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华如梦(真身清穿

第33章


  如果一生可以在如此静默美丽的空气间终结,她安然地想自己一定也没有怨求了。她缓缓动了动手指,只因不敢确定自己的感知觉是不是空幻,是不是游走的灵魂带给她的最后一场幻梦,终于他的焦灼呼唤给了她最好的答案,她唯恐自己忍不住下一秒钟就要哭出声响来——
  她贪恋的选择继续沉默,哪怕延长一秒钟,一秒钟就好——
  他悉心地为她掖了掖身上的被子,身旁响起轻微却疼惜的探问声:“将军,您已经三日没合眼了,是不是去歇息一会儿——”
  他淡淡地摇了摇头,胡茬轻缓地刮过她的耳际,微微的酥麻电流般过境到她的心口,就是这般些微的小体贴,好像瞬间把她僵死的神经瞬间地挠醒,蓦然间,她不经意地‘扑哧’笑了出来——
  “将军,夫人她醒了!她笑了哎!”还来不及睁眼间,一个欢快不比的声音几乎把她现在脆弱的听觉神经击溃。
  纳兰当然抓住了她这个蓦然间的笑容,只是他还是无法确定是不是自己又产生幻觉,听到随从兴奋的呼喊才放下心来,不住地点头,紧紧地搂住她,低声地唤她的名字:“小九,小九——”
  夫人?!
  小九微微动了动眼皮,便被这才入侵入脑的两个字给惊住了!刚才有个声音在叫她‘夫人?’难道小九死了?难道她穿越到别人身上了?穿到了几年前的卢蕊身上?
  ……
  收不住的胡乱猜测驱使她更快地睁开眼看清这里的环境,像初生婴儿一般看到的倒映的世界,悬挂在视野上头的人脸虽然飘散模糊,却无一不是分外紧张与激动的——纳福,那个曾经那么反感她的小随从,如今顶着一张被战地的风雪蚀地通红又瘦削的脸,难得养成的男子气概被两行浊泪给完全崩垮;还有吴兆骞和那个猎户,她甚至还不知道那个好心人的名字,但是看到他们如此安然地出现在她的视线里,彼此都是松了心中的一口气——
  最后落入眼底的是他的笑脸,泉水般清澈透明的双眼,流溢着温存的泪花,那张清俊温润的脸,也在这北地的风雪间被刻画出了风骨,变得瘦削而坚韧,看着他的脸,心底还是忍不住一阵疼痛,想要伸手去捉摸那张近在眼前却遥不可及的面孔,为他擦干眼角的泪光,笑着告诉他,自己已经没事了,不要再有一点难过的心绪好不好,请不要再有一丝懊恼的心绪好不好。
  那样,太令人心疼。
  腾空伸出的手被他的大掌一把抓住,他把她的手掌贴到自己的脸上,几乎泣不成声。
  “夫人,您终于醒了,您可差点可把我们将军急疯了——”底下端着汤药的老大夫凑上前来把药交到了纳兰的身边。
  纳兰接过药,还没喂到她口里,小九便开始咳嗽,原本只是一声惊诧的轻咳,但这微小的一个震动居然像把五脏六腑一起颠了个个儿,疼得浑身抽痛,而咳嗽更是一声接着一声再也停不下来,整个身体像历经拆分一般的撕疼——
  ‘哐当’声,碗勺落地,他惊骇地抱住她,心疼地仿佛这般疼痛全都成倍的落在他的身上,边轻轻地给她顺气,边急呼大夫上前。
  这个如此惊惶失措的男子,哪里还像她的那个处事淡然的纳兰公子,小九看着他的神情,不由得忍着剧痛又嗤笑起来,虽然浑身的神经还是那么酸麻疼痛,但这是她此生最甘愿的疼痛,从来不会以为痛觉都是一种享受。
  大夫把完脉,向纳兰宽心地露出微笑:“夫人没什么大碍,只是方才一口气没顺过来,因为有支箭可能擦到了肺叶,所以以后千万要注意保暖,要保护好呼吸道,否则一旦染上这咳嗽可是撕心的疼啊——”
  一听到‘夫人’二字,小九刚顺的气息又呛了起来,拧着眉无声地质问纳兰。
  比较会察言观色的老大夫便向众人挥了挥手,带头示意都可以撤了,让他们休息。
  “对不起。”纳兰扣紧她冰冷的手指,脸贴近她原本冰凉的双颊上,埋首温柔地道歉,“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我不应该有那么多顾虑的,你明明一直都不喜欢他,我却一直因为他而不敢去求证心里的想法,自私的认为一样的关系如果可以一直维系下去,你就可以一辈子都陪在我的身边了——是我的懦弱胆怯让你吃了这么多苦,从福建到这雅克萨,这千山万水的距离纵是想来我都会心惊,甚至最后还让你差点丧命在我的面前——”
  他愧疚懊丧的泪水流经她的指端,被她握紧在手心,那是她此生见过最珍贵的眼泪。她多想好好地珍藏起来,留着供后半生的念想。
  夜阑无声。
  明日应该是个大晴天。
  可是小九的心底,仿佛历经着翻天覆地的惊变。
  不可能的,她怎么可能成为他的妻子,那沈宛姐姐呢?这个身份与她而言,太过奢侈,如今仿佛凭空被托到了幸福的巅峰,会不会过高的期望,只会让自己跌得更为惨重。
  “不!”小九试图退开他的怀抱,才发现自己半分力气都使不出,“皇上他不会放过我的,他现在一定恨不得杀了我,怎么可能成全我们——我不能害了你,公子——我知道你只是习惯了我在身边的日子,很快我离开之后,你也就淡忘了——”
  他摇摇头,没有回话。
  只是俯身轻轻地吻住了她还在质疑的唇舌。
  湿热缠绵的吻,带着他独有的淡雅的气息,把她的意识彻底地攻垮。她从来都不知道亲吻的感觉是如此的美好,美好到想用眼泪去纪念,如果生命的钟摆可以任意的由自己操控,她确定,自己会毫不犹豫地让一切在这个点上凝结起来。
  “你错了,不是什么任何的原因,只因为我爱上了你——”迷离的话音,恍若隔空传来,降在唇上的他的温度,让她已经遗失了他的身份。
  世界之外,冰天雪地。
  她却相信自己得到了世上最滚灼的那份真情。
  “公子?”小九拨了拨他的掌心,看是看不穿的命运,浅笑着抬头望入他的双眼,“我给你讲个故事?”
  纳兰点点头,温柔地抚了抚她的长发,轻声地嗯了一下。
  “那你是想听梁祝还是浣纱女西施和范蠡的故事?”小九侧着头,一脸神秘的笑。
  “这两个故事我都听过啊,”纳兰浅笑,不明所以,却被小九阻下声道,“选一个,听我讲——”
  “那讲西施和范蠡的吧,相对真实一点——”他随意地答了一个。
  小九却无比认真的收起笑来,窝在他的怀抱里,轻声地说道:“好吧,那我就给你讲纳兰容若和西施范蠡的故事——”
  纳兰忍不住疑惑:“这个故事怎么会跟我有关系?”
  小九顿住了声,沉默良久,苦笑道:“看吧,你也觉得,西施和范蠡是历史上不容置喙的一对神仙眷侣,怎么可能跟你有关系?”就像纳兰容若和沈宛也是历史上不用去质疑的一对,怎么可能会跟小九有关系?
  纳兰忍不住点点头。
  小九镇了镇情绪,开始讲她的故事:“有一天,公子你喝醉了酒,然后宿醉醒来,便到了另外一个世界,而第一个遇见的人,是一个绝尘的美女,她就是传说中的四大美女之一,浣纱女西施——后来,你在那里生活了很久,你又遇到了西施未来的丈夫——范蠡,你们成了无话不谈的至交好友,但是你却发现你爱上了西施,更让你讶然的是,西施竟然也说她爱的人是你,而不是那个历史上的丈夫范蠡——那时候你该怎么办,你可以有改变历史的力量去篡改这对神仙眷侣的命运吗?如果可以你会选择挑战历史吗?——”
  紧握着她的手掌微微地颤动了几分,她知道,聪明如他,不可能听不懂她故事里的话语。
  可是稍许的沉默之后,他温暖的手掌又抓紧了她的手,这次比任何一次都要用力,都要肯定。
  她听到他略带嘲讽的回答:“幸好我没有选梁祝,不然变蝴蝶的就是我了——”
  正是这样一个回答,把他的所有坚定意志都告诉了她,他是那么果决地选择了爱情,而不是那些所谓的历史与客观原因。
  那枚玲珑剔透的同心锁扣,正安稳地落到她的手里,他把它别到她的腰际,郑重地望向她仍是毫无信心的脸,道:“这是蕊儿留给我的同心锁,她说一定要交给我自己选择的爱情,这样才能得到祝福。请你相信我,好吗?我永远都不会去问你是哪里来的?现在我只是想把你永远的留在身边——谁是范蠡不重要,重要的是,谁能成为西施的‘范蠡’,而那个‘范蠡’究竟是谁,不过是后世的一个代号,当局者真的需要看的那么清楚吗?”
  她的脸上终于焕出清亮的笑颜,双臂环住他的腰间,沉沉地溺进他的怀里,任性得不想让他看到自己哭的有多难看。
  放空的人(上)
  落雪如轻捷的鹅羽降在她的发迹,眉间。
  她加快移动脚步的频率。
  托捧在手心的青瓷碗,缭绕的温热雾气缓缓升腾,扑散到她的视线前,一片冰白中的温暖湿气。手心托着的那广口瓷碗香气四溢,那种浓郁的香味,飘落鼻尖,移降心田,再冰天雪地的寒意,都无法靠近的温存,这样的温度,应该就叫作幸福。
  小九心满意足地想。
  甫进军帐的那刻,原本欢天喜地的笑意便因为那个惹人厌恶的身影消去了一半。
  先看到她的反而是正对着面的索额图。
  小九知道这个纳兰明珠的死对头,在对她的立场是唯一一次奇迹般的巧合,那就是——去之后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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