兽的驯养记

第80章


殷殷相待完毕,挣脱他紧握不放的手,炙热的触感仍在。身后一声轻叹,几乎微不可闻。
  入夜。梦。僵持数日也让我精神困乏。一沾枕头即刻入眠。
  似乎在一个找不到出口的噩梦里往返奔波。寂寞而惶恐。拼命坚强。
  突然斜刺里伸出一有力的手,“跟我走,相信我。”他说。
  这是一个让人不由得眷恋沉溺的醇厚男音。
  我几乎喜而极泣。朝那声音奔去。
  然而!突然环境变迁,噩梦坍塌,有微光勾勒出这发声之人的轮廓,原来真正的出口就在其后!原来出口一直在我身边而不知!
  你卑鄙。我怒喝!
  那声音笑,渐渐出现一人的样子。
  你还能离得开我吗?晓芙。
  还能离得开我吗?
  还能离得开我吗?
  还能离得开我吗?
  ……
  ……
  ……
  噩梦。大汗淋漓的惊醒。摸摸小腹,月上半弦。然后深切的茫然失措。
  我就这么样,要成为母亲了吗?
  忆及他得知这个消息的欣喜若狂。
  我心里的五味杂陈。
  孩子……
  在我还没有做好当母亲的心理准备的时候?
  月光照得一室冷清。犹记得他小心翼翼的说,你不高兴我在,分开也好。
  于是才有了这半月一次的两地往返,隔墙而居。
  所谓妥协,便是各让一步。
  沉默以对和曲意相承。
  手颤抖。为什么孩子会这个时候到来?
  蒙面叹息。爹,我该怎么办?
  ……
  ……
  ……
  八月上旬。日子如此过。由于害喜之症甚为严重,且一生水的寒症此时落下病根,夜半总是手足冰凉而醒。因此杨逍决不同意我一人独居坐忘峰,态度坚决。只能依之。
  于是回到光明顶,东逍遥居。
  这次回到东逍遥居,之前千机变安排下的种子均被清肃,于是不做多想。有些认命。心道:如此也好,虽然对即将来到的生命惶恐,但……如他所愿,有这孩子,难道还真跟他赌气一辈子不成?
  夜半手足冰凉而醒。手一摸,身旁并没有人,微有些诧异。他从未在夜半离去过,怔然间发觉窗外隐隐透有火光。
  凝耳细听,似有打斗之声。披衣而去。所居小院外多了三倍的护卫不止,大玉儿晃到眼前,一语不发解了压制我内力的穴道。“跟我来,”她说。
  光明顶叛乱。敌半夜来袭。杨逍受伤昏迷,似中异毒。
  立在庭中,被阻在离他三尺之外,见若干人等来来往往的忙碌。
  深吸一口气,平静了慌恐的心。毒有解,内伤虽瞧过去沉滞,但大玉儿和徐达等人在旁,料想无恙。
  思虑及此,再撇见韦一笑那厮似笑非笑的表情,和那句:“想好了,这可是唯一的机会。”完全一副欠扁和施恩的语气~
  正沉吟间,望着大玉儿等屋内忙碌的若干人等,有些踌躇。
  “喂!你呆在这里又不快活,只顾着吃了睡、睡了吃,跟那圈养白净等宰杀的猪有啥区别,干嘛不走!”莫小饱一连串的急声道,一把夺过韦蝙蝠手上的羊皮地图,塞到我怀里:“今夜寅时,我们来接你。”
  圈养白净等宰杀的猪?这……是什么形容词?不过,几月不见,这小野猴子倒养得丰润了些,渐渐有了些女子样。我瞧瞧她,瞧瞧被闹得有些无奈的韦蝙蝠,笑了笑,点头回答道:“好。麻烦两位接送了。”
  “不过,寅时之前,我还有件事情要办。”
  既然说定,于是趁此乱走。
  离开光明顶。
  ……
  ……
  ……
  (此下案情回放,视觉转换,不适者请调整)
  八月初十。月渐圆。而伊人已远渡。
  躺在床上的杨逍慢慢睁开眼睛,望向床顶垂下的丝绦,出了一会儿神。然后以手捂唇,触之犹有余温,思及她那无声的片语呢喃,不由得心里甜蜜,嘴角微弯。
  原来她,还是舍不得他的。
  但思及她的决断,一股莫名的挫折和恼恨之感又猛然侵袭而来。
  他自知这一路过来,虽强行绑缚了她不对,但温言软语,曲意相陪,那里没有做得一丁半点的不好?
  又思及这几年的走的艰辛,也不由得萌了心灰意冷的念头。这次叛乱,少不得用了些手段,怕因她有孕而顾及不周,只得托付了韦一笑,找个幌子放她安然离开;也算是全了她一直想走的心思,但……心里却还是隐隐期待,她能留下来,却想不到,她竟如此决断!
  难道这心思用尽,终是抓不住吗?
  “爷,一切都准备好了。”大玉儿在屏风后低语。提醒他即将要办的事。
  “大玉儿,”杨逍叹口气,并不起身,却是问道:“你也是女人,告诉我,这女人到底是什么心思?”
  大玉儿默然。杨逍这几年的行事她全看在眼里,虽种种原因,并不喜那女子,却佩她峥嵘硬气甚深,于是秉直而说:“爷,你如此的全意相待,别的女子可能会视为恩宠。但这几年观其行事,骨子里……”
  大玉儿顿了一下,心里喟叹:“爷,她跟你太相似。”
  杨逍楞了一下,随即明白了。
  “好,很好!好一个‘太相似’!”杨逍大笑,“果然不愧是绝顶聪明的大玉儿!”话说间,利落翻身而起。哪有半点受伤颓废的模样?
  随后两人便从一旁隐蔽的角门而出,进得一密室,徐达、常遇春等人早立在一旁。大玉儿不言语,直接展开手中宗卷,指出几个要紧的关键给杨逍看,几人便接着议事。
  密室内壁油灯摇曳,小一个时辰,事毕。各自安排妥当。杨逍询问最后的事宜,常遇春却趁这个空挡突然说:“感情,感情一事……强扭,强扭的瓜……总是不甜的。那纪小姐她……”接下来就是结结巴巴的,词不达意的胡乱说了一通。他虽不甚清楚这两人的恩怨。却至从小贝那里得知部分前尘旧事。受小贝影响,一直觉得自己的爷端的是凭着强横之力,行那横刀夺爱之事。
  “强扭的瓜?哼,”杨逍轻笑,他明白这孩子横冲直撞的脾气。也不气恼,只是笑笑说: “遇春,这世事方面,你还需要历练。”
  常遇春还要争辩,如往常任何一个心中不痛快、不愉悦之事一样。却被徐达和大玉儿给拉住。
  杨逍见他们一言一语争论起来,略感心烦。于是挥挥手,三人均停口不语,行礼退出。
  ……
  ……
  ……
  密室外。悠长回廊。秋蝉喧闹啼鸣。
  徐达见常遇春还是一副不得其解的样子。拍拍他肩膀解释说:“这样,我打个简单的比喻。如果你是一个瓜农,用心血灌溉的幼苗,是不是为了能在瓜熟蒂落的时候自然而然的摘下,品尝最美的味道……”
  “对啊,有什么问题?” 常遇春嚷嚷,不解。
  “但是你有没有想过,” 徐达意味深长的笑着补充,“如果瓜田旁边有人觊觎,或者这根本就是别人的瓜田呢?”
  “呃……什么?”常遇春略楞了楞,一副没听明白的样子。
  徐达便不再多说,哈哈一笑拍拍他的肩膀,径自离开了。
  ……
  ……
  ……
  正在徐达刚回答居处,突然被召回。见地上伏低了一群哆嗦哆嗦的医婆子。
  而他眼里一向冷静自若的左使大人,却一副掩不住暴怒的样子,“她、她竟然私配了‘子落丹’。”杨逍抵案低吼,语气是少见的杀意迸裂的暴怒:“她竟然敢,有这样的念头!!”
  徐达愕然,半响才反应过来‘子落丹’是什么意思,愣神半响,但见杨逍大手一收,手里一张写有汨罗小楷的素绢罗帕,便立刻化为灰烬。
  “徐达,飞鸽传书,召紫钰。” 一字一句从牙缝里崩出的狠洌。青筋暴跳,竟是从未有过的狰狞。
  “他之所求,我允诺!”
  徐达凛然,利落的领命而去。
  ……
  ……
  ……
  丫头,这可是你逼我的。
  望向窗外,杨逍平静下来,眼神悠远,落在不知名的虚空。不见悲喜。和得失。
  而窗外夕阳如血。
  ……
  ……
  ……
  归根引
  川西道上孤身只影。一路南奔。
  刚开始还怕他会寻来,易容乔装的隐藏行踪,后见大半月过去,并没有追逮的迹象,于是手握笑吟,买了一头青驴,干脆女装示人,一路倒还行得悠闲。
  松口气的同时,也有隐隐失落。
  路过甘州,越是接近中原,景色却越是荒凉。原来此时天下已然动乱,各地军阀时有短兵相接,难免有伤及无辜、欺压百姓之处,看得人甚是愤慨。我仗着手中利剑,倒也管了几件好生看不过去的闲事。
  却不知道是老天对于行善的回报,还是命运本就伏笔在这里。
  在甘州,我见到了一个人。
  马秀英。
  她此时已经是郭子兴之女,见了我完全不认得。
  可惜,我并没有遗漏初见时,她眼底一闪而过诧异的光芒。
  还有在郭军中,郁郁不得志的朱家小子。
  这又将展开一个怎么样的历史?我突然有了冷眼旁观的兴味。
  于是,距离离开他第五十二天,开始想起他来。
  ……
  ……
  ……
  于是这夜,甘州小旅店。灯光如豆。平端一碗水,楞楞的望着手里的‘子落丹’已经有小半个时辰了。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