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倒是很了解人的弱点,也很会得利用。”
白发老人哈哈大笑:“这就叫棋高一着,你要学的东西还多着呢。”他脸色突然一沉,“可惜,你明白得太晚,你已经没有机会了。”
韦开也笑了笑:“这么说,你是想杀了我?”
“不错,现在正是好机会。”
“很好,你赶快动手吧。”
白发老人瞪着他,表情十分惊异,世上只有急着吃饭睡觉的人,却还没有见过有人急着去死。
“不,你不要杀他!”林祖儿却忍不住大叫起来,她此刻真是又悔又恨,这人的武功虽然神出鬼没,深不可测,但若不是她制住韦开的穴道,又一直不肯放开,韦开又怎至于落在他手上?
她此刻担心韦开,早已忘了自己的处境,她整个人还紧紧被人搂在怀中。
她一开口,白发老人又想起她来,伸手在她粉白的脸上捏了一把,“小美人,不要这么着急,你刚才岂非很想要他的命,现在我替你代劳,你应该感谢我才对。”
林祖儿又气又急,还未开口,韦开却悠悠接口说:“有理,有理,女孩子杀人实在有伤大雅,找个人代劳最好不过。”
林祖儿的眼泪终于流了下来,“韦开,你住口,我知道你恨我,我赶走了秋羽裳,又让你落在这个人手上,你就趁现在报复我……”她泣不成声,一个字也说不下去。
“我怎么会恨你,反倒是我一直以来总是惹你生气伤心,如今我死了,你不是如愿以偿了吗。”韦开仍悠悠笑着。
林祖儿怔怔地瞪着他,好像不认识他一般,嘶声痛哭:“好,好,韦开,你说这种话,既然你这么恨我,讨厌我,我现在就死在你面前。”
她伤心欲绝,恨不得立刻就死给他看,但她全身上下都动弹不得,她还没想出死的法子,韦开却又说:“你死在我面前又如何,难道你只学会了那些泼妇的招式,一哭二闹三上吊吗?”
林祖儿气得全身发颤,一时又不知怎样反驳,只有放声大哭,边哭边骂:“韦开,你不是人,你根本就不是人!”
白发老人站在那里,被韦开和林祖儿这一吵一闹,竟然插不上口,怔怔地站着,连杀人也忘记了。
林祖儿越想越伤心,越哭越悲痛,竟忍不住扑在他肩上大哭起来。
他看她哭成一个泪人,心里居然也不忍起来。“别哭了,为了这么个没情没意的小子,值得要死要活的吗?”
他不劝不好,这一劝,林祖儿火气更大,“值不值得关你什么事?为他不值得,难道为你这个又老又丑的糟老头子值得吗?”
他愣了愣,继而笑了:“原来你是嫌我又老又丑,你喜欢什么?像他那样英俊潇洒的吗?”他笑着,松开搂着林祖儿的手,从脸上抹下一张人皮面具,扯掉头上的白发,脱掉身上肮脏破旧的衣服,把佝偻的身子挺直起来。
他的人就像变戏法一样,从一个又丑又脏、白发苍苍的老头,变成了一个英俊潇洒的年青人。
他的眉宇间虽然透露着几分淫猥之气,但比起那个白发老头,又不知强了多少倍。
林祖儿不由瞧得呆了,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随口说的一句话作用还真不小,被这样一个人搂在怀里,总比那个又老又臭的老头好得多了。
但究竟好得了多少,看着他贪婪淫秽的目光,她突然又觉得很不好。非但不好,简直比刚才还糟得多——于是她又开始后悔。
可惜后悔又有什么用。他的手又伸了过来,重新把她搂在怀里,用一种甜得发腻,近乎肉麻的声音说:“你看看,现在怎么样,你是不是觉得值得了呢?”
林祖儿只觉得说不出的恶心,那条手臂毒蛇一样缠着她,就连说话的气浪也像毒蛇的信子一样舔在她脸上。
如果他再靠近一分,她一定会忍不住大叫。
幸好这个时候,韦开终于开口了,“千毒手路安?”他目光闪动,盯着那人。
“好眼力,是我。”
“听说阁下下毒和暗杀的功夫都是第一流的。”
“别的功夫我也许不敢说,但这两样,天下只怕很少有人比我做得更好。”路安脸上露出得意的神色。
“现在恐怕还要加上一样,阁下也是一流的。”
“什么?”
“自然是跟踪术,连我这么聪明的人都栽在你手上,想不佩服都很难。”
“想不到你倒还真有点招人喜欢,难怪这个小妮子这么舍不得你。”路安脸上的笑容更甚。
“招人喜欢有什么用?”韦开叹息着,“女人都是翻脸无情,一面说着喜欢你,一面却可以用刀子捅你。”
林祖儿的脸又气白了。
路安却深有感受,赞同地点了点头:“这样的经历只要是男人,都难免会碰上几次。”
“英雄气短,儿女情长,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想今天若不是拜这位林大小姐所赐,在下也不至于尸横荒野,所以少不得奉劝兄台一句,以后还是小心女人为好。”
路安也惋惜地叹了口气:“你也不用觉得太难过,她对你也算痴心一场,你死之后,我也少不得送她跟你一起上路,那黄泉路上你也不会寂寞了。”
“那就有劳兄台了。”
林祖儿看着两人,又好气,又好笑,天底下哪里见过这种事,杀人的和被杀的商商量量,客客气气,倒像是两个好朋友在聊天。
路安真的想杀人了,伸的去拔腰间的短刀。
韦开左右看了看,似乎一点也没有感到危险,“那个装你孙子的人呢?莫非他去了大风集?”
“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想杀你?”路安眨着眼睛,问。
“因为我很聪明。”
“你实在是很聪明,居然连这个都知道。”
“我知道的实在不少,我还知道他应该就是千毒童子路小安。”
“除了他,还会是谁呢。”
“这实在不太好。”韦开突然叹了口气,“你们明明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偏偏要装成什么爷孙俩,你在娘胎里就很对不起他了,自己长得堂堂七尺,貌比潘安,却把他搞得发育不全,形同侏儒,现在又居然做起他爷爷来了,显然是连爹娘老子都没放在眼里,实在是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极。”
路安的脸都气歪了。
韦开恭维人的本事不错,骂起人来更是高明,你想不生气都很难。
林祖儿却早已忍不住,“卟哧”一声笑了出来。
韦开却像没有看见路安的表情,一板正经对林祖儿说:“亏你现在还笑得出来,你真该好好大哭一场才是。”
“为什么?”
“你现在落在这个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人手里,难道不是件值得大哭一场的事吗?”
林祖儿愣住,突然想起自己的处境,真忍不住想大哭一场。
但现在让她哭,她却偏偏又哭不出来了。
女人就是这样奇怪,不该哭的时候,她的眼泪会没完没了地流个不停,而该哭的时候,却偏偏一滴眼泪也挤不出来。
路安咬着牙,恨恨地看着韦开,目光就像一条最毒的蛇,半晌,才冷冷说:“好,骂得好,骂得痛快,等你骂完之后,我就会让你尝尝千毒手的手段。”
“却不知阁下有点什么非人的手段,也好让在下见识见识,只希望莫让我太失望才好。”
“好,嘴硬得很,等我把我的毒药一种一种让你试试,看你还能硬到什么时候?”
“阁下号称千毒手,这毒药没有一千,也有几百吧。”
“一共是三百四十九种。”
“你打算每种都让我尝尝?‘
“你现在是不是为你刚才说过的话后悔了?”路安眼睛里透出了寒意。
韦开却突然笑了:“看来阁下应该先找个吃饭的地方。”
“为什么?”
“这么多种毒药,等我把你的毒药吃饱了,阁下岂非早饿扁肚皮了,这地方虽然有花有草,可惜你又不会吃,难不成我还没死,先眼睁睁看着你饿死吗?”
林祖儿忍不住又笑出声来。路安脸色更寒,冷冷说:“你当真风趣得很,难为你这个时候还能替我着想,不过,我倒真该谢谢你的提议,不但要找个好地方,有酒有菜,更应该有一张又宽又大的床,这样我可以一边享受你的女人,一边欣赏你中毒后的表情。”
林祖儿立刻笑不出来了,非但笑不出来,简直就想冲过去再给韦开两个耳光。
但韦开居然还笑得出来,笑得非常愉快,“不错,兄台这个主意实在不错,在下实在赞成之至,不过,可惜……”他叹了口气,没有说下去。
“可惜什么?”路安冷笑,“你是不是有点害怕了?”
韦开却又叹了口气,喃喃说:“不好,真的很不好。”
“你现在才知道不好吗?”
“在下倒是早知道,可惜有些人,死到临头也不知道。”
“现在除了你,还有谁死到临头?”
“还有一个。”
“谁?”
“你。”
路安大笑,像听到一个最好笑的笑话,韦开不焦不燥,看着他,直到他笑够了,才说:“如果你想杀一个人,就根本不该听他跟女人吵架,要知道,女人和男人吵起来,通常三天三夜也吵不完。”
路安看着他,没有说话。
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