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在哈瓦那的人

第31章


  “那么他们为什么要对您下毒手呢?”
  “我不知道。”
  “两个奇怪的故事——就让它们到此结束吧。说不定酒里根本没有毒药,那只狗不过碰巧死了而已。我估计那是一只老狗、不过您必须承认,沃莫尔德先生,您周围发生的麻烦事确实太多了。也许您就象一个天真的孩子,我在贵国的书刊上见到过这种孩子,老是编造出一些妖魔鬼怪吓人。”
  “也许是这样。您知道那些魔鬼的名字吗?”
  “大部分都知道。我认为现在是收拾他们的时候了。我正在为总统准备一份报告。”
  “我的名字也在上面吗?”
  “那倒没必要。我应该告诉您,沃莫尔德先生,我已经攒了很多钱——万一我真的出了什么意外,这笔钱足够米利舒舒服服过一辈子了。就是现在爆发一场革命,这些钱也够我们在迈阿密安家了。”
  “您用不着跟我说这件事,我并没问您的经济情况。”
  “这是惯例,沃莫尔德先生。下面我再告诉您我的身体状况——我非常健康,您可以看我的医疗证明。在生孩子方面也不会存在任何问题——这点已经得到充分证明了。”
  “我明白。”
  “对此您女儿没有一点儿值得担心的。那些孩子都有抚养费,我现在的累赘不大。我知道基督教徒在这类事情上说道是很多的。”
  “我可不是基督教徒。”
  “您说巧不巧,您的女儿正好还是个天主教徒。这段姻缘再合适不过了,沃莫尔德先生。”
  “米利只有十七岁。”
  “这是生孩子的最好年纪。沃莫尔德先生,您允许我去和她说这件事吗?”
  “用得着我允许吗?”
  “那还用说。”
  “要是我不同意……”
  “那我当然要劝说您同意。”
  “记得您讲过,我不属于被拷问的那个阶级。”
  塞古拉警长动情地把手搭在沃莫尔德的肩头:“您也象米利那样喜欢开玩笑。不过打开天窗说亮话,总还有个留居许可的问题吧。”
  “看样子您早就想好了。好吧,您可以去向她求婚。反正在她从学校回来的路上您有的是机会。不过米利很有主意,我看不会有什么希望的。”
  “如果真是那样,回头我还会来求您运用父亲的影响力。”
  “没想到您还生活在维多利亚时代,塞古拉警长。如今当父亲的哪还有什么影响力。您不是说过有一件很重要的……”
  塞古拉警长责备似的说道:“这就是那个重要问题。还有一件不过是普普通通的小事,您愿意跟我一道去‘魔棍’酒店吗?”
  “去那儿干什么?”     — 棒槌学堂·E书小组 —
  “有一个治安方面的问题。您用不着担心,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不过请您给个面子,沃莫尔德先生。”
  他们坐上了塞古拉警长那辆红色跑车,前后都有骑摩托的警察。林荫道上所有的擦鞋童好象都聚到了街口。“魔棍”酒店转门的两边站着许多警察,太阳火辣辣地烤着地面。
  摩托骑警们跳下摩托车,就把围观的人群赶开了。酒店里又跑出一些誓察来,塞古拉警长周围很快形成一个保护圈。沃莫尔德紧紧跟在他的后面。
  平常这个时候,廊柱上面的百叶窗总是吱吱嘎嘎地吹进来一些海风。酒店侍者这回站的位置不对头,他也象顾客一样站在了柜台外面,脸色很难看,一副惊恐的样子。他身后有几个碎酒瓶子还在滴嗒着酒。地板上躺着一个人,几乎整个身子都被警察们的身体挡住了,但是却露出了一双皮鞋——那是一双不大富裕的老人经过多次修补的皮鞋。
  “上面没有那个叫卡特的人。”
  “那么您去问问养狗的那个侍者领班吧。您一定能拷问他,我不会抗议的。”
  “他是德国人,而且有许多地位很高的政界朋友。他为什么要毒死您呢?”
  “他们认为我很危险。我是个危险人物!其实他们什么也不知道。再给我一杯酒。平常我只要走进这家酒店,一定要喝两杯。您能给我看看您那张名单吗,塞古拉先生?”
  “我可以把它给岳父看看,因为我信任他。”
  尽管人们印刷各种各样的统计表,并且以成百万的大数去计算人口,可是对于每个具体人来说,一座城市的存在不过是通过几条街道、几座房屋和为数不多的人体现出来。一旦那几条街道,那几座房屋和那几个人消失了,那这座城市也就不复存在;既然一个人已经感受不到什么痛苦,再跟他谈论他那条伤腿当然就没有任何意义了。沃莫尔德心想,现在是自己打点行装,离开哈瓦那这个废墟的时候了。
  “您知道,”塞古拉警长说道,“我不过是想强调一下,我说的岳父是指您。米利不应该受到眼前这种事件的伤害。”
  “是的,”沃莫尔德应道,“我希望她不受到伤害。”
  2
  沃莫尔德回到店里时,警察已经离开了。洛佩斯不在——也不知到哪儿去了。他听到鲁迪还在摆弄他的电台,屋子里断断续续地响着电键敲击的声音。沃莫尔德在床上坐下来,想着接连发生的三起死亡事件:一个叫劳尔的陌生人,一只名叫迈克斯的德国狗:还有一个叫哈塞尔布克的老医生。有一个人是罪魁祸首——就是那个卡特。卡特没有打算让劳尔死,也没想让那只狗死,可是哈塞尔布克医生之死是由他策划的,这点却是毫无疑问的。必须进行报复,以命换命,把摩西法典颠倒一下就行了。他听见米利和比阿特丽斯在隔壁房间里讲话。尽管房门半开着,然而她们究竟讲些什么,沃莫尔德却只能听清个大概。他觉得现在自己就站在暴力王国的国境线上,那是一块他从来没有去过的神奇国土,护照就拿在自己手里:
   职业:间谍。
  个性:不好交际。
  来访目的:谋杀。
  无需签证,一切证明和手续都非常完备。
  在那块土地的这一边,沃莫尔德听到了有人用他熟悉的语言讲话。
  “不,我劝你不要用深红色。象你这个年纪用深红的不合适,”比阿特丽斯说道。
  米利回答:“最后一学期应该开一门化妆课。”
  “试试这种浅红的。不过,别抹到嘴边上,你看着我。”
  沃莫尔德心想,我手头既没有砒霜,也没有氯化物,何况,也不可能再有机会跟他一起喝酒了。我应该强迫他把那杯威士忌倒进喉咙——在伊丽莎白时代的舞台上,说要比做容易得多,最好再能搞一把毒剑。
  “还有那儿,你知道我指什么。”
  “抹点儿胭脂好吗?”
  “你用不着胭脂。”
  他们向哈塞尔布克医生开了枪,可我没有枪。沃莫尔德心想,枪支也应该象保险柜、赛璐璐片、显微镜和电壶一样,列为办公室的必备用品。他一生中从来没有摆弄过手枪——不过这不是什么不可逾越的障碍。到时候离卡特只要象现在离传出声音的这道门这么近就行了。
  “咱们去逛逛商店吧,一起去,我看你不喜欢分开走。”
  “您这个建议听起来并不吸引人。”米利说道。
  “你还年轻,哪能成天闷闷不乐的。”
  “您一定能给一个男人很大鼓励。”
  “瞧瞧这个人。”
  “象他?”
  沃莫尔德听见了比阿特丽斯的笑声。他诧异地看了看门口。沃莫尔德在那个神奇的国度里走得那么远,已经忘记了自己其实仍然和她们两人同属于脚下这个实实在在的世界。
  “用不着给他们太大的鼓励,”比阿特丽斯说道,“我很伤感吗?”
  “我看是愤怒。”
  “假如你是指我失去了彼得,那你可没说对。”
  “要是他死了,您会再嫁人吗?”
  “我看我等不到那时候,他现在不过才四十岁。”
  “既然是这样,那我想您还会再结婚的——如果您叫它婚姻的话。”
  “我会的。”
  “不过想起来也太可怕了,不是吗?我嫁人的目的竟是为了糊口。”
  “我们大多数人都会走这条路——都会有这么一天的。”
  “那我宁愿出去当家庭女教师。”
  “我不相信你父亲会赞成你这个想法。”
  “他没有理由不赞成。即使他再结一次婚,那又有什么关系。那个女人说不定就是他的女教师,您说呢?我知道,他总想和妈妈呆在一起,那才是真正的婚姻,他跟我这么讲过。您瞧,就是一个善良的异教徒也这么看问题。”
  “我认为这也适用于彼得。米利,别让她们把你弄得心如铁石。”
  “她们是谁?”
  “那些修女。”
  “您说她们呀,她们可从来不说这些事。”
  当然,也存在着使用匕首的可能性。不过用刀子,离卡特必须非常近才行,免得他夺过去。
  “您爱我父亲吗?”米利问道。
  沃莫尔德心想,等我回来后再解决这些问题吧。当务之急是要赶快想出一个杀人的办法来。不知他们出过这方面的手册没有?其实一定有关于徒手搏斗的专门文章。沃莫尔德看了看自己的手,心里觉得不大有底。
  比阿特丽斯说:“你怎么想起问这个问题?”
  “我想起了您看他时的那副样子。”
  “什么时候?”
  “他从那个聚餐会回来的时候。您是因为他做了讲演才那么高兴吗?”
  “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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