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景

    这天正好是个星期天，刘云、罗珊、朱萍，第一次参加了
    昨晚那样的场合，实在是太兴奋了。太阳已经老高了，三人都
    没有起床。罗珊说着梦话： “李台长，你的手不要抓得太紧，
    跳 ‘恰恰’首先要心态放松，心态放松了，动作也就轻了，
    你怎么跟不上我的步子了？”
    太阳光从窗户外射进来，直照在朱萍的脸上，朱萍被热乎
    乎的太阳光扰醒了，她恍恍惚惚听到有人说话，伸了个懒腰，
    仔细听了一下，才发现是罗珊在喃喃地梦呓。朱萍摇了摇罗
    珊，“你还在舞厅里呀。”罗珊的梦被朱萍摇醒了，“哎呀，我
    还想睡会呢。”罗珊醒过来在揉眼睛，她有些不太高兴，她认
    为朱萍扰乱了她的美梦。朱萍看了看罗珊真的还有睡意， “你
    说梦话了，你知不知道？”，“我说啥了？”罗珊心里有点紧张，
    以为自己说了心里的秘密，特别是以前和刘云的那些秘密，她
    心里虚。朱萍说： “你在说李台长的手抓得太紧了，怎么了，
    李台长昨晚对你性骚扰了？” “你胡说什么，刚才做梦和台长
    在跳舞呢。”“看你美的。”刘云躺在床上听她们说话。刘云的
    话本来就少，又加上罗珊那一次暗地里害了她一次，她对周围
    的人已经变得小心翼翼了。但到电视台后，心情好多了，不
    过，她的那次创伤短时间内还难以愈合。那次创伤太深了。
    刘云从床上爬起来问朱萍， “今天我们干啥？”在刘云心
    里，朱萍仍然是班长。虽然大家已经变换了角色。罗珊接过刘
    云的话，“今天逛商店，你们昨天晚上看到没有，我们土成啥
    样了，我们今天到商店去买几件衣服，再把头发整一下，武装
    武装，我们是电视台的人了，再不能像学生那样了。”
    “行，我们今天上街，逛商店。刘云你去不去？”
    “去呀，我想去修个发。”刘云说。 “行啊。”罗珊和朱萍
    也说要到理发店理发。
    刘云、罗珊、朱萍虽然来自农场，但她们的经济条件都不
    错，这几年农场的棉花大丰收，她们三人中罗珊最有钱，罗珊
    的爸爸是连长，一年光是奖金就有十几万。朱萍她们家包了二
    百亩地，全是种的棉花，收入一年也少不了十万。刘云稍稍弱
    一点，不过也弱不了多少，她们家的户口地，一年棉花收入也
    有五万多元。她们在学校的时候，经常请城里的孩子会餐，穿
    的也比城里的孩子要好些。现在到了电视台，她们三人在电视
    台也是美人儿了，但是昨晚和黄丽一比，她们的服饰已经落后
    了几个时代。她们认为，她们的形象并不比黄丽差。黄丽只不
    过穿着比她们时尚些，过不了多久，她们就能与黄丽一比高
    低。罗珊昨天晚上在跳舞时就是这样想的。刘云和朱萍是不太
    和别人争强好胜，但是昨晚她们看到黄丽的那身穿着，也认为
    自己跟不上电视台的节拍了，都想彻底改变一下，要买几件像
    样的衣服。电视台的工作特殊，特别是刘云和罗珊，经常外出
    采访。朱萍在办公室也不能太简单。看来她们今天要准备好好
    地消费一把了。
    三人起床梳理一番，也不吃早饭，这是她们的习惯。现代
    的女孩早上一般都不吃东西，这不仅是减肥，还有一个睡懒觉
    的习惯。
    朱萍提议先理发，理完发后再去逛商店。刘云和罗珊都说
    没意见，在她们心里，朱萍的话仍然和学校时一样，具有权威
    性。
    到了一家档次较高的理发店。罗珊说她要拉头发，她想拉
    成昨晚黄丽的那种发式，她给理发员说了一下发式的样式，理
    发员说要三百元。罗珊说，只要保证质量就行了。朱萍想把自
    己偏长的披发修理成短发，烫一下，染成棕色，朱萍不出镜，
    色彩深点儿也没关系。刘云只需把原来的发型修一下就可以
    了。复杂的是罗珊，罗珊的这种发型至少要两个小时。
    理发师根据她们三人的要求很认真的设计修理。给刘云修
    发的是个男孩，他边理发边盯着刘云，看得刘云都不好意思，
    好在刘云是修发，一会儿就完了。朱萍也很简单，也没有用了
    多长时间。罗珊的发型太复杂了，整整做了两个半小时，这把
    刘云、朱萍都等得不耐烦了，但她们只有忍着，大家一块儿来
    的，而且一会儿还要一起去逛商店。总不能把罗珊一人丢下
    吧。
    三人理完发已经饥肠辘辘了，虽然昨天晚上在高级饭店吃
    了一顿高级饭，饭桌上尽是一些好听的牌子，但是一点儿也不
    实惠，她们三人还没到宿舍就闹饿了。回到宿舍时已经太晚
    了，她们也没有出去再吃点儿什么，直接就睡了，早上又没有
    吃饭的习惯，今天刘云和朱萍被罗珊害惨了。
    理发师说罗珊的头发也好了，罗珊对着镜子反复地看了
    看自己的发型无数遍。后又问朱萍，还行吗？朱萍说，不是
    还行，是太行了，已经脱胎换骨了，成了芭比娃娃了。罗珊
    听了朱萍的话，知道她的发型已达到了满意的效果，已经时
    尚了。
    “我知道你们早就饿了，是我害你们的，走，我今天请
    客。”“你请我们吃什么？不能敷衍了事哈。”朱萍说。
    “我们去吃天丰南路上的圆子汤，行吗？”罗珊问。罗珊
    知道朱萍非常喜欢吃圆子汤，天丰南路的圆子汤又是天丰市最
    有名的。
    “我还以为你要请我们吃山珍海味呢，才是个圆子汤嘛。”
    刘云冒了一句。罗珊说： “那你说吃什么？”刘云说，她是在
    开玩笑，她也喜欢吃圆子汤的。朱萍自然没有意见。
    三人搭了一辆的士，到了天丰市最有名的圆子汤馆。
    她们填饱了肚子，开始进行她们今天最重要的事了。她们
    来到了天丰市最有名的天丰超市。
    三人搭上电梯，上了六楼的服装超市，这里摆满了来自国
    内生产的，和国外进口的，各种高低档的各类款式的服装。她
    们先是草草浏览了一遍，然后再进行针对性的选购。刘云看好
    一件自己喜欢的玄色的中短裙，刘云的皮肤特别白嫩，身材与
    朱萍、罗珊相比更苗条一些，这款裙装非常适合刘云。刘云要
    试穿一下，朱萍也说这件裙子不错。但罗珊看不起，罗珊说，
    玄色显得有些沉闷。朱萍让刘云去试衣间里试一下，看看感觉
    如何。刘云走进试衣间，穿上那件中短裙，刘云前后左右看了
    几遍，这款裙子简直是比着她裁剪的。她走出试衣间，让朱萍
    和罗珊最后发表意见。开始反对的罗珊，看了刘云穿上那条裙
    子，惊呆了：“我的公主，简直是特地为你做的，太好看了！”
    朱萍也说非常不错。这样，刘云就把这件裙子买上了。随后刘
    云帮着朱萍和罗珊物色。朱萍也看中了一件玫瑰色的中长裙，
    款式也非常不错，试了一下很合身，朱萍让服务员给她装好。
    朱萍也算买好了。剩下只有罗珊了，现在大家都来帮罗珊挑
    选。朱萍、刘云知道罗珊对服装款式要求特别的苛刻，以前她
    们多次与罗珊逛商店，几天也选不出罗珊满意的款式。
    整个服装超市都看遍了，有几个摊点也是来回反复了，罗
    珊在挑选时要试穿多次，试来试去连服务员都有些不耐烦了。
    刘云和朱萍最后才知道，罗珊是想买一款昨天晚上黄丽穿的那
    种乳白色的超薄短裙，看来这个超市是没有希望了。最后罗珊
    把她想要的裙子的色彩和款式，给服务员讲了一遍，罗珊问服
    务员这个超市有没有这种款式的裙子，服务员说，他们这里没
    有罗珊说的这种款式色彩的裙子，可能专卖店有卖的。天已经
    快黑下来了，为罗珊的这一件裙子三人在超市整整选了一下
    午，刘云和朱萍的腿都走痛了。尽管这样，罗珊的裙子还是没
    有买上，刘云和朱萍都买好了，总不能让罗珊空手而归吧。她
    们按照超市服务员说的路线，来到了专卖店。走进专卖店，问
    了专卖店的老扳，老板说，罗珊要的那款服式，目前没有现
    货，他们要去上海订购，这种款式是意大利生产的，意大利在
    上海设有批发部，如果要，过几天寄来，这件裙子的价格是一
    千八百元，问罗珊要不要，如果寄来了不要，这样时尚贵的裙
    子是很难卖出去的。老板要让罗珊交押金，罗珊说要，罗珊交
    了押金，她叫老板快快寄来。老板说，十天左右就到了，他让
    罗珊过十天来取。
    这时刘云、罗珊、朱萍她们才知道，黄丽穿的那件裙子的
    庐山真面貌。现在黄丽是罗珊的榜样，罗珊要做个出色的播音
    员，黄丽的一举一动都是她要模仿的。除了服饰外，还有黄丽
    的放得开。罗珊虽然在学校和那些同龄们相比，已经算是比较
    开放的了，当她昨晚亲眼看到了黄丽的举止，她差远了。她相
    信自己内在东西，一点儿都不比黄丽差。她比黄丽高，而且比
    黄丽长的靓丽，她是昨天晚上跟李卫东台长跳舞时，李卫东亲
    口给她说的。她相信李卫东这话里没有水分。
    这是刘云、罗珊、朱萍、杨光在电视台的第一天上班，办
    公室主任通知他们，列席今天上午的台务会。李卫东台长要介
    绍他们四个新录用的播音、主持人给电视台的中层领导。刘云
    他们四人早早地去了会议室。刘云和朱萍穿上了昨天刚买的新
    裙子，头发也理过了，很自信。罗珊虽然没有买上新衣服。但
    她的那件米黄色的短裙配她的皮肤和刚烫的发型，同样也感到
    自信多了。杨光是个小伙子不在乎穿着，况且天丰市的男士
    们，今年夏天都是一色的纯棉短袖。不像女士们，想把天底下
    的色彩都穿在自己的身上。
    她们四人提前到了会议室，电视台的中层领导们还没一人
    到。这也是应该的，第一天上班，通知开会，你是刚来的，你
    不早点来谁早点来，一般开会时最后一个到场的准是领导，这
    是惯例。
    中层领导们陆陆续续走进会议室，有的已经认识刘云他们
    了，认识的进来点点头，算是打招呼了，从来没有见过面的，
    都异样的目光看着他们。刘云、罗珊、朱萍三人的确把男士们
    吸引住了，只要是男士们进来，总把目光停留在她们三人身
    上，至少不下十几秒。那些怪怪的目光都是女士们投来的，女
    人们谁愿意别人比自己漂亮？以后刘云、罗珊、朱萍，肯定会
    被电视台的女人嫉妒死了。这几天已经有不少的怪话传出来，
    其中就有几种版本，说新招来的这几个靓妞，可能又是给那个
    市委领导准备的。尽管这次招播音、主持人，是绝对公开透明
    的，谣传的原因是电视台的靓女们因工作的原因，接触领
    导的比较多，这种猜疑是无法避免的。
    最后一个进来的是台长李卫东，他用目光扫了一下会议
    室，下意识的点点头，李卫东今天穿了一件黑色的新西装，打
    了一条红色的领带，头发很亮，可能打了摩丝，显得格外的精
    神格外的有气质。李卫东把目光移到罗珊身上， “你们来电视
    台两天时间都变了。”李卫东为了调节会场气氛，开了一句真
    实的玩笑。他把手中的公文包轻轻地放在桌上，又把前方桌上
    的小旗挪了挪，摆到自己的正前方，然后盯着刘云、罗珊、朱
    萍。刘云和朱萍一下腼腆起来，不敢抬头对视李卫东的目光，
    把头低下了。罗珊却带着微笑与李卫东的目光对接了很久。
    “今天上午我们开个短会，没有其他议项，就是给大家介
    绍一下刚刚录用来的播音主持人，为的是以后大家好与她们联
    系。那个穿米黄色的裙子的叫罗珊，是新招来的播音员；她旁
    边穿黑色裙子的叫刘云，是新来招来的主持人；穿玫瑰色裙子
    的叫朱萍，暂时到办公室做秘书；唯一的小伙子名叫杨光，是
    新招来的男播。从今天起，他们就是我们电视台的职工了，他
    们刚来，不熟悉我们的工作，除了分配到他们部门的同志们，
    要热情地关心他们外，其他部门的中层领导们，也要帮助他
    们，让他们快快地成长起来。
    他们都是刚刚从学校毕业来工作的学生，对电视台的工作
    一无所知，所以，以后大家要把他们当自己的兄弟姐妹。我们
    关心帮助他们不光只是在工作上，还要从生活上照顾他们。特
    别是办公室的同志们，对他们的衣食住行，要仔细点。他们是
    我们电视台未来的骨干，这几位新同志是我们从几百名应聘人
    ８６员中挑选出来，是非常优秀的人才，我们不要认为他们是新来
    的，这也不懂，那也不懂，就看不起他们。电视台以前有个怪
    毛病，来新人了，总是对别人冷冰冰的，缺乏热情，这些问题
    又特别表现在有些女同志身上。当然啦，不是说在座的女同志
    们。”李卫东看着几位女同志讲，在座的女同志明白李卫说的
    是谁，其中有二位女同志脸上立刻就露出了不悦。 “我说的是
    电视台存在这种现象。中层领导同志们下去后，给本部门的同
    志讲一下，对我们来的新同志尽量要热情，对他们的工作和生
    活不能漠不关心。
    大家都知道，电视工作是一个团队性质非常强的工作，是
    相互合作，相互依赖的工作，一个人是干不了的。比方说做一
    部专题片，其中就离不开播音和主持人。前期采访回来后，你
    还要制作吧，还要配音吧，还要播出吧。电视台的工作是条
    龙，一个链条，少了那一个环节都不行。个人英雄主义的人，
    最好不要到电视台来工作。”李卫东的话是带有针对性的，黄
    丽在一旁就不太高兴。
    李卫东讲完后，新闻中心主任文心刚先表了个态，接着办
    公室主任表了态，后面是主播黄丽带着情绪也表了态。
    会开得很短，不到一个半小时就散会了。
    散会后，刘云跟着文心刚到了新闻中心，新闻中心有八间
    办公室，其中四间是开放式大办公室。每间大办公室里至少有
    二十名记者，他们被笼子似的隔断分割成二十几个小笼子。有
    一间开放式办公室是编辑，所有的编辑在这一间开放式办公室
    办公。文心刚和两个副主任是一人一个办公室，文心刚的办公
    室里面还有个小套间，套间实际是个小办公室。副主任是单
    间，没有套间。一看办公室就知道他们的级别了。
    文心刚没有把刘云安排在开放式大办公室，他想刘云刚来
    上班，和这么多的人在一起，她又不懂电视台工作的程序，大
    家又不认识她。再说，文心刚与刘云也接触了几次了，他感觉
    到刘云见陌生人特别的腼腆。刘云长得非常的漂亮，新闻中心
    的年轻女孩特别多，女人们好像都有一种天性，爱与同类攀
    比，在攀比的过程中极容易产生嫉妒。刘云长得这样的出众，
    又是主持人，又是刚来的，遭来嫉妒是难免的。
    文心刚是个十足的文人，别看他个子有那么高，乍一看像
    员虎将，了解他的人才清楚，他是个心特别细的人，考虑问题
    有时比女孩还细。前几天他就知道刘云要分到他的部门，电视
    台招聘播音主持人，他一直是主持人招聘的评委。当他知道刘
    云已经确定在他的部门时，为刘云的办公室他考虑了几天。开
    始他想按以前的惯例，把刘云安排到开放式的记者办公室。后
    来他改变了计划，这是因为他与刘云的几次接触了。他认为刘
    云先放在他的那间小办公室比较合适。当他这个想法比较成熟
    了以后，又马上推翻了，他认为这种安排会引来闲话。电视台
    本来就是闲话窝子，如果那些不三不四的闲话传出来，反而对
    刘云不利。把刘云安排到他那间小办公室的想法，他很快地否
    定了。昨晚一觉睡醒，文心刚又变了，他还是决定把刘云安排
    到他的那间套间的小办公室。这一决定是前天刘云和他们一起
    在 “南山饭庄”吃饭时给他的影响，刘云那样的出众，她一
    点儿也不张扬，她跳舞也是小心翼翼的，她是多么的文静。于
    是他就这样地决定了。
    文心刚的性格喜欢那种文静优雅的女孩，他不喜欢黄丽那
    样张扬，虚荣心特别强的女孩。这几天他好像发现罗珊有些像
    黄丽。
    文心刚把刘云引到自己的那间小办公室，电脑、写字台都
    安置好了，这间办公室文心刚经常在这里写作。文心刚爱好文
    学，他正准备出一本诗集。小办公室的墙上挂了三幅字画，是
    小楷。刘云是学美艺的，她对书法有鉴赏力。刘云一进门，墙
    上的书法小楷就吸了她的目光。刘云用目光扫了一遍，心里暗
    暗地想：这小楷很有功力，不知是谁写的。
    文心刚看到刘云在注视墙上的字画， “不好意思，这是我
    自己写的，我喜欢诗，还喜欢一点儿书法，但都是半调子，你
    是学美术的，看了不要笑啊。”
    “主任，你的书法不错啊，你看这字柔中见刚，刚中见
    柔，刚柔得当。而字与字之间的强弱搭配很合适，虚实也均
    匀，布局非常合理。”刘云说完，心里在想，这个主任是个了
    不起的人才啊，真是人才两貌呀！
    “刘云，你先熟悉一下办公室，我还要去安排一下今天新
    闻中心的工作。”
    文心刚走出刘云的小办公室，他听了刘云刚才对他的书法
    的评价，感到他碰到了知音，刘云对他的书法实在是太了解
    了，在电视台还没有人对他的书法这样的评论过。在文心刚眼
    里，电视台的人实际都是一群半文盲，这些人只会写豆腐块儿
    一样的应景文字，社会上还把电视台的人当成是文人，这简直
    是把文人的概念搞乱了。他认为他是文人，现在的刘云，也许
    又是一个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