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天天黑

第四章 和景晓玲厮守


    直到过了午夜,警察才把金小令找到。警察找到她的时候她正在赵涤青的楼下转悠,脸上挂满了泪花。她对警察说,赵涤青这个男人和她共度良宵后就不知所踪,敲他的门也不应声。“难道他就想这么不负责任地把我甩掉?”
    金小令告诉警察,其实她不叫金小令,她的名字叫景晓玲。她也不是什么外贸公司的白领职员,她是一名幼儿园老师。景晓玲说的情况和赵涤青讲的有很大出入,但有一点是重要的,也足以解脱赵涤青的嫌疑,那就是,在赵涤青老板的太太从赵涤青的办公室里掉下去的时候,赵涤青正和她在一起转咖啡杯子,因此,赵涤青不可能做案。
    警察知道了赵涤青不是凶手,警察也知道了赵涤青是一个深度的酒精依赖症患者。这个人的脑子实际上是处在高度的混沌状态之中。他对警察说的一切,未必就是信口雌黄,他只是说了他看到的和他听到的。实际上,他根本就看不清楚这个世界上的东西,比如,他把和自己有鱼水之欢的姑娘的名字和职业都记错了,比如,他说他的很多件西服都送到那个“绿缘”洗衣店干洗,可洗衣店却神秘消失——实际上,他皮包中的那张发票,是一年前的4月17日那家洗衣店给他出具的,他没有按时去取衣服,洗衣店就被拆掉了。这和他非要找到那个根本不存在的“百花露”酒吧是一个道理。
    赵涤青几乎是处于昏迷的状态,嘴里吐着白沫,眼睛通红,四肢不停地抽搐着,脸已经扭曲变形。警察正手忙脚乱地要找医生,景晓玲镇定地说:“你们不用着急,我有办法。”
    她从挎包里拿出一瓶威士忌,打开,冲着赵涤青的嘴就灌了下去。说也奇怪,赵涤青一直是紧咬牙关的,开水都灌不下去,结果酒一沾唇,哗啦一下喝了足有半瓶。
    警察们都吃惊地张大了嘴巴,目瞪口呆地看着赵涤青的脸色正常起来。他的喉咙咕噜噜响了几声,眼睛就睁开了。
    警察问景晓玲:“你经常这样,身上带着酒吗?”
    出了这件事情以后,有一阵赵涤青都没出门。每天下午,景晓玲下班后会给他带食物和酒来。这也就是他未来二十四小时的补给。剩下的时间,赵涤青要么昏睡,要么就发呆。他几乎是从早晨开始就盼望景晓玲的到来。他有时候也想去景晓玲的幼儿园看看她,但拉开衣柜看到那件白色西服,他就开始怀疑自己。他的心在隐隐作痛,他知道,他在警察署的表现已经彻底断送了他的前途。几乎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他是一个酒鬼,是一个偷窥狂,现在又加上了一条妄想狂,他根本就不配坐在高档的写字楼里了,哪怕这栋楼只有三十八层。
    他曾经想回公司的人力资源部报道,但他觉得这样太没面子了。更何况老总正陷在太太被谋杀的窘境之中,根本无暇顾及到他。后来,公司有人给他送来一笔钱,就算了结了他的职位。
    不管是什么颜色的职业装,对他来讲几乎没有任何的意义。
    情绪低落,他便放弃了出门的想法。
    景晓玲来的时候,还会给他带一些药物,这些药主要是治疗酒精依赖的。但赵涤青拒绝服用。景晓玲忧心忡忡地对他说:“你老这么下去怎么行呢?你看到了那么多幻觉,这不是正常人的表现啊。你如果在短期内不能好起来,你就会垮掉了。下一步,还不知道你会做什么。”
    景晓玲提到这些,赵涤青的脾气就会变暴。他不客气地打断景晓玲说:“我是正常的。我看到的一切都是真的。比如你,你明明告诉我你叫金小令,你明明跟我说你出差回来后发现被男朋友甩了。我对世界的一切认知、我的一切自尊和自信,都建立在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记忆的基础上。现在你却告诉我,这些都是假的。你们在开什么玩笑?你们不仅要剥夺我的工作,还要剥夺我正常的生活。你们是何居心啊?”
    景晓玲觉得赵涤青是个病人,不和他争,独自跑到厨房去饮泣。赵涤青听到她哭,心里也有点过意不去。在自己形容落魄的时候,只有这个素不相识的女孩每天来陪伴他。而自己呢?至少目前不能离开她。一想到这里,赵涤青就到厨房去,轻轻地拍打景晓玲的后背,哄她。赵涤青温柔地说:“咱们换个话题吧,猜猜到底谁是凶杀案的凶手。”
    景晓玲破涕为笑。她认为赵涤青只要还愿意和人交流,就是有救。她说:“这有什么好猜的?杀人的肯定是你们老总嘛。至少他是主使。他太太是个醋瓶子,管他太严。他连秘书都得用男的,那他还不被憋急了?那他还不得除掉这个身边的累赘?”
    赵涤青哈哈大笑起来:“你们女人的思维就是这么简单。我们老总有钱,有钱了能做很多事情,所以他不会为女人这样一件小事去杀人的。他的问题是,他并不是被女人看得太严,而是根本就不沾女人。即使真的是他杀的,那也绝对不是这个原因,后面一定会有一个天大的理由。”
    “是你想多了。”景晓玲看见赵涤青高兴,就故意和他争论,“杀人不需要理由的。如果真的需要理由的话,就根本不可能出现杀人的事情。你们老总变态了。每个人的心中都有变态的种子,就看它发芽不发芽。”
    景晓玲说出这句话,突然就停住了。她发现赵涤青在用很奇怪的表情看她。赵涤青没有再出声,而是转身回到房间里去。
    景晓玲突然感觉到,赵涤青可能就正在发芽。
    关于赵涤青和景晓玲的关系,两个人也有不同的说法。景晓玲坚持认为她和赵涤青在那天晚上已经共度良宵了,但赵涤青却坚决否认。赵涤青说:“不可能,你倒是说说,我是那种把女人灌醉然后趁机肆意妄为的男人吗?”
    不过在这个问题上的争吵,景晓玲总是处于下风。她只是说:“要是没有,我怎么会跟警察承认呢?那是要做笔录的。我还是一个年轻女孩,我不会在这件事情上开玩笑。”
    人在酒后乱性是有可能的,但赵涤青却坚信自己不会。因为自己怎么会看上这个其貌不扬的女人呢?她和自己心中的那个标准相差实在是太远了。如果说谁能打动赵涤青的话,也就是未来时代大厦窗子中那个古铜色头发的女孩,要不赵涤青也不会拿望远镜偷窥,更不会亲自跑过去侦察。而对于景晓玲,赵涤青虽然在心中很感激她,上床是万万没可能的。但这些要是和景晓玲说出来,未免也太伤害她了。所以赵涤青也不想多说。他只是问:“行,你脑子比我清楚。那你倒说说,我们那天晚上是在哪里喝的酒?”
    “你别想不承认。”景晓玲眼圈都红了,“那天晚上我们就在这里喝的酒。我们去外贸商店买了好多酒,手里拿不了就装在我的包里。然后,我们喝得一塌糊涂。我醒来的时候,就睡在你的身边。有一瓶酒一直在我的包里,在警署就是用这瓶酒救的你的命。”
    赵涤青无话可说。所有的人都在否认他的一切知觉,他还能说什么呢?唯一没有被否认的,就是他偷窥别人的事实——那个从公司带回来的望远镜被景晓玲摆在客厅里的装饰柜上,在那里沉默着,但实际也是发言。景晓玲并没有问这望远镜的来历,但赵涤青想,她肯定已经明白并相信了一切。
    他已经不是白领了,不是社会主流。他是一个没有工作的酒鬼。这样的人说话根本没有任何可信度,更何况他对那天回家后的事情也没有记忆。与其这样不如不说。他只是打定主意,一定要克制欲望,坚决不和这个追求自己的女孩上床。
    景晓玲说:“你别总呆在家里了,有时间的话也出去走走,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吧。”
    这时候赵涤青才想起,自己已经有一个多月没出门了。天都热了。
    后来赵涤青就出去了。他不穿西装,只是穿着一件花格衬衣,再加条休闲裤。他想把自己打扮成普通人的样子,这样自己还会好受些。
    赵涤青出去一般是在午后。他先去吃午饭,然后就去两个地方,要么是未来时代大厦,要么是葵花街。他对这两个地方百思不得其解。下午两点,赵涤青坐在未来时代大厦楼下的街心花园里,仰望着这座沉寂的大楼,往往要看上一个多小时。那个女人再也不出现了,窗子再也不打开了——赵涤青想,这一切和那起凶案有没有关系呢?可以肯定的是,凶手一定对自己相当的了解,故意把案件的所有线索都往自己的身上引,想把自己当成替罪羊。他差一点就成功了,他只是没想到,自己在一个小时之内就认识了一个能为自己做证的姑娘。他的确想不到,连赵涤青自己都想不到。
    那么,这个凶手肯定是和那个向老板告密的人有关系了。也许,就是那个告密者本人。赵涤青又不由自主地想到了那对在“百花露”酒吧里嘀嘀咕咕的恋人。
    赵涤青是第一次在这个角度仰望这一左一右两栋大厦。这里就像一个幽深的巨大的峡谷。他也能看到自己的办公室,窗子已经被换上了新的玻璃,不知道里面现在坐的是什么人。有时候他也有一种回公司看看的冲动,去找他的老总理论,告诉他自己是一个完全能胜任董秘工作的人。但很快就克制住了。在一切都水落石出之前,他不应该回去。
    他的另一个徜徉的场所就是葵花街。“百花露”酒吧坐落的地方,永远是那片绿地,那片小树林,下午还有工人在浇水。他已经在周围认真地打听过了,没有人知道“百花露”酒吧,知道“绿缘”洗衣店的倒有不少。在那询问的一个个瞬间,赵涤青心中都快崩溃了。
    “你不用费那么大的心思。”景晓玲劝他,“破案是警察的事情,和你有什么关系?”
    赵涤青想,当然还是有关系的,否则,他怎么知道自己还是一个正常人?
    景晓玲多次建议赵涤青去看看心理医生,都被赵涤青拒绝了。赵涤青不认为自己的心理有什么问题,这和景晓玲的看法正相反,也和大多数人的看法相反。在警署,那个白脸警察就跟景晓玲嘀咕说:“这小子要真是你男朋友,该瞧病就赶紧瞧病吧。”她就是在那个时候萌发了带赵涤青去看病的念头的。
    但是赵涤青不去。他知道医生会对他说什么。“第一步就是让我戒酒,然后给我吃什么镇定药,甚至会把我绑到床上去。我不干。”
    景晓玲说:“怎么会呢?心理医生又不是精神病医生。”
    “都一样,他们都是串通好的,要挣钱啊。”赵涤青话一出口就觉得不对,这话真不像是正常人说出来的,他赶紧找补道:“我很正常,我相信我会找出真相的。”
    在景晓玲看来,越是说自己正常的人越是有毛病。她微微地叹了口气。她说:“我和你总是想不到一块去,对吧?你既不吃药又不看医生,就打算在家里耗下去吗?”
    赵涤青不喜欢景晓玲,但现在又离不开她。如果景晓玲不来看他,那他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赵涤青认为,这是上天对他以前逃避人群的报复。他是最喜欢一个人孤独地坐在酒馆里,谁都不搭理的。可现在,景晓玲在不停地搭理他。人的景遇就是这样,天亮的时候会风光无限,还总是抱怨阳光强烈,可一旦天黑了,就会感觉脆弱、无助,担心未来没有希望并且恐惧死亡。
    好在景晓玲很能体谅他,总是把他当成一个孩子,照顾孩子是她的强项,还不间断地给他带点酒来。这说明景晓玲打算固执地坚持和赵涤青的关系。偶尔赵涤青也会怀疑自己,如果没有肉体的关系,那么一个女人怎么会坚决地和一个不正常的社会分子交往呢?赵涤青就问她:“你干吗老缠着我?”
    “你要是不喜欢我就不来了!”景晓玲说。
    赵涤青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这样做。”
    “为什么?喜欢你有为什么吗?”景晓玲看着赵涤青的眼睛说,“不为什么,只是我愿意这样。”
    赵涤青心想,也许景晓玲是盼着自己赶紧好起来。如果自己是“正常”的话,肯定还是前途无量的。景晓玲这是在押宝呢。
    一想到这里赵涤青就反复提醒自己:“我什么时候不正常了?我本来就是正常的。”
    景晓玲一直看着赵涤青,也就是说,她一下班就会来赵涤青家,陪他吃晚饭,陪他喝酒直到深夜。她看着赵涤青喝得差不多了安顿他睡觉,而自己则睡在客厅里守着他。这样,赵涤青就不会在深更半夜还在街头酒吧泡着了。景晓玲和他在一起话并不多,只是闷头喝,让赵涤青也觉得这样很好。慢慢地,他感到自己并不一定非要喝烈酒,喝景晓玲带的红酒也很不错,后来景晓玲开始给他带啤酒了。这让赵涤青突然警觉起来。景晓玲很有耐心啊,她是想用这种办法让自己逐渐摆脱对酒精的依赖。她是有计划有步骤的,只是这个计划她并没有和赵涤青说。
    琢磨出景晓玲的用心后,赵涤青就肯定要出去大喝一次了。
    赵涤青依旧有滋有味地喝景晓玲带来的任何酒。他想,和景晓玲争辩是没有意义的,那样反而会让事情变得更糟糕。他知道他只要听话,景晓玲就能得到满足,就不会逼着他吃什么药或者非去看医生。也只有这样,他才能找到机会,在夜里溜出去。
    果然,有一天景晓玲来的时候就很疲惫。她说,幼儿园班上一个孩子突然犯了急病,他们几个老师折腾了一天,总算给孩子救过来了:“我还得去医院看看,那孩子的父母在外地旅游呢,今天赶不回来,我们要给他陪床。”
    赵涤青说:“你换件衣服吧。”景晓玲这些日子把自己的衣服和各种细软都搬了过来,仿佛要在他这里扎驻下来。
    景晓玲说:“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哪里。”赵涤青笑道,“你慢慢来,别着急。”
    赵涤青是故意这么说的,目的是让景晓玲彻底放松警惕。
    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景晓玲在房间里换衣服的时候,并没有关严房门。赵涤青坐在客厅里,正好可以看到她的背影。任何女人,不管她长成什么样,都有自己妩媚的地方。赵涤青看着她的身段,心里有些毛糙。这时候景晓玲回头,笑着看了赵涤青一眼,赵涤青似乎从来没有从她的眸子中看见过这样温柔的、充满感情的目光,他甚至觉得自己这样虚情假意地对待景晓玲有些过分。
    赵涤青低下头,暗暗希望景晓玲快些离开。
    为了保险起见,赵涤青坚持把景晓玲送到楼下,看着她坐上出租车。在景晓玲关上车门的那一刹那,赵涤青的心都快跳了出来。
    赵涤青没有再去葵花街,他知道他找不到“百花露”酒吧,老板已经明确地跟他说过,酒吧关张了。关张就意味着消失,再也找不到的意思。他很随便地在街上溜达了一会儿,看到酒吧就进去喝一杯,但他觉得城里的酒吧太闹,全是假装高雅的白领在假装高雅,听那些三流歌手糟蹋歌,个个都不是久留之地。后来他索性买了瓶酒,揣在怀里,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起来。
    赵涤青就这样随心所欲地瞎转悠,不知不觉就又转到了未来时代大厦的下面。这个时候他已经有点多了,便在街心花园的长椅上坐了下来,如同一个真正的流浪汉一样,从怀里摸出酒来,拔掉瓶塞,有滋有味地喝着。夜已经很深了,两栋楼都沉默着,给人一种巨大的压抑感。有一些小咬慢慢围了上来,赵涤青轰了轰没轰走,也就随它去了。赵涤青觉得,自己喝也应该让蚊子喝,这样才像一次盛宴。不能让蚊子坏了自己的好心情,不知道下次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像今天一样溜出来呢。
    在半个月前,他都不敢想象自己会是这个样子。看看自己的打扮吧,花格子的衬衫,脏兮兮的裤子,脸上乱糟糟地长着胡子。不过这样也好,人生就应该体会得多一点。赵涤青想,不知道自己以后是不是会体验到衣食富足锦衣貂裘的生活,但至少现在看起来是没什么指望。
    想到这里,他又抑制不住地看了一眼自己办公室的窗子。这下他大吃一惊。他看见窗子里有一柄高尔夫球杆在挥动。他揉了揉眼睛想看清那里边有什么人,或者房间是否开着灯。可当他看第二眼的时候,一切都死寂如常。
    也许这是幻觉吧。赵涤青想。这是第一次承认自己有幻觉。但赵涤青还是不能接受“百花露”酒吧也是个幻觉。幻觉都是出现在一瞬间的事情,不可能有持续一年的幻觉。要是这样,自己该怎么解释每天都是在哪里喝醉的呢?
    一阵风吹过来,他打了个寒战。这么温暖的季节里,哪儿来的这么冷的风啊?
    赵涤青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是躺在医院里,身边有高高的吊瓶架。周围朦朦胧胧的,一时也看不清楚有什么人。
    他感觉嘴巴里充满了难闻的味道,喉咙里火辣辣的。他想喝水,但却不能出声。他只好想办法翻身,想弄出点响声来。
    “他醒了。”有人说了句话,接着他看到景晓玲长着雀斑的脸神奇地出现在他身旁。赵涤青吃力地冲她笑笑。
    景晓玲的眼睛里一下子涌出了泪花。她抽噎着问赵涤青:“你想吃东西么?”
    赵涤青张了张嘴。他的嘴唇因为干裂而变了颜色。景晓玲立刻明白了,她给赵涤青端了杯水过来。
    赵涤青喝了水,才说出话:“你还是把我弄到医院里来了。”
    景晓玲说:“我是在收容站把你找到的。你在未来时代大厦下面的花园里喝醉了,躺在长椅上睡觉,是早晨打扫卫生的清洁工发现了你,把你当流浪汉送到了收容站。你一直昏睡不醒,他们到处找你认识的人,一直问到警察,才把我叫来。那时候刚刚早晨八点半,我到了幼儿园门口,进去打了卡就跑去接你。”
    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赵涤青酒精中毒,处在昏迷当中,而且还发了高烧。景晓玲赶紧把他送到医院。赵涤青就这样在医院里昏睡了三天。他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三天的下午。
    “现在是下午吗?”赵涤青问,“你怎么不去上班?”
    “我辞职了。”景晓玲说,“我一直都在陪你,没有时间再去上班了。”
    赵涤青这才发现,景晓玲在他旁边支了张行军床,她就一直在这里给自己陪床。赵涤青心里一凉,自己这回算是彻底落到了这个姑娘的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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