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江春水向东流·春梦江南

第25章


      李璟坐直了身子,点头道:“你且说来听听。”  弘冀道:“民怨之始,并不在于屯田,而是在于官吏作恶,也或许是车延规指挥不当所致。惟今之际,只要父皇下旨,选一名忠直朝臣前去安抚百姓,罢免酷吏,百姓能够安居乐业,自然不会再闹。”
      朝中众臣听了,也觉得此法可行,纷纷出言支持,徐铉当即主动请缨,也照准了,弘冀笑了笑,又说道:“车延规是父皇的亲吏,若仅仅是徐大人前去,只怕分量不够,难以压服。若是有一名皇子同去,便万无一失了。”
      李璟想了想,说道:“你觉得谁去合适?”
      弘冀想说,自己多年来驻守常、润二州,对当地景况也有所了解,派自己前去是再合适不过了。
    他还未张口,却见七弟从善站出来说道:“我推举六哥从嘉。”
      李璟思量道:“从嘉?他从未办过政务,这些年只是读书写字,想来也不太明白朝中局势。”
      从善连忙接口说道:“诸位皇子中,只有六哥还不曾理政,这对他来说,未免太不公平,此次前往楚州,只是安抚,六哥性情温和,定能胜任。”
    他说着话,还看了弘冀一眼,见他面色渐冷,双唇抿成了一条细线,便微微一笑,不以为意。
      第二章 临江仙(周蔷) 第十五节 翠镯  宫女凤儿捧着个描金漆盒,轻提裙摆,迈过了一道门槛,走入皇后宫中。
      此时已到初冬,午后难得一见的阳光温暖和煦,晒得人浑身舒泰,神思困困中,凤儿有些撑不住的打了个哈欠,却连忙止住,左右张望片刻,见没人注意到她,这才整了整衣衫,向内通传。
      前来应门的是个约莫十八九岁的宫女,她对凤儿摆摆手,说道:“轻声些,皇后娘娘才吃了药睡下,莫要惊动了。”
    凤儿微微一福,说道:“这位姐姐,皇上差我前来送些滋补的丸药,说是要亲手交给娘娘,才好回去复命的。”
      宫女以袖掩口,“嗤”
    的笑出声来,说道:“我叫庆奴,是服侍皇后娘娘的宫女,什么这位姐姐那位姐姐的,被人听见笑也笑死了。”
      凤儿也笑笑,还是恭谨说道:“庆奴姐姐。”
      说着话,庆奴已拉着她的手走至廊檐下,两人并排坐着,不一会儿的工夫,各自睡意浓重,蔫头耷脑。
    庆奴笑道:“咱们聊聊天吧,躲过困去就好了。”
      她见凤儿点了点头,便笑着问道:“你在哪一宫服侍?我从来没见过你。”
      凤儿道:“我进宫时候不长,目下是在书房当值。平时就是整理书册,打扫房屋,等闲也不能出来的。再说,我笨的很,也做不来这般近身服侍的活儿。”
      庆奴“哦”
    了一声,露出羡慕容色,复道:“当今皇上和众位皇子都是爱读书的,你在书房,不是能经常看见他们了?”
      凤儿笑道:“也不是啊,皇上和众位殿下看书的时候,身边只留几名贴身宫监,我这般粗手笨脚,又不会察言观色的,说起来也是没有机会。”
      庆奴握着她的手,笑道:“你这个人啊,就是太自谦了,你生得如此美丽,便是那些嫔妃们,也难有几个能够媲美的,依我看啊,你早晚是要飞黄腾达,高升一步的。唉,我就不同啦,一辈子就是做宫女的命。”
      凤儿淡然微笑道:“庆奴姐姐自己就是个美人儿,却来取笑我。”
    说到这里,话头一转,问道:“皇后已病了两日,到底是为了什么?”
      庆奴叹了口气,说道:“还不是为了六殿下从嘉么,他和徐大人去了常州、楚州,一直没有音信。皇后日夜担心,就这么急出病了。”
      凤儿轻笑:“到底是母子情深,六皇子才离京不足半月,说不定是政务繁忙,抽不出空儿来。”
    庆奴道:“话是这么说,不过六殿下还没出过远门,娘娘担心他也是应当的。”
      凤儿心中一凛,连忙道:“那是,那是。”
      隔了一会儿,庆奴又笑问道:“六殿下经常去书房的吧?我看那几位皇子里,还是他学问最好,人也生得俊秀儒雅。最难得的是不拈花惹草,你看宜春王从谦,才多大的人儿,妾侍倒有好几个了。”
      “六殿下么。”
    凤儿吐出这几个字,便想起当初在书斋中,与从嘉相遇时的景况,她面上微微发热,恍惚着说道:“他倒是不常来。”
      庆奴盯着她的脸儿,眨了眨眼,笑道:“瞧你,神色都不对了,你是不是喜欢六殿下?不如这就进去对皇后娘娘说了,好让你称心如愿。”
      凤儿大羞,“呀”
    地一声站起身来,窘道:“庆奴姐姐这般取笑,我不依,我不依。”
    说着话便追打过去,庆奴哈哈大笑,一路躲闪着,还用手指在面上轻拂道:“脸红什么呀,让你嫁给六殿下还委屈了你?那不如嫁给宜春王,整天和那些妾侍们争宠去吧。”
      凤儿顿足不已,窘道:“你还说,你,你才嫁给宜春王呢!”
      她只顾着跑,却没留神脚下踢着个花盆,哗啦一声,花盆倾倒碎裂,宫内传出钟皇后的声音,道:“是谁在外面?”
      两名宫女齐齐站住,庆奴轻轻一吐舌头,朗声说道:“是皇上派人来,给皇后娘娘送些丸药。”
    她回头时见凤儿踟躇着,不敢走进殿去,便说道:“娘娘很好说话,这点小事,不会怪罪的,你放心进去吧。”
      凤儿点了点头,捧起描金漆盒,在庆奴的引领下,走进皇后寝宫。
      殿中氤氲着淡淡的药香,绣幔微垂,显得屋内有些暗淡。
    庆奴先走了过去,扶皇后坐起身来,笑道:“娘娘的气色又比昨日好了。”
    她看见床边的几案上还有未喝的药汁,连忙端了起来。
      钟皇后却轻轻将她的手推开,叹息说道:“从嘉一日不回来,我这个病便一日难好。喝这些劳什子,半点用处也没有。”
      凤儿忍不住说道:“皇后娘娘不必担心,六殿下是富贵相貌,逢凶也能化际。再说,这次只是出外公干,不会有什么事的。”
      她口齿伶俐,声音柔和,虽是一句简单劝慰话语,听在耳中也别有一番受用,钟皇后见她站在阴影里,也看不真切,便问道:“你是皇上派来的?叫什么名字?”
      凤儿连忙跪下扣头,说道:“奴婢名叫黄凤,皇后娘娘只叫我凤儿就是。”
      “你姓黄?”
    钟皇后心中一动,对她招了招手,温言说道:“过来,让我看看你。”
      凤儿不明所以,只得答应着,走了过去,钟皇后捻着她的手,细细打量,见她瑶肌樱唇,眸光如水,虽然穿着寻常宫女服色,却依然难掩绝色美丽。
    她又闲闲问了几句家乡出处,心中想着:“从嘉遇到的黄姓女子,难道就是眼前这名宫女么?”
      于是,她还是试探着问了一句:“你见过从嘉?”
      虽是一句闲话,却让凤儿满面绯红。
    她手中绞着帕子,低声说道:“不错,以前……和六殿下谈了些诗文书画的东西。”
      她这般扭捏态度,越发让钟皇后印证了自己的想法,她笑了笑,再问道:“从嘉对你如何?”
    凤儿微微低头,呐呐道:“很好。”
      钟皇后不觉心中喜悦,病痛也减轻不少,她轻轻挥手,命庆奴退下,才问凤儿道:“好孩子,你……你喜不喜欢从嘉?”
    凤儿“啊”
    的轻呼一声,面上红晕更深,说道:“奴婢不敢有此妄想。”
      钟皇后道:“你们的事情,从嘉都对我说过了,自从和你分别后,他对你一直不曾忘怀,只是苦于找不到你,才耽搁了下来。你若是也喜欢从嘉,我便可做主,让你嫁他为妃。”
      凤儿听着话中意思,不觉有些疑惑,暗想:“我就在书斋,六殿下想要找我,怎么会找不到了?”
    只是,她此时心中狂喜,有什么想法也都搁在了一边。
    在钟皇后再次笑问的时候,她便点了点头,含羞说道:“一切都凭娘娘做主。”
      钟皇后也自高兴,便从自己手腕上退下一只翡翠镯子,亲手为凤儿戴好,笑着说道:“这只翠镯,就当是我替从嘉给你的聘礼了,等他从常州回来,就可给你们完婚。”
      凤儿低头看去,那镯子完美无暇,翠色晶莹,镯身上还雕刻着一只青鸾,羽毛趾爪,纤介可见,要知道翡翠质地最硬,雕刻得这般精美,实在是难得至极的珍品。
      她只觉得头脑中一阵晕眩,似在云中飘荡一般,隐约间,似乎是听见钟皇后说道:“这翠镯一只雕着青鸾,一只雕着青凤,正好送你们二人,鸾凤和鸣。”
      第二章 临江仙(周蔷) 第十六节 婚约  又过了几日,钟皇后的病况仍未见痊愈,李璟终于前去探望。
    一见之下,心中倒也欢喜,此时皇后面色红润,正倚在榻上,由身边宫人捧着玉碗银匙,一点点的吃粥。
      他坐过去,抚着皇后的手,笑问病情,她便也笑颜以对,早有伶俐的宫女挑开帷幔,阳光透进来,房中一时间明亮了许多,也平添一丝活跃气息。
      钟皇后轻轻挥手,将身旁服侍着的宫人遣出,微笑说道:“多日不见皇上,只想清清净净的聊聊天。”
    李璟微笑颔首,坐得离她近了些。
      闲谈间,钟皇后忽然问道:“从嘉可有什么消息么,他什么时候能回金陵?”
      李璟只是摇摇头,漫不经心的说道:“楚、常二州的事,车延规已经办了几个月,尚且没什么头绪,从嘉和徐铉刚到,怎会立杆见影。”
      钟皇后思量片刻说道:“按理讲,后宫不该干政。只是,如今关系到了从嘉,我便说说自己的想法,皇上别计较。”
    她声音稍停,再说道:“车延规其人,忠心或许可嘉,才干却未必是好的。再加上他是皇上的亲吏,定会自高身份,未必买徐铉的帐,这样一来,从嘉夹在中间反而难办,若是弄得不好,两下里伤了和气,愈发不值当了。”
      李璟一怔,说道:“怎么会?车延规在宫中时最是恭谨,为人也很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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