；美国生产的上下两层交叉式编织机叫做美编，噪音很大；德国生产的封闭性低噪音式就叫德编。此外，还可以按照锭数的不同分16锭、24锭等。
  刚进入这个车间的时候，赵云雁体会到了什么才叫“震耳欲聋”，而且在机器在运行的过程当中，为了增加润滑，要经常性的加机油，这样在旋转的时候，油就会到处飞溅，当然也会溅在操作员的身上，手上就更不用提了，经常油腻腻的。而且车间内的气温也是相当的高的。应当说，这样的工作环境简直是对人的承受力的一种挑战！
  刚开始，根本没有什么防护措施，大家不得不用面巾纸或者棉花搓成团塞在耳朵里！好在这种情形不长，课里面就给每个人每半个月配备一幅耳塞，并多发一套工作服，还在车间里面安装了好多的强力风扇，提供了洗手粉等，这样员工们在身体上还是心理上都感到舒服多了！
  在这里，赵云雁编织着电线，也在编织着未来！工作的间隙里他在想：“再过些日子，手头宽裕了，把玲姐和兰兰的钱先还上，然后再给家里寄点，然后剩余的自己得抓紧打听一下在这边报考自学的事，自己喜欢汉语言，也托人打听过了，那就报考汉语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