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引愁心去,山衔好月来。
飞檐如挑,斗拱影暗,夜里的洞庭水岸寂静下来,威严的岳阳楼也更加没有一点声息。这样的时刻翻窗而入的必不会是什么寻常人,像眼前这一位。
明黄裙裾在月色中闪成一抹水蛇般的魅影,纤腰如缕轻轻一转,便悄没声息地隐入了虚掩着的格窗内。由于追捕赵青娘,岳州的更夫和捕快们都已经认识了梁捕头,在有心巴结者被吓退以后,就算有人看到她,也就像没看到一样。
东进西出,说的是衙门,金针不输,说的就是这位女捕快。不过她今夜并非是来捉贼的,银色月光从格窗间透入岳阳楼,轻洒在一地微微泛光的望月金针上。
梁绿波吁了一口气,从怀中取出一块磁石,俯下身来细细地让金针吸在其上,因为月色模糊,她一直察看了好一会儿才直起身,探手一掠,磁石上的数十枚金针就不见了。她嘴里发出一声呢喃般的喟叹,自言自语道:“赵青娘,你这是找的什么人来帮你呀?可不是叫我难看嘛……”
窗有月影、壁有题诗,在一片朦胧不清中,梁绿波的婀娜身影透出一股柳枝般的娇柔,不如牡丹天姿,那几分颜色也足以令人神醉了。
一双手就这样搂住了她的腰,如同揽住洞庭湖畔飘荡的柳枝,阴影覆盖在她的影子上。
“这么晚出来,就为了捡这些金针?”
梁绿波缩了一下腰,格格笑了两声:“走时被人赶得紧,大白天回来捡,我这‘金针女捕头’的面子还要不要了?”
那人仿佛笑了笑,一股温热的气息喷在她雪白的颈窝里:“是吗?我以为你偷汉子,大半夜还跑出来。”
梁绿波一呆,继而扭过身拍了一下那人肩头:“死人,你追我出来就为看我偷汉子?”
那人哈哈大笑,笑声顿时充满寂静的楼阁。他松开双手:“我可没那闲工夫。听说金碧山庄又派人去凤阳府催了,说抓到的是死是活都不要紧,反正捂在这里也没人知道,只要把‘流珠丹’弄回去就行。”
“哼!”梁绿波将金针和磁石收回怀中,还是一副气鼓鼓的样子,“就怕那赵青娘自己吃了仙丹,过几天就得道升天了,那我可没办法。”
那人摇头一笑:“她若真要吃,还会等到现在?走吧。”
“去哪儿?”
那人没接话,揽着她的肩膀走到窗边,当先从来处跃了出去。模糊的光线中,只看得见他侧脸的轮廓,如寒风中的雪莲,笑颊清而幽深。
一更天时分,岳州府衙六扇大门紧闭,从正面望去瞧不见半点灯火。然而走过半条街绕到府衙后头,就会发现两个人影正等在一扇极为隐蔽的小门前。前面的女子身影窈窕,后面的男子则着普通的劲装,两人挨得很近,仿佛深秋的夜里非常寒冷。
大凡州县衙门,为了上下左右的压力和利害关系,总免不了要开这“第七扇门”,而此处因内衙造得精致,石雕纹饰遮掩,这扇小门即使在白天也难被人察觉。
门开,那窈窕女子亮了亮自己的腰牌,门后便有人退开了去,将两人迎进门内。那劲装男子进后也不说话,只在前领路,门闭起的时候,因白日的激战而昏睡在客栈里的赵青娘尚没有醒转。沐远风坐在一边凝视着“银羽”的琴弦,从离开岳阳楼到月落星沉,都一动不动仿佛陷没在思索的沼泽中。
铁镣声悉悉索索,夹杂着稻草和破衣的摩擦声。铁门打开,梁绿波跟在劲装男子身后走进来。她的双眼被一块黑布蒙着,从跨进内衙之后就没有看见过任何东西。然而她并不提出异议,只是一路安静地走着。
“贺捕头,这位是……金针女捕?”一个粗糙的声音恭敬地问道。
“嗯。”贺捕头简单地道,“凤阳府来的。”
那个粗糙的声音又道:“就是您跟崔大人提起的那个?”
贺捕头没有回答,可能是打了个什么手势,梁绿波听到几个脚步沉重的人走出去的声音,铁门重重关上,并没有加锁。随即她眼前突然一亮,那块黑布已经被人揭了下来。
灯火明灭的牢房。不同之处在于,这间牢房只囚了一个犯人。待她的双眼从黑暗中恢复之后,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方才镣拷声的来源处。她惊讶地转头望向贺捕头:“贺乘云,这是……”
“晚香。”贺乘云平静地看着她。
铁镣之下,是一个面目被打得稀烂的汉子,一条条鞭痕如长蛇般爬满他的全身。看不出面容、看不出年纪,也看不出他是否还清醒。他慢慢蠕动着,仿佛想像蜗牛那般伸出触须辨认四周。
梁绿波惊奇不已,她走近了几步,发现这汉子完全没有反应。或许他的耳朵已被刺聋了,眼睛看起来也无法再视物。
“他是晚香?”她有些不相信,这个多年前曾威名一时的大盗会成为如此模样。
贺乘云走到她身后,微微一叹,将手搭在她的肩头上:“起先我也不信,但我验过他身上的伤,是在前后约半年的时间里留下的。”这时梁绿波才发现,整间囚室除了他们两人和晚香,已经没有别人了。
“也就是说,他被人追杀了半年?那……是谁抓住他的?”她凝起眉头,心里浮过赵青娘的面容,又迅速地否定了自己的想法。赵青娘可能只是用追捕晚香作借口而已,她所说出的晚香形容样貌与官府案底中记载的,有太多不一样。
“我也不知道,没见人,也没见影子。”贺乘云摇摇头,“自从八个月前晚香停止犯事起,各地都再没有过这件事的下文,追捕也无所获。他是前几天天亮前被人扔到衙门口的,崔大人怕惹事,想把他押回凤阳府,我就说我认识凤阳府的捕快,只消说一声,直接送回去销案就行。”
梁绿波越发吃惊地看着他,“你说在这里就把他杀了呀?这……”其时人犯若要问斩都须上报刑部,但若抓住的已是死人,也就不必。
贺乘云一耸肩:“这是崔大人的意思,我也不便多说。他可是怕得狠了,晚香来了几天他都不敢让人知道,每个进这间牢房的都会被搜身盘查。反正这案子在上头看来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案,也捅不到都察院那儿去,万一押送路上出了差错,那几家被盗的大户又问两地官府要人,岂不是麻烦?”
梁绿波斜睨着他:“你就这么看不起我么?由我亲自押,难道也会出差错?”
贺乘云怔了怔,随即将放在她肩头的手移到了她柔软的腰际:“哈哈,不是看不起,是舍不得,再说你的任务不是追捕赵青娘么?可不要分心。”说着轻轻拧了她一把,梁绿波“哎呦”一声窜出几步,手臂撞到了牢门,牢内的“晚香”微微抬起头,血肉糊住的双目笨拙而茫然。
是夜岳州城一片安宁,梁绿波留宿在府衙里。应该说,她是留宿在了贺乘云的房内,当沐远风和赵青娘走进洞庭水岸那家茶馆的时候,他们还没有起身。梁绿波梳妆打扮动作很快,但妆容永远非常精致。在她快梳妆完时,府衙仪门处传来些许吵闹声。
隐隐约约的,她听见“带着剑的女子”这几个字。隔着六扇重门,非常不真切。贺乘云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不在房里,梁绿波飞快地挽起最后一绺散在胸前的发丝,快步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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