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能悲伤地坐在你身旁

第41章


 
  苏安安以为自己走光,连忙看了看,一看舒了口气,上面挂着一个工作卡。上面有他的姓名,工作单位,工号,身份证号码。
 
  苏安安还有疑问,恶声恶气,"你来这儿干吗?"
 
  男孩笑,"看你孤苦无依,地处荒野,学雷锋献爱心,请你吃饭。"
 
  "身份证!"
 
  男孩拿出身份证,苏安安绕着他逛了三圈。
 
  "高田贤三吧!假的吧!奈良美治吧!假的吧!金利来领带!假的吧!学人家装什么青年才俊!"
 
  说罢一眼看到男孩座驾奥迪Q7,终于不敢说那是辆玩具车。
 
  钱程年不逾28,已经是某个A4公司的部门经理。
 
  最奇怪的是,钱程有时候说话的口吻像极了周南。
 
  "苏安安,你唯一的优点就是撒娇和可爱。"
 
  "苏安安,你笑起来的时候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像周迅的。"
 
  他连爱好都和周南一样--打桌球,电脑游戏,他俩还一样地贫,一样地酷,一样的抽烟的姿势。
 
  有一次,苏安安狐疑地说,"钱程,你家是不是有姓周的亲戚?"
 
  钱程说,"苏安安,你是真笨还是假笨?我家的亲戚,当然都姓钱。"
 
  但是说实话的话,钱程应该是周南的升级版本,因为,钱程挺照顾苏安安。
 
  钱程总是以苏安安男朋友自居,他嬉皮笑脸,"你自己答应的啊。"
 
  苏安安无奈,屡教不改之后,随他去。
 
  第一次他说,"老婆。"
 
  苏安安说,"闭嘴!"
  第二次他说,"老婆。"
 
  安安说,"滚。"
 
  第三次他说,"老婆。"
 
  苏安安说,"你这没脸没皮还真像一个人。"
 
  钱程问,"谁?"
 
  苏安安说"周--"连忙改口,"周老虎。"
 
  "谁是周老虎?"
 
  "华南虎啊!"
 
  "还有范跑跑--"苏安安一停顿,"都跟你挺像。"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苏安安再也懒得反驳。
 
  她也跟钱程日益熟稔。钱程约她,她既不拒绝,也不主动。她呆呆地看着他说话的样子。
 
  他也抽黄鹤楼。
 
  他也喜欢吃海鲜,三鲜馄饨。
 
  他也叫苏安安老婆。
 
  他们说话之前都要先扬一扬眉。
 
  终于有一天,苏安安主动说,"我们去欢乐谷玩吧!"
 
  欢乐谷的夜场里,旋转木马亮晶晶地在飞驰,假山上有着彩色小气球,苏安安今天格外高兴,捧着一气儿吃了五个麦当劳的甜筒,一项一项玩儿游戏。
 
  就好像时光倒回。她死死拖着周南的手,疯跑疯玩。
 
  欢乐谷里有个游戏,叫做奥特曼打小怪兽。
 
  苏安安说,我是奥特曼!周南,你是小怪兽。
 
  在虚拟游戏中,却每次都是小怪兽打赢奥特曼,苏安安永远赢不了,每次玩完了就撅着嘴不走,终于周南说,好啦好啦,你是奥特曼,你是小怪兽,你现在打我吧!我不还手。
 
  苏安安高兴极了,扑上去打他。打得用力了,周南只能满园乱跑,苏安安冲上去,和他扑做一团。
 
  又到了奥特曼打小怪兽的台子前,苏安安说,"我是奥特曼,你是小怪兽。"
 
  钱程说好。
 
  两人开打。钱程有意让着苏安安,她出勾拳,他就把头迎上去给她打。
 
  她开枪,他就脱下防弹衣。
 
  她变身,他也变身,她变成使钩的,他就变成被钩钩走的。
 
  钱程笑着说,"奥特曼永远要打赢小怪兽!"
 
  连赢了三局后,苏安安也不见高兴。
 
  她轻轻说,"钱程,我们去玩过山车吧!"
 
  其实,苏安安是全世界最怕玩过山车的人。
  周南每次都忽悠他,说,安安,我们去玩过山车吧。
 
  苏安安胆怯。
 
  周南说,不怕,没事的。你不想和我一起头朝下观赏一下这个世界么?
 
  苏安安于是说好。
 
  当过山车缓慢地往上爬,坡度越来越陡的时候,苏安安就开始后悔。
 
  我要下去了。我要下去了。
 
  苏安安连声大叫,脸色发白。
 
  当过上车爬到了顶点时,苏安安看到公园右岸的河流,在阳光下有着微刺的波光潋滟。再往下一看,一条垂直90度的铁轨。她觉得自己的安全铁箍有些松动,铁轨有些发锈,苏安安一阵眩晕,她用手一摸,脸上已经被吓出泪水。
 
  她喉咙中委屈地滚出两个字,周南。
 
  周南立刻把手拿过来,隔着重重的安全铁箍,握紧她,说,安安,要是害怕,你就叫我。
 
  苏安安还来不及说话,就呼地往下被风掀走。
 
  过山车转了一个圈儿,90度倒悬的时候,苏安安闭紧双眼连声尖叫,周南。周南。
 
  周南用力捏了一下她的手。
 
  下来之后,周南温柔地抹去苏安安的泪水,给她买一个可爱多,说,好啦好啦,安安,别哭了。
 
  苏安安于是破涕为笑。
 
  那是她觉得最幸福的时刻。
 
  钱程看了看翻转的环状轨道,面有难色,"安安,咱们别玩这个了吧。"
 
  "你怕?"
 
  钱程结结巴巴,"我,我,不怕。"
 
  "恩,我也不怕。"
 
  苏安安和钱程坐的位置,正是她以前和周南总是坐的位置。
 
  坐上去之后,钱程开始不吭声。
 
  苏安安也不吭声。
 
  她脸蛋随着高度渐渐发白,变绿。
 
  过山车缓慢爬到顶点准备掉落的时候,苏安安又看到对面潋滟的波光和生锈的铁轨。
 
  她趁着间隙,连声叫道,钱程,钱程,说着把手伸到座位右边。
 
  钱程没有回声。
 
  苏安安转头一看,钱程早已经闭紧了双眼,死死地抓住安全铁箍。
 
  旋即卷落。
 
  苏安安的泪水含着眼眶里。
  翻了一个圈儿,到了倒悬的顶点时,苏安安的眼泪终于穿越了地心引力,倒流到了头发里,蒙住了她的双眼。
 
  就在那个时刻,她轻轻地喊,周南,周南,周南。
 
  过山车好不容易下来之后,钱程呆坐着没回过神来,过了一会儿睁开眼睛,拍着胸口惊魂甫定,"吓死了吓死了。"
 
  说完看了眼安安,"以后我再也不陪你来坐这个东西了。太可怕了。"
 
  苏安安站在水泥地上,等着蹲在地上晕眩着还没回过神来的钱程,用纸巾自己抹掉了泪水。
 
  钱程站起来的时候,苏安安任凭泪水洗劫了脸庞,
 
  "钱程,你很好很好。可是,却不是我的那一个。"
 
  说完转身跑掉。
 
  钱程不明所以,正要追上去,一阵恶心袭来。他有家传恐高症。
 
  再像,也终究不是。
 
  谁都做错过自以为对的事,谁都以为自己能忘掉约好陪你去看细水长流的人。
 
  24岁的苏安安,因为被爱情做了骨头穿刺,注定了其后生活断肠,不得好死。
 
  第二十章
 
  城市里的每一个人或多或少都患有强迫症,这是城市赐予每一个人的共同属性。
 
  每个人都揣着自己的小怪癖,仰赖着敏感,自尊,或者爱而生活。
 
  窗外略有凉意,树枝上停着一两只手机鸟,瘦瘦的脚腕。
 
  新东方的五六个老师齐聚在出差回北京的火车上。
 
  秦怡冷眼凭倪着正在向DUKE老师献殷勤的而立之年的女老师,心里挑剔着她眼影的颜色像水果冷盘。不知不觉间,有些生气,她自己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只得看向窗外。
 
  太阳是有着不同的味道的。
 
  关西平原傍晚时分微微带起一些雾气,干旱的风沙粘成极微小的颗粒,肉眼看不到,这时候,一轮苍黄色色太阳穿过这些看不见的沙粒,天空好像出现了摇滚色,过一会,太阳就不见了。
 
  太阳完整,而空气零零碎碎,就像昊天有洞察力地俯看苍莽。
 
  看到如此洞察而深沉的太阳都转瞬不见了,秦怡心里有些荒凉。转头看见像雕塑一样的DUKE纠缠在女老师中,于是更加荒凉起来。
  下车告别的时候,女老师紧贴着DUKE,"DUKE老师,送我回家好不好?"
 
  DUKE看了看大包小包的秦怡,刚要开口,秦怡却转过脸去。
 
  DUKE咽下了一口唾沫,闷闷地说,"好吧。"
 
  秦怡看着开心得花枝乱颤的女老师上了DUKE的小破车,车突突开走。
 
  秦怡站在原地,火车站周围人来人往,不时有人走过来说,"美女,坐车吗?给你便宜啦!"
 
  "美女,做一份问卷调查好不好?"
 
  秦怡忽然觉得如此无助。
 
  她拿起手机,"DUKE老师,我在火车站广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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