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梦履程

第26章


  “我――”寒雪小心地斟酌着字句,“我只是在想,假如我真跟你回去了,我能在你家住多久?现在当然可以借着辅导你参加专转本考试的名义,可是往后呢,往后专转本考试结束了,乃至你顺利考上了本科再度去报到了,我又该何去何从?”
  “不会吧,雪姐,到现在你居然还在想这种小儿科般肤浅的问题?当然你愿意住多久需要住多久就住多久了,最好我们一辈子都不要分离了。”可斐不由吃惊得叫了起来,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难不成到现在你还对我们的友情持怀疑态度,还是你不相信我的家人,怕他们会亏待了你,或者对你招待不周?”说着,竟委屈得痛哭失声。
  寒雪不由一阵手忙脚乱,好半天才勉强镇定了自己的思绪:“对不起,菲妹,我从来不曾怀疑过你的诚意,更相信你们一家会好好招待我的――说不定念在我孤身一人出门在外,又是跟你非同寻常的亲密关系,所谓‘爱屋及乌’,他们会对我比你还好,而且好得多。可真要那样的话,我能心安理得地接受么?这一年多下来你们形形色色的恩惠已经太多了,我只恨我吴寒雪出身贫寒,本身又能力有限,压根无法回报――或者将来会有时来运转的一天,但毕竟是过于遥远过于空洞的事情,至少就目前是这样,我真的无法给你确切的承诺。而且我生来命运多劫,我怕幸福太多反遭天忌;生活太安逸了,恐怕也会让我身上好不容易才无所遁形灰飞烟灭的惰性跟散漫再度死灰复燃,结果反而不利于我往后的发展跟进步。所以……”
  “说来说去,你还是不肯接受我的这番心意,对吧?”可斐有些歇斯底里了,“雪姐,你真的好狠心哦,难道你就愿意眼看着我在专转本考试中磕磕绊绊一步三滑而袖手旁观冷若冰霜么?”
  “不是的,不是的。”寒雪慌忙辩驳道,“我可以把我的全科笔记都留给你――那是我整个在校期间学习复习的精髓所在,几乎囊括了我的全部心血跟精力,现在各科课程也学得差不多了,所以这些笔记也还算完整。相信只要你能好好研究好好把握,总会有收获的。当然这也是我唯一能为你做的事情,对不起,斐妹,原谅我的无情跟无能吧,我――”
  “这么说――你真的心意已决了?”半晌,可斐总算恢复了原本的理智。
  “对,明天就是我离校的最后期限……”寒雪说着,有些哽咽了
  可斐也很动容,在不经意间眼睛都湿润了,禁不住紧紧握住了寒雪的双手,显得很是酸楚:“这么说,明天你我就得别离了?时间真的过得好快哦,仿佛就在昨天,我们才刚刚来这边报到、刚刚结识,可在转眼间,在我们几乎还没有什么意识的时候,分道扬镳已经近在咫尺了……雪姐,难道这一切都是定数,天下真没有不散的筵席?那往后,我们还能再见面么?”
  “怎么不能?”寒雪故意用一种很轻松的口吻反诘道,“傻丫头,现在又不是生离死别,何必如此伤感呢?真的,眼下的别离是暂时的,只为了将来可以更好地团聚。说不定真等到我们重聚的一天,一切都焕然一新了,我们的境遇、社会地位等等都跟现在截然不同了!”
  可斐不由眼前一亮:“雪姐,你是说真的?”
  “那当然――事在人为,是不是?”寒雪装做满不在乎地笑了笑。
  刹那间,可斐的激情跟斗志也全部给点燃了:“那好,我们共同努力吧,就为了拥有崭新的生活姿态,就为了团聚那一天可以改头换面重新做人!”第一十一章  依依惜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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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这样,寒雪算是给了可斐一个“交代”,且不论可斐心底里究竟是怎么想的,但至少在客观上,可斐尊重了自己的选择,似乎在很多方面还能达成共识,这就够了!寒雪真的没办法想太多,似乎也没这个精力跟心力。算了,该怎么着就怎么着,天总不会塌下来吧?
  望着可斐渐行远去乃至彻底从视野之内消失的背影,寒雪不由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折腾到大半夜,那些杂务总算基本告一段落了,寒雪真有一种精疲力竭般的虚脱感,只匆匆草草梳洗了一番,就顺势倒在了床上,也懒得在乎室友们愕然莫名的目光了――当然,这要在平时,大伙早就议论得翻了天了吧!可现在离别在即,而且既然是演戏,当然得有始有终把所有该演的都演足了,所以,她们只是好奇地打量了寒雪几眼,眼里眉间甚至还流露出些许呼之欲出的“关切”跟“留恋”呢!这要在平时,寒雪是压根就不屑的,但现在,她同样没有太多的想法了。也就将就这一个晚上,明天一大早就得天各一方了――或者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再见面甚至不会再有任何关联了。虽然彼此还很动情地说了好多好多依恋不舍自我反省认错道歉的动听话语。可她心里很清楚,这同样只是演戏,等到自己离开的时候,为时三天多的戏码也该落幕了。所以,她嘴里附和着,心里甚至不曾激起丝毫激情跟涟漪。好在,从今往后,这一切都结束了;从此往后,她们都可以撕下那层原本就不需要的厚厚伪装,以最真实的面貌示人,做自己最想做的事情,过自己最想过的生活了,真的……
  寒雪是这样想的,也真的以为当这边一切告一段落的时候自己便彻底解脱了,从此可以在自己想望的世界里无拘无束地尽情翱翔;以为今晚自己可以如释重负,拥有一个已经将近两年不曾感受到的良好睡眠。可是当周围一切都安静了下来,当室友们均匀甜蜜的鼾声从四面八方传过来的时候,她却反而没有了最初的睡意,而变得异常清醒,思路也异常活跃起来。不知何时,依稀仿佛中,她好像又回到了那个无忧无虑养尊处优惟我独尊的纯真童年,她一生中的黄金时代,自然,那个时候的她似乎也是最有资格做梦的,说是想做一名人类灵魂的工程师,其实她更向往的是那种管制别人的快感,那种高高在上人人言听计从的优越感!于是,在往后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之内,她都在为这个最初的梦想孜孜不倦地付出,虽说到后来,她渐渐明白了,教师并不仅仅意味着管制跟领导,更意味着责任跟奉献,而且待遇并不高,事实简直可以说是清贫的,但她却从没有想过回头,似乎也回不了头了。这么多年下来,为这个梦想付出,早已成了一种习惯一种本能,想改也改不了了。或者这就是最真实的人生吧,实在不行,或者最多利用业余时间发展点“第二”产业吧,关于这一点,她想得最多的就是写作,一则外面的世界纷繁复杂,而她的生活则过于单纯,只有写作间或还在她生活中出现过(即日常的课堂作文或课外练笔训练,包括日记周记月记等等),自然而然地,她觉得这也是最适合她的;二则,也是最重要的最关键的,她觉得自己有这个实力,想想从小到大,自己的哪篇作文没有得到过老师的首肯跟竭力赞赏?当然她不曾发表过什么作品,或者在什么征文大赛中得过什么大奖,可压根就不曾投稿参赛过,又哪来的发表得奖啊?好在虽说有点遗憾,日子还在照样过,或者这样也好,让她一直保留那份自信,但不管怎样,她都只得坚持下去,不仅仅是为了自己,更为了姐姐寒妤。说来实在有些可悲,姐姐的死竟跟她的生接踵而至,中间仅仅相隔了六个多月!而且更让人忍无可忍的是,她死于溺水,就在短短的一瞬间,天知道一向不喜欢玩水的她鬼使神差去水边干什么来了?难道就因为无意间发现了水里似乎饿得饥肠辘辘的鱼虾,于是好心地拿些家里刚蒸完切了拿出来晒的馒头干去喂它们,却不想由于刚刚下完一场大雪,水边太滑才不小心掉下去的?总之当父母终于发现她的时候,她已经成了一具死尸,那样小那样瘦,就那么孤零零惨兮兮地漂浮在水面上,四周围则飘满了白花花的馒头干,跟不知什么时候又纷纷扬扬下起来的鹅毛大雪连成一片,简直就是浑然天成的缟素!更何况,那天凑巧是除夕,家家户户都欢天喜地的,跟这边的嚎啕大哭伤心落泪悲痛欲绝形成了最鲜明的对比!这一幕触目惊心,也刻骨铭心,成了这一辈子都挥之不去的沉重阴影。那一年,姐姐还不满五周岁。当然这些都是爸妈以后断断续续跟寒雪讲的。了解到这些,寒雪不由感觉肩上沉甸甸的,也终于恍然明白了爸妈为什么对自己分外宠爱要求也分外严格的根源,原来在他们心目中,自己不仅仅是自己,也代表着已飘然远逝的姐姐,是两个人生命的延续;就算之后有了弟弟寒强,这种状况也没有丝毫改观。想必他们认为,儿子是儿子,女儿是女儿,两者是无法混淆的;而对于两姐妹之间,在很多方面则是可以相通的。寒雪当然无法找到这种理论的依据,也不知道父母到底是不是这么想的,反正自那之后,她就认定了自己要圆的是两个人的梦。虽然寒雪不知道也无从知晓当时还那么幼小的姐姐心目中想要追求的到底是一种怎样的生活,或者连她本身都不是很清楚吧,记忆中只记得爸妈说过她是个很善良很懂事也很宽厚的女孩子,那么想必自己拥有这样的追求她也不会反对的吧?所以,自己一定不要让她失望,虽然寒雪并不清楚姐姐究竟是怎样一个人,但应该肯定的是,某些世人都深恶痛绝的东西想必她也不会例外吧……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计划永远都赶不上变化。高考之前那一场来势汹汹的大病终究将一切都化为了泡影;而更让人措手不及的是,那份意料之外而又意料之外的民办录取通知不期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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