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更不该和他聊那些无边无际的废话,其实他故意和你扯这些话说,只不过是在拖延时间而已。”
路安疑惑地盯着他,又看看左右,“你在故意拖延时间,你以为会有人来救你?”
“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的人,一定死得很快。”
“既然你明知道没有人会来救你,你拖延时间又有什么用?”
“我一定要等别人来救我吗?”韦开微微笑了笑,“我为什么不可以自己救自己?”
他的语气坚定而自信,林祖儿看着韦开,突然忍不住想跃起来欢呼。
她的点穴手法并不是很重,像韦开这种人,只要用上一点点时间,就可以自行运功攻开被封死的穴道。
他刚才所说的一切,只不过是在争取这一点点时间。
一切想通了,所有前嫌立刻冰消玉释,她心花怒放——她最喜欢的男人,到底没有让她失望。
路安似乎也想通了,目光中有几分惊恐,又有几分怀疑,打量着韦开:“韦开,你以为我会相信你?”
韦开还未开口,突然有一个低沉稳重的声音缓缓说:“你一定要相信他。”
路安大惊,回头就看见不远处站着一个人,身材高大有如玉树临风,神情高贵持重,自有一种王者风范。
路安一念未转,林祖儿已欢呼起来:“爹爹!”
林笑风,这个人赫然竟是林笑风。
韦开也有些吃惊,他未想到,林笑风居然也会来到这里。
林笑风看着路安,缓缓说:“就算你不相信他,现在也已经迟了。”
路安额头上冒出了冷汗,刚才韦开和林祖儿还是他砧板上随意宰割的肉,现在,他却变成了人家手中待宰的羔羊。
他突然很后悔,他早该一刀杀了韦开,然后带着林祖儿远远离开这里,那么,又有谁能想到那个白发苍苍的老头会是他路安呢。
可惜他明白得实在太迟了。聪明的人通常都把别人当作傻瓜,到头来才发现真正的傻瓜其实是他自己。
现在,他要考虑的是如何从这两个当今江湖中最绝顶的高手面前全身而退。
韦开就算自行攻开穴道,经络难免还不够通畅,反应也就不会太快,如果以林祖儿为盾,林笑风投鼠忌器,飞刀未必敢随意出手。
他主意一定,这次他绝不再迟疑,左手一挟林祖儿,挡在胸腹要害前,右手一把毒针洒向韦开,身子也毫不停顿,箭一般向后疾退出去。
但他的身子只退出去两丈,突然从空中落了下来,松开了林祖儿,两只手死死捂住咽喉,整张脸都已扭曲变形。
他的咽喉上赫然竟插着一柄飞刀。
四寸长的飞刀!
这柄飞刀就贴着林祖儿的发际准确无误地插进他咽喉,路安死也不明白这柄飞刀究竟是从哪里发出来的。
他的眼睛一直死死盯着林笑风的手,这双手似乎并未做过任何动作。
但他的咽喉已经被飞刀洞穿,难道这双手已经动过,已经夺走了他的生命,只是太快了,快得令他根本看不清。
但人世间哪里有瞧不见的动作?
抑或者这柄飞刀根本不是林笑风发出的,但除了他之外,谁还有这样的身手,这样的飞刀?
路安不明白,到死都明白。
他是个聪明人,今天却做错了两件事。
他不应该让韦开拖延时间,更不应该挟持林祖儿——林笑风和韦开怎么可能让林祖儿落在他手上。
他这种人本不该做错事,他一天居然做错了两件,又怎能不死。
林祖儿的穴道一解开,第一件事想到的就是韦开。
在经历了一场生死之劫后,能在他怀里撒娇,只怕是天底下最开心的事了。
可她还没有来得及扑进韦开的怀里,就看见林笑风阴沉的脸和严厉的目光。
林笑风是个很温和的人,他几时用这种目光看过独生爱女?
林祖儿的脚步迟疑了,她看看林笑风,又看看韦开,心里有几分惧怕,又有几分委屈。
做女儿的,又有几个不怕父亲,何况这件事,她的确做得太任性了,若不是韦开机警,只怕两个人都早送掉了性命。
“马上回家去。”林笑风的语气虽不严厉,但他说出来的话,本身就是一种命令,即使是对他的亲生女儿,也不例外。
林祖儿怯怯地看了看韦开,希望他能替她说句什么,可惜韦开一脸假笑,却连一点说话的意思都没有。
她咬着嘴唇,脚步向后挪了两步,低低的声音说:“我现在不想回去。”
“马上回去。”
林祖儿嘟着嘴,开始撒娇:“爹爹,我要和韦开在一起。”
“不行。”林笑风的回答很简单,也很干脆。
林祖儿终于忍不住跳了起来,“为什么不行?他可以跟那个姓秋的女人在一起,为什么我跟他在一起就不行?”
“别闹了,我说不行就不行,马上回家去。”林笑风皱着眉,语气稍微加重了一点。
林祖儿又看了看韦开,韦开却把头转向一边,装作没看见。
“你们为什么都这对我?我究竟做错了什么?韦开,你说话呀,为什么不理我?”她的眼泪流了下来。
看着她的眼泪,林笑风眼中终于掠过一丝怜爱之色,语气也柔和了许多,“你还小,有很多事情不明白,江湖凶险,听爹爹的话,乖乖回家去。”
林祖儿跺着脚:“我不听,我就是不回去。”
“爹爹都是为了你好,以后你会懂的,你要再在外面胡闹,迟早要坏了爹的大事。”
“天天都是做大事,你们根本就不疼我,”林祖儿哭得更伤心,“那个秋羽裳究竟是什么人,你们每个人都帮她?”
“这些事你不懂,以后我会告诉你,但现在,绝不能再让你这么任性了。”
林笑风态度越坚决,林祖儿就越绝望,韦开又在一旁无动于衷,她伤心欲绝,抹了抹眼泪,突然不哭了,指着林笑风说:“我明白了,我明白了,秋羽裳一出江湖,你们处心积虑处处帮她,只是想骗取她的信任,其实是想致她于死地,我知道,你们才是血洗正气山庄的真正凶手。”
她的话音未落,脸颊上竟捱了重重一巴掌。
林笑风脾气再好,这一瞬间竟是难以自制,但这一巴掌掴在爱女脸上,他立刻又后悔了。
韦开吃惊地看着林笑风,似乎也未料到他对林祖儿的话会作出这么大的反应。
林祖儿捂着红肿的脸,一步步向后退,绝望地看着林笑风:“你打我,你承认了,不然,你不会打我。”
她的眼里充满了痛苦和恐惧,瞪着林笑风,又瞪着韦开,好像不认识他们似的,嘶声说:“你们骗我,全都在骗我,我恨你们,我以后再也不要看见你们。”
说完这句话,她转身飞奔出去,转眼就消失在暮色中。
林笑风怔怔地站在那里,半晌,苦笑着说:“我终于上了她的当。”
“哦?”
“她故意说话来激怒我,只是想找个借口跟我翻脸,然后再找个机会溜掉。”他叹了口气,“我真是把她宠坏了,想不到,这种鬼主意她都想得出来。”
“可她说得好像真的一样。”
“你相信?”林笑风盯着韦开。
韦开目光闪动,却没有回答。
林笑风似乎知道他不会回答,也不介意,缓缓说:“要是你见到她,就让她早一点回家,家里总比外面好。”
“我知道。”韦开点了点头。
“我不希望她因为这件事受到什么伤害,可惜,她实在太任性了,打乱了我很多计划。”
“这其实并不是她的错,这件事从始至终,本来就有很多对不起她的地方。”
“你能这样想,就已经很好了。”
“或许,有些事,我们应该告诉她。”
林笑风摇了摇头:“现在不是时候。”他看着韦开,“我打了她,你不忍心?”
“是我们伤了她的心。”
“自古真正的豪杰,很少能恋及儿女私情,你懂吗?”他顿了顿,接着说:“现在你认为我伤了她的心,但你要明白,我这样做其实正是为了保护她,让她不会真正受到伤害。”
“帮主的意思,我明白了。”韦开沉思着,点了点头。
林笑风缓缓向前走了几步,放眼四周茫茫青山,一片沃土,缓缓说:“人一生究竟能拥有多少东西,没有人能说得清楚,但不论他是一贫如洗,还是富可敌国,甚至一统江山,只要是他拥有过的东西,他都绝不允许任何人夺走。”
他的声音突然有些激动,“但得到的越多,想要保住就越困难,就必须付出相应的代价。”
韦开看着他,静静听着,没有打断他。他很能理解这个绝代袅雄此刻的心情,他心情也沉重起来。
林笑风的语气渐缓:“每个人都会维护他的一切,这一次,我希望付出的代价能减至最低,你明白吗?”
韦开慎重地点了点头,说:“我明白。”
林笑风也点了点头,突然又说:“雁心月已经走了。”
“什么时候?”
“就在你们离开之后。”
“他去了哪里?”
“你应该知道,他这一生只有一个目标。”
“我知道。”韦开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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