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那年正青春

    半小时的探视时间在一阵吵吵嚷嚷中结束，李美琴被赵平半拖半拽着出了监护室的。
    回到家，吴湘就把这个问题摊开在了桌面上，救赵国强的钱，她不会再出了。
    “赵平，如果你还想这样无休止地把钱花进去，对不起，那我们就离婚吧！”吴湘可谓是下了最后通牒。
    然而，这一最后通牒并没有让赵平感到害怕，反而是哈哈大笑起来，“吴湘啊吴湘，我就知道，你肯定会这么说，你是不是早就想好了要拿我爸这事儿逼我离婚？”
    嗯？李美琴从自己儿子的话里听出了一层不一样的意思，“这是什么话，难不成这只是吴湘要离婚的一个借口？可是，她为啥要离婚？”
    李美琴一时间都忘了哭，眨巴着眼睛看着自己儿子儿媳。
    吴湘也不明白赵平究竟是啥意思，不解地看向他。
    “吴湘，我看出来了，你跟那姓文的早就在那眉来眼去的了，你现在就是拿我爸做一个借口，想要把我给甩了，同时也甩了我爸那个大麻烦，好自己去跟那个姓文的去过逍遥日子去！”
    “啪”的一声，随着赵平话音刚落，吴湘一记响亮的巴掌就扇了上去，李美琴几乎是本能地冲了过去把儿子死死地护在了身后，一双眼睛愤怒地盯着吴湘，几乎要喷出火来。
    赵平一手捂着脸，看着吴湘，一侧嘴角挑起，完全是一副鄙视的模样，“被说中了，害怕了！”
    “害怕个屁！”一贯自认为高素质的吴湘此时也忍不住爆起了粗口。
    眼看着空气中的硝烟味越来越浓，平安突然打开了自己房间的门，红着眼睛扶在门框上，看着外头争吵的父母。
    这样的平安让吴湘着实心疼，当即卸下心中所有的怒火，朝着自己儿子跑了过去，将人紧紧地搂在怀里。
    “妈妈，你是要跟爸爸离婚吗？”小家伙抬起头，可怜巴巴地望着吴湘，这样的眼神曾几何时吴湘也见到过，这一年不到的时间，吴湘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跟赵平这样严重的吵架就出现过两次了。
    吴湘有些不忍心，她转过头尽量不去看儿子的眼睛，也没有回答平安的问题。
    平安小嘴巴撇了撇，两行眼泪夺眶而出。
    李美琴心疼孙子，走过去想要把孩子带进屋子，却被吴湘给拦住了。
    她蹲下身子，抬起头给平安擦了擦眼泪，“儿子，你现在已经长大了，有些事情，妈妈觉得你应该参与进来！”
    “孩子这么小，能参与啥！”赵平吼道。
    平安擦了擦眼泪，然后点点头，虽然也不知道接下来妈妈要让他决策的是什么。
    吴湘转过身，看着赵平和李美琴，“你们不是说我没跟你们商量吗？那好，关于爸的事情，我们今天就开个家庭会议，商量商量这件事，平安也是这个家庭的成员，他应该有决策的权利。”
    于是乎，一家四个人，全都围坐在了一起，就赵国强的治疗问题展开了讨论。
    其实也没什么多说的，李美琴和赵国强是一队的，坚决要求继续治疗，吴湘是坚决反对继续治疗的，而平安看看这边又看看那边，听听两边的话似乎都很有道理。
    让一个九岁的孩子去做出一个关于生命的决策实在是太难了。
    李美琴看着平安，说起了以前的事情，“平安啊，还记得你小的时候，有一回在爷爷奶奶家里，发烧了，把爷爷给急的，爷爷大半夜的抱着你就往医院跑，跑的鞋子都掉了！”李美琴试图用情感战术让赵平站在自己这边。
    “对啊，爷爷有什么好吃的都留给你吃，不是吗？”赵平也在旁边附和。
    “平安，很多时候，不是活着就是幸福。爷爷现在这样活着毫无尊严，也很痛苦。”吴湘认真地看着平安，她想让自己的儿子能够明白生与死的意义。
    赵平怒了，一拍桌子，指着吴湘就大骂，“你怎么知道我爸很痛苦，这都是你的揣测！”
    赵平愤怒的模样让平安不自觉地往吴湘的怀里躲了躲。
    眼看着平安这是要被吴湘给收拢了，李美琴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把将平安从吴湘的怀里拽了过来。
    “不行，你绝对不能听你妈的，你怎么能这么没良心呢？你爷爷对你多好！我告诉你，你要是也跟你妈站一块，我这辈子都会恨你！”
    李美琴就像是一头发了疯的狮子一样，整个人都嘶吼起来，就连赵平都没有看到过自己母亲这个模样。
    “李美琴！”吴湘突然的一吼把李美琴整个人都喊冷静了下来，她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吴湘，老半天才问了一句，“你刚刚喊我什么？”
    “李美琴！”吴湘又喊了一句，“你不觉得你太自私了吗？你好歹为我们小辈考虑考虑，你扪心自问，你觉得爸这病看的好吗？看的好吗？”
    连续两个问题，问的李美琴也是愣在当场，看的好吗？这个问题她从来没有想过，因为她不敢想，她心里很清楚，看不好！
    可是，她为什么就这样揪着不愿意放弃，或许是残存着一丝希望，又或许，她只是不想因为自己的一个决定而彻底让赵国强离开这个世界，她舍不得，那是她的丈夫，她依靠了一辈子的男人。
    李美琴就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般，整个人瘫软在了地上。
    赵平赶紧上去，想要将人扶起来，可是李美琴就像是完全没了生气一般，瘫在地上怎么都拉不起来。
    李美琴抱着平安嚎啕大哭，这是她从赵国强出事以来哭的最厉害的一次，可以说是把她这些日子憋在心里的痛苦全都哭了出来。
    “国强，我对不住你啊！没办法救你了，你不会恨我吧！”李美琴痛苦地哀嚎着。“我不是不为你们考虑，我只是，我只是想让你们的爸多陪陪我说说话，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在，我就还有个说话的人！”
    吴湘眼眶红了红，转过头在脸上抹了一把，她也有些心疼这个老太太，可是她这一次不能再心软，有时候一次又一次的心软反而是一种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