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开苦笑。
她却还没有放过他的意思,“我们林家有什么地方对不起你,我又有什么地方对不起你,你上门来闹事,我没有怪你,还想请你喝酒,你却跳起脚就跑,难道我的酒里有毒吗?”
她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整个人又偎进韦开怀里,并用一只手紧紧箍着韦开的脖子。
韦开满肚子的苦水却倒不出来,只有叹气。
现在他除了叹气,还能做什么?
但他突然连叹气都不行了。
依偎在他怀里的林祖儿突然不哭了,她的手指一动,连点了韦开胸腹间三处大穴,韦开一念未转,她手中已翻出一柄寒光闪闪的匕首,抵住了他的咽喉。
寒光泛泛,浸人肌肤。
被人用刀抵住咽喉,对韦开来说,虽然不是第一次,却是让他最吃惊的一次。
秋羽裳的脸色也在瞬间变得苍白,她的手紧紧握着剑,却没有勇气拔出来,无论她的剑有多快,只怕也快不过抵在韦开咽喉的刀。
林祖儿眼里带着杀机,狠狠地瞪着她,虽然没有说话,意思却很明白——如果你敢动,我就给他一刀。
秋羽裳不敢动,她既不想用韦开冒险,也不想杀林祖儿,她这次做的虽然不够光彩,但也许总有她的原因。
韦开脖子上抵着一把刀,却突然笑了,笑得还是那么轻松,就好像那不是一把刀,而是一朵美丽的鲜花。
林祖儿忍不住瞪了他一眼,“有什么好笑?你再敢笑,我就给你一个透明窟窿。”
“哦?你真的敢吗?”韦开笑着说。
林祖儿咬着牙,匕首向前轻轻一送,锋利的刀刃立刻在韦开脖子上割出一道血口,鲜红的血立刻沿着刀锋流了下来。
“住手!”秋羽裳已忍不住惊呼出来。
韦开也不由皱了皱眉,这一次,她好像真的不是开玩笑,现在,连他也不知道她究竟想做什么。
林祖儿看着秋羽裳,冷冷说:“你现在害怕了吗?你也会怕他死?”
秋羽裳看着她,一时也不知如何开口。
“你明明知道他跟你在一起随时都会有杀身之祸,为什么要死死缠着他,你安的什么心?”
秋羽裳脸色愈发苍白,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林祖儿的声音冷得像刀:“你本来就是个煞星,无论你走到什么地方,都会带来血光之灾,和什么人在一起,都会给他带来灾难,你害的人还少吗?”
秋羽裳忍不住向后退了两步,握剑的手都开始颤抖,林祖儿的话刺痛了她心中一个一直不敢接触的隐痛。
她的心开始流血。
林祖儿却不放过她,“你名为报仇,其实害死的只不过是一些无辜的人,是你害死了他们!是你!
韦开终于忍不住了,怒喝道:“祖儿,你胡说什么?”
“住口!你再说一个字,我就再给你一刀。”林祖儿狠狠地瞪着他,他只有闭口,他最清楚林祖儿的脾气,现在她若说给你一刀,就绝不会只是吓唬你的。
“我不想怎样,若没有你,我绝不会伤害他,绝不会。”林祖儿痛惜地看着韦开流血的伤口,却又沉下脸来,“但现在,除非你发誓,这一辈子再也不见他,否则,我就立刻杀了他。”
秋羽裳的嘴唇几乎咬出血来,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的心在颤抖,她想起第一次离开韦开,就是因为不想连累他。
那时候没有人逼她,是她自己离开的,但事隔仅仅数日,为什么她已没有那种怆然独行的勇气?
不知从什么时候,韦开突然变得对她如此重要,离开他,她竟然有种莫名的恐惧,仿佛连自己都已失落了。
但她现在又怎能摇头?她又怎么可以再连累他?
她也许注定是一个灾难,她的一生早已注定孤独。
陪伴她一生的,也许只有这一柄剑。
她突然转身,用最快的速度向前走。
这一刹那,她鼓足了全身的勇气,走出去。
既然这是她的命运,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接受。
“羽裳……”韦开忍不住喊。
他的话音突然断了,她听见刀刃划过肌肤的声音,但她没有停步,也没有回头。
现在,她只能走,绝不能回头。
离开韦开后,她该走到那里去?她不知道。
但是她不能停下来。
人从出生以后就开始走,无论他一生走的是条什么路,他都只有一直走下去,绝不能停留——这就是生命的本质。
她很明白这种本质,所以她根本不用去选择方向,她走的路没有方向,只要不停地走下去,就可以达到她生命的全部意义。
但她刚走了几步,身后的韦开突然说:“到大风集去,那里有你要找的人。”
天边夕阳似血,晚霞如雾。
直到已完全看不见秋羽裳的身影,韦开叹了口气,没有说话,皱着眉,也不知心里在想什么。
林祖儿用一快雪白的丝巾擦拭着他脖子上的血迹,心痛万分,“痛不痛?”她柔声问。
韦开摇了摇头。
林祖儿红着脸,低低的声音说:“我知道你一定在生我的气,我下手也稍稍重了一点,可你也知道,我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好。”
“我明白。”韦开点点头。
林祖儿很惊讶他的态度,她以为韦开一定会大骂她一顿,至少也会冷言几句,却想不到他居然不焦不怒,甚至还有点心不在焉。
她心里恼火极了,以为自己轰轰烈烈地这样一闹,可以让他大怒一场,那么以后他做任何事时,就少不了要为她分一点心思,留几分顾虑,但现在他对这件事居然毫无反应,要不是他的伤口还在流血,她真恨不得再给他两个耳光。
“你明白就好,如果你再跟她在一起,别人对你可就不会这么客气了。”林祖儿拼命压住心头的怒气,她想提醒韦开,让他记得她刚才给了他两刀,而且现在伤口还在流血,想让韦开明白他刚才的所作所为是如何令她生气,更想韦开明白,她生气是会杀人的。
但韦开偏偏好像不明白,只是点头说:“对,我一点都没有怪你,所以你也不用觉得难为情,你就算再给我两刀,我也不会放在心上。”
林祖儿瞪着他,非但没有觉得难为情,忍不住想再给他两刀。
韦开却仍笑眯眯地说:“现在你应该很满意了,那是不是可以放开我了?”
“不行。” 林祖儿冷着脸。
“你若现在还不放了我,只怕真的来不及了。”
林祖儿瞪起眼:“来不及什么?她已经走了,一辈子都不会再见你,你还想怎样?”
“她虽然走了,可她并没有发过什么誓,再说,我也没说过不见她。”
“无赖,原来不是她缠着你,是你缠着她。”
“你终于想通了。”韦开笑着说。
林祖儿又气又怒,突然扬起手,狠狠给了他一记耳光。
韦开脸上立刻印出一个红红的掌印,他却一点也不生气,仍笑着说:“骂也骂过了,打也打过了,我就算做错了什么,你的气也该出够了,你若再不替我解开穴道,我们的麻烦就大了。”
“我就偏不放,看看能有什么麻烦,你要是再不老实,小心我再给你一个耳光。”林祖儿咬着牙,她决定再也不相信韦开的话。
韦开叹了口气,苦笑说:“你知道吗,男人捱女人的耳光,一定会倒楣的,你跟一个倒楣的人在一起,想没有麻烦也不成。”
林祖儿眼睛转来转去,寻思着韦开惯用的鬼伎俩,刚刚想说:“我就偏不信有什么麻烦。”但她还没有开口,却忽然听见一个淫猥的声音:“他说的一点也没错,你现在真的麻烦了。”
她大吃一惊,一只手已从后面搂住了她的腰。
她的反应也不慢,反手一肘,向后撞了过去,但她手刚一动,却又被另一只手捉住,在“曲池”穴上一点,她的手就软得抬不起来了。
而那只搂着她腰的手非但没有放松,反而搂得更紧了。
林祖儿又羞又怒,但只一瞬间,那个人又制住她腰间两处大穴,她全身上下几乎都动弹不得了。
可她的头还能动,她立刻回头,她至少要看看,是什么人在举手之间就将她制住。
她才一回头,三魂几乎吓出了六魄,一张又老又丑的脸就在她面前不到两寸,一双贪婪的眼睛色迷迷地盯着她,她这一回头,鼻尖差一点就撞在那人的鼻尖上,她已忍不住尖叫出声。
韦开这时才长长叹了口气,“原来一直跟着我们的人是你。”
这个人居然就是在那个西凤城客栈中和一个孩子一起就着面汤啃大饼的白发老人。
韦开最没有怀疑的人就是这爷孙俩,他怎么也想不到,跟踪他和秋羽裳的偏偏就是他们。
韦开又叹了口气,自己都忍不住想给自己一个耳光。
白发老人紧紧搂着林祖儿,冷笑着说:“不错,就是我,我辛辛苦苦跟了你们几天,天天都吃那些硬得像石头的烧饼,今天,你好歹也得给我补偿补偿。”
“你的确跟了我们不少日了,就因为你敢这样一成不变地跟下去,我就偏偏没想到会是你们。”
“你以为跟踪的人一定会天天换花样,那种伎俩太老套了,其实越明显的事情,人往往越容易忽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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