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梦履程

再说女儿说得也没有错啊，事在人为嘛！”
  “可是……”母亲被父亲难得的嚣张气焰给激怒了，“你别误会了我的意思――你以为，我就不关心女儿，就不希望她过得好么？只是我比你更理性，我只是担心――万一她要希望落空了，又该何去何从呢？”
  “这――”父亲一时语塞。
  寒雪也愣住了，她没有想到母亲居然如此直白如此明了。其实，这也是她内心里最大的隐忧，但事情毕竟是自己造成的，与其束手束脚患得患失的，倒不如放开手脚迎难而上：“可是，妈妈，事情究竟成败如何，也只有等到做了才知道――人生能有几回搏，此时不搏更待何时？而况，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我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再说，我也只是暂时集中时间跟精力构思书稿罢了！往后的日子里，我至多只是以此为主、边继续沿着既定的步骤一步一个脚印走下去。说到底，这也就是一次机会而已――再说真要失败的话，用心付出了过后，大失败小失败的打击其实是同等的，倒不如一次来个了断，置之死地而后生……妈，你就成全我吧！”
  “这孩子！”母亲心疼地将寒雪一把楼进怀里，语气顿时缓和了下来，“雪儿，对不起，妈不是故意要跟你抬杠的。妈只是担心你承受不起那么沉重的打击啊！想想你真要出书不成乃至一直碰壁的话，对于我们而言无所谓，大不了养你照顾你一辈子好了――可是……既然你已经想得那么透彻，也有了一定的心理准备，妈焉有不好好支持你的道理？”
  “这不就结了？”父亲不由有些得意忘形，率先走了进去，不由又冲寒雪爽朗地笑着，“对了，雪儿，往后你要嫌屋子脏跟乱的话，只管吩咐一声，我来收拾，保管跟你做的别无二致！”
  “得了，你就吹吧，你以为雪儿会相信么？”母亲也终于忍俊不禁，满天的乌云总算彻底散去，“你也不想想，平日里连自个儿的卫生都懒得搞，还打扫整个偌大的屋子呢――简直就是大言不惭！”
  父亲“嘿嘿”干笑两声，又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皮，算是缴械投降了！
  寒雪终于禁不住帮父亲辩白了一句：“其实做不做无所谓，最关键的还是这番心意！”“对，对，对！”父亲连连点头，不由开怀大笑起来，“到底还是女儿孝顺！”
  母亲看着父亲搔首弄姿的怪诞样子，想发怒，可到底还是再次给逗乐了！
  与此同时，一年一度的专转本考试又邻近了，想起之前一段时间可斐的来信满是萎靡不振垂头丧气的气息，寒雪不由得不在艰苦创业之余，为可斐提着一颗心更捏了一把冷汗。可斐一直是个颇有孝心的懂事女孩，何况，她对家人一直怀着很深很深的愧疚跟不安――她总觉得自己亏欠父母家人实在太多太多了，却根本无以回报，而自己在专转本考试中顺利通过，她觉得成全他们。可是可斐背负了过于沉重的压力跟包袱，而又心不在焉、又能什么好的结果？现实毕竟跟想象不是一回事，正所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于是，寒雪即便想做事也有些心不在焉的，平日里实力就不够，这会儿更谈不上什么效果了！
  好在父母还算开明，居然主动找个由头让寒雪出去放松放松：“雪儿，你闷在家里做事也那么长时间了，长期这样下去可对身体不好――要不，你就出去走走，一则是散散心，二来也是为你的写作找点素材。对于写作对于文学，我们虽然是外行，可也听说了，写作除了勤奋之外还需要多听多看多做……”说着，不等寒雪开口，还主动递上了两千块钱（也不知这段时间他们是怎样积攒怎样节省下来的），说是让她出门在外的时候用――
  寒雪当然乐得顺水推舟――对父母的话自是唯唯诺诺有求必应的，实则她内心里早已有了自己的打算，感觉心都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当然，她不是想出去游山玩水逍遥自在的――她还没那么不懂事，实在是，她老早心里就有了打算，她想出去找一份还算像模像样的兼职。这么久以来，寒雪总觉得亏欠家人太多太多，总感觉心里沉甸甸的，估计再这样下去，恐怕光是她满心满心的愧疚跟不安，就足以让她一事无成一败涂地！所以她必须做点什么实事采取一些强而有力的措施，来相抵内心里种种不适的感觉。当然，她还抱了一线希望，外面的世界是那么的广阔那么的繁华富足，自然也理应大有一番作为，或者最起码，不会再像在乡村里一样被世人埋没，乃至连找份最普通最卑微仅仅满足于维持最基本生活的工作都成了一种奢望吧？所以，她老早就想走出去了，甚至一度还很是为当初冒冒失失就跑回来的冲动草率举止很是懊恼自责，当然过去的事情是无力挽回了，但现在……现在，家人好不容易才从那次“得奖”中看到了那么一点星星点点的希望，自己又怎能全然置家人的满腔热忱跟希望于不顾，还在想着一心二用？所以，诸如此类的念头尽管已经在心底里盘旋了千遍万遍，尽管现实生活虽尽善尽美却太实在太憋闷了，可寒雪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不过还好――机会这么快就不期而至了！这不能不算是一个意外的惊喜！
  而且简历是老早就准备妥当的――自己的大学生活本来就很完善很优秀，压根无须那些虚无浮华的修饰辞藻。说真的，当初在N市的时候，虽说她从未主动去找过工作，可在自身优势条件的点缀以及夏老师的极力举荐下，对她有意的单位依然不少，而且好些还是响当当的单位里响当当的位置呢！如今虽说时过境迁大势已去今非昔比，但自己的优势还依然存在，而况自己的要求远没有当初那么高了，应该不至于有太大的问题吧！
  可是事到如今，她不得不痛苦地承认，有些东西一旦错过了就永远不可能再拥有了，有些机会一旦错失了，再要妄自提及，除了白白沦为别人的谈资跟笑柄，别无其他。
  她虽然只在城里呆了短短的一个多月。可再度回首，简直是又一段不堪回首的回忆。也许，她原本就不该出来的，原本就不该有那么天真那么幼稚的念想的。到头来，钱花光了，她自然也只能灰溜溜地跑回去……
  外面的世界当然很精彩，但外面的世界又真的很无奈。正如中学政治上曾经所学过的概念“民主总是一定阶级的民主，具有鲜明的阶级性，它总是为同志阶级的利益服务的”，那么对于自由，对于用武之地，应该也是一样的吧？就寒雪而言，她其实只不过想活得有个性而已，可为什么到现在，当她只不过想回头谋求一线生存的保障跟依凭，却是这样的难呵？或者，在寒雪当初选择保持自我风格的时候其实就已经切断了所有的退路，不容于所有的世人。总之那之后的一段日子里，寒雪感觉自己就像是一道独特的西洋景，无论走到哪，都能感觉到他人形形色色的怪异目光，还有那林林种种不屑一顾的鄙夷神情……
  大伙甚至懒得搭理她，态度好一些的至多三下五除二三言两语就将她敷衍了事打发掉了――当然不可能有人听她辩白，更不可能有人听她那段冗长琐碎而又让人感觉匪夷所思的经历。在大伙眼里，那根本就是借口跟自欺欺人！而况，她还是学经济的呢，据说还学得相当不错，“两害相权取其轻，两利相权取其重”这类最基本的道理应该还是懂的吧，何止于做出如此不可理喻如此有悖于常理的选择呢？再说她真那么想做文学，为此不惜孤注一掷当机立断切断了所有的退路，那她在文学方面取得的成就呢，总不至于只有区区几分微不足道的获奖证书吧？更别提在当今社会形形色色的造假手段实在太多了，简直就五花八门层出不穷，令人眼花缭乱，谁知道这些所谓的成就是真是假啊？说白了，这一切的一切统统都只是她的一面之词，而且就算是谎言好像编撰得也不怎么滑溜――亏她还是立志从文的人呢！说到底，优胜劣汰是亘古不变的自然规律，既然她将自己吹嘘得把如此神秘莫测如此与众不同，何止于到头来沦落成人世间最最普通甚至有些卑微的尘埃呢？这样，往往寒雪才一开口，诸如此类的念想疑问就就在人家脑海里盘旋了几千几万遍――而且大家都是见多识广阅历丰富的人，类似的场景可谓见识得太多了，真的，往往她才一开口人家就知道往下她想说什么，而且这是招聘大会是面试现场，又不是诉苦大会，有必要说那么多没用的么？
  当然这还算是好的，更有甚者，索性横冲直撞出言不逊：“哼，这都什么年代了，有能力有出息的大学生多了去了，老实说，就你这样的，就是推荐给人家酒店端盘子，人家也不见得会要――怕影响形象跟生意呢！何况，我们可是正规公司，标准的白领写字楼，你认为你够格么？”“我――”寒雪嗫嚅着，简直无地自容了，当然只有落荒而逃的份了……此外，当然还有更出格的――即别有用心的。这当然以年龄偏大的异性为主。这批人都是在风月场合厮混惯了的情场老手，一副和蔼可亲慈眉善目善解人意的长辈模样。有一瞬，寒雪还以为自己总算时来运转，心底里还在暗自庆幸了，冷不丁人家的手就已然伸了过来，假装不经意触碰到的，却又充满了试探跟挑逗的意味。更有甚者――记忆中是一位跟父亲差不多大的长者，看起来慈眉善目温文尔雅的，好像是一家文化休闲器械公司的人事主管，面对寒雪挑起来的话题，他似乎也颇有些感触，却又显得很自然得体，总之一切都是那么的水到渠成顺理成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