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只是遇见

  第二天早上，倪尚起得很早。当我开门出来的时候，他已经洗漱完毕并穿戴整齐，准备出门上班。
  “很早啊！”我懒懒地跟他打了个招呼。
  “怎么，没睡好？”
  我摇了摇头。
  “是在想倪可心跟你说的那些话？”
  拿着牙刷正准备漱口的我愣住了，然后回头看倪尚。他斜靠在卫生间的门边，一副了然的样子。
  “别想太多了，黑眼圈很难看的。你动作快点，我在车里等你。”说完，倪尚便离开了我的视线。
  我望着镜子里的自己，一脸没睡醒的样子，而且黑眼圈也真的很难看。
  “有什么可想的，跟我又没关系！”我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说道。
  为了化妆掩饰我的黑眼圈花了点时间，所以下楼时倪尚已经在车里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妆化得那么难看，还不如不化！”倪尚看了一眼我那张经过修饰的脸说道。
  我马上拿出化妆镜又看了看。说难看，这家伙是故意打击我。不过，有点奇怪就是，反正看上去一点也不自然。哎，不就是黑眼圈嘛，遮什么遮啊，反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现在化成这样，看上去也很奇怪。于是，我从包里找出湿巾纸，把脸上的东西都给擦掉了。
  “化都化了，干嘛擦掉。”倪尚一边开车一边说。
  “有完没完，你管我！”
  “生气了？”
  “专心开你的车吧。”我不太耐烦地回了一句。心情很奇怪，看到倪尚就没来由的想发火，可是这家伙好像也没做错什么。
  整个上午，我的心情都不太好。李洁看我一脸不爽，偷偷过来问我是不是又跟倪尚吵架了。我瞪了她一眼，她很识趣的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倪尚，倪尚！说到倪尚我就觉得自己有点像白痴。自以为自己在工作上很有能力，自以为自己的一切判断都对，自以为像倪尚那样的人除了生在一个好家庭，他也就一无事处。两年，我认识倪尚两年了。这家伙在这两年的时间里可以说对我的事是了如指掌，可我对他呢，其实什么都不知道。倪尚说我们是兄弟，但却没有告诉我他这个兄弟原来有如此辉煌的背景和经历。那么，他在工作上表现出来的种种无能，应该都是他装出来的吧，或者是说他根本不屑于干点什么，而我却白痴的以为，在市场部，倪尚离开了我就不行。照倪可心说来，倪尚完全有能力把市场部的这点工作做好，而我那点自以为是的能力算什么？算个狗屁。想到这些，我就越发生气，以至于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很久我都没有听到。
  “罗姐！”
  我突然反应过来，同事指了指桌上的电话，我才明白过来。
  投诉，投诉，没完没了的投诉，永远收拾不完的烂摊子，我真的有点厌倦这样的工作了。
  中午快下班的时候，我想着给敏昊打个电话，让他过来一起吃午饭。可想了想，还是算了吧。虽然因为倪尚的事觉得有些烦闷，但又能怎么跟敏昊说呢？且不说自己无法在他面前去谈论自己对另一个男人的烦心，就算可以，尚未走出校门的敏昊，他怎么可能理解我的心情，理解我与倪尚的这份情谊。搞不好，我们还会因为倪尚，又闹得不愉快。而我和敏昊能走到今天，对于我来讲，已经不想有任何的波浪再来考验我们，我已经不是18岁，心脏也没有那好的承受能力可以一次又一次的经受爱情的打击。
  打电话约江成贺吃饭，让我自己也有些吃惊。但是，在这种烦闷的心情之下，我能想到最合适的人选居然是江成贺。成贺总是那么体贴和温柔，也正是因为这样，有时候我会挺自私的认为，他对我的好是理所当然的。可是，理所当然吗？我又不是他的谁。
  饭菜仍然是那样可口，江成贺也总是那样让人觉得舒服。看到我脸上的黑眼圈，他只是很含蓄地提醒我晚上应该早点睡，不要弄得太晚了。我本来不想说倪尚的事，可那些事又偏偏在心里压得不舒服，不吐不快。
  “尚说，要回上海了，我还以为他说着玩的。”在我说完关于倪尚的那些事后，江成贺这样说道。
  “也对，他一向玩世不恭的。”
  “菲儿，你是觉得尚骗了你，所以才烦闷的吗？”
  骗了我？倪尚根本就什么都没说，哪里谈得上骗。可是，江成贺也确实是一语中地。倪尚只是没有说过关于他的这些事，但在我的心里好像就是觉得他骗了我，所以觉得很郁闷，也很生气。
  “他也没骗我，只是没说而已。”
  “但你觉得他应该说的，而他没说，也就跟骗了你差不多。”
  我笑了笑，没有回答江成贺的话，因为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尚没有说关于他或者是他们家的事，我想总有他不想说的理由。每个人的心中总有些东西是不愿意再提及的，因为太过伤心，甚至觉得太过凄凉了，提起来了也不过是让自己再伤一次。”
  “但，我们是兄弟啊！他这样，让我觉得自己好像白痴。”
  “菲儿，理解尚吧。即便是最好的朋友，就算是自己的爱人，有些事也可能只在他心底，不会对任何人谈及。”
  “成贺，你呢？你也是吗？”
  “嗯！我也一样。”
  成贺这样说的时候，我觉得有些抱歉，因为我自以为是的认为江成贺说的那些不愿意提及的伤心事就是我对他的伤害。
  “回去上班吧！”
  江成贺把我送到公司门口，然后跟我说很高兴我在不开心的时候能想到他。这话听起来好像有点讽刺，似乎在说我只有在不开心的时候才会想到他，别的时候都不会一样。走进公司大门，我忍不住回头，江成贺还站在公司大门外，他冲我淡淡地笑着。我当时就在心里骂自己，这么好的男人，我当时怎么就那样伤了他的心。
  虽然跟江成贺聊了以后，心情已经好很多。但是，看到倪尚的时候，我好像没办法像以前那样跟他相处，无形中生出一些陌生和客套来。我不再在工作时间直呼他的名字，而是称呼他为倪经理。虽然以前我有时候也叫他倪经理，但那样叫的时候很少，大部份时间我都直呼他的名字，而且他也习惯了我这样叫他。
  “你就真的那么在意倪可心说的那些话吗？”这是倪尚传给我的短信。我看了以后抬头望向他的位置，他一脸不爽地看着我。
  “虽然你没有说谎，但仍然有种受骗的感觉。”这是我给倪尚的回复。
  “既然如此，干嘛还觉得受骗了？”
  “不知道，也许是觉得自己像白痴。”
  “去你的白痴，你现在这样才像白痴。”
  “我知道，所以你就别管了。”
  “我怎么了，你就非得这样？”
  “你没怎么，只是突然觉得我们很远。”
  “远个屁，近在咫尺。”
  我抬头看了一眼倪尚，他拿眼瞪着，看样子很不爽。我没有再回倪尚的短信，因为也实在不知道说什么。
  下午下班的时候，倪尚让我等他一起走，但我没有。走出公司门口的时候，敏昊正等在外面。看到敏昊，我的笑容也不自觉去爬到脸上。我们的约会也很单调，除了吃饭，就是散步，但我很享受这种单调。
  晚上回家的时候，倪尚在客厅里看电视。我很客气的跟他打了个招呼，然后他唤住了我。
  “罗菲，我讨厌你的客套！”
  “哦！”
  “咱们不能像以前一样吗？”
  “好像不能。”
  “为什么？”
  “觉得心里有个坎，好像过不去。”
  “因为我的经历，还是因为我的家。”
  “不知道，都有吧。”
  “你想怎样？”
  “我也不知道。我一直在想，如果倪可心没跟我说那些事，你可能永远都没打算跟我说吧。你说过，我们是兄弟，那你到底是信不过我，还是根本不屑于跟我说你的事？”
  “我道歉，行吗？”
  “你还没回答我。”
  “不是信不过你，也不是不屑，更不是没有考虑跟你说。”
  “是吗？什么时候？”
  “跟我去上海以后。去了上海以后，我所有的一切，你都会知道。”
  “如果我不去呢？”
  “根本就没想过你不去。”
  这家伙很自信。而他的这种自信让我很受伤，觉得自己更像傻子。所以，我们的谈话没有再继续下去，我回了自己的房间，并狠狠地甩上了门。
 
          
目录 二十七
    那天晚上以后，我跟倪尚基本上没有在工作时间以外说过话。办公室里的气氛因为我和倪尚变得有些怪异，大家也都很少说话，好像一不小心就会让炸弹爆炸一样。
  倪尚一直没有搬回去住，虽然我们住在同一屋檐下，但却像两个陌生人。倪尚每天晚上都回来得很晚，反正他总是有很多地方打发夜晚无聊的时间。而我不同，我没有什么特别的爱好，也没有什么消遣，下班以后的时间大都会在家里。敏昊放假了，但我们却没有天天见面，因为倪尚的事，我都忘了问敏昊是不是回他哥哥家住了。
  夜晚总是那样安静，有时候我甚至能听到自己呼吸的声音。元越走后，我一个人也就显得有些孤单了。按说恋爱中的人不应该会感到孤单的，可我却觉得孤单，甚至寂寞得要死。没有人跟我说话，也没有人了解我的心情，心里的很多想法沉淀下来，好像都快变成琥珀了。我不再和倪尚一起上班，他也没有主动跟我说一起走，反正也就那样冷战到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