懒医

我被苏青兰猛地一推到了另一边，后背撞上了墙壁，生生的疼。
    “阿苏……”看着满目震惊与复杂交织的苏青兰，我忽然有些惶恐。
    苏青兰勉强一笑：“……行云，给我一个考虑的时间。我只是……”
    “只是难以接受身为兄弟的我？”我静静接上他未完的话。
    “不……只是太过突然，我……”苏青兰喉结上下滚动，言语艰难，“请给我考虑的时间，行云……”说完也不待我回答，落荒而逃。
    我霎时难以置信，方才的一切，像是被魇住的我突然而然地把心里肖想了长久时间的欲望付诸行动，突然而然地把埋在心底十数年的感情，莽撞吐出。结果，却换来了那人的逃逸，那人的避之唯恐不及。
    后悔么？
    不。
    我柳行云一生，仅有一人能让我方寸大失，能让我理智全无，怎么能谓之不幸？
    阿苏，你以往的包容，早已成了刻骨的爱，深埋我心，已难除去。
    我不会放手，亦不可能放手。
    况且……望着他逃逸的出口，我勾唇一笑。况且你真的对我无情么？
    “流风！”
    被苏青兰大开的门尚未关上，即传来如此熟悉喊声，李君竹激动地大踏步进来，直直冲到了我面前，表情莫测复杂，让我看不透彻。我惊愕地瞪着他，勾着的唇角僵在原地，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君竹？你怎么会在这里？”这里不是应该是阿苏的地盘么，怎么会让李君竹这个“敌人”进来？
    李君竹深吸了口气，激动的情绪渐渐平复，我呆坐在床上见他几次吐息后终于先他一步开了口：“在我不知道的时候，究竟发生了什么？”
    李君竹随意地在床边坐下，终于还是将我所未知的事实缓缓道来，从我被端木杨救出牢房，到现在他见到我，所有的一切，均数告诉了我。
    本来做好万全准备要劫法场的李君竹等人，却在前一天晚上接到了神秘人的信条，说是我已经被安全救出，取消行动。而惊异万分的李君竹等人，经由亲自去牢房的验证，得到了我确实安然的结论后，放弃了行动。李君竹也在今天，被神秘人带来了这里，然后见到了我。至于神秘人的身份，不用说都可以想象得到是顶着端木杨身份的苏青兰。
    “流风可还记得，当日在流风所处牢房隔壁的那人？”李君竹隐了所有情绪，恢复了以往的冷静沉稳，缓声道。
    我点头，现在看来，那个人，不用想就知道是端木杨，不，或者说是阿苏的手下，抑或者甚至有可能是阿苏本人？想到这个可能，我不由有了几分笑意，若真是阿苏，那么阿苏对我可当真是关注得很，呵。
    只需要想到那个可能，便足以让我欣喜，只是因为解了这埋藏心底秘密，于是轻松么。
    李君竹继续道：“后来得知，那日拿石子扔向流风的，即是端木杨。至于为何几乎暴露他自己，则无从得知。虽然流风非我等所救，但终究安全即可。”
    我是否可以理解当时阿苏之所以失控，是因为见我与李君竹举止亲昵？不过……
    “君竹……你是否太过相信阿…端木杨？他毕竟身为君主，现下你我皆身处于他的地方，恐怕不甚安全吧？”这当然只是单纯自己疑问罢了，毕竟，阿苏完全没有对我不利的理由。
    李君竹一笑：“这点流风倒不必担心，这地方既非皇宫，亦非皇家之地，而是……霓裳苑。”
    “什么？！”一听之下当即大惊。千思万想，怎地都没想到会是欧阳流风的势力聚集地霓裳苑！况且，我当初就是在这里被抓，我还只当霓裳苑已经被官府封掉，谁曾想……阿苏，阿苏，你当真大胆、当真出乎意料。
    李君竹道：“我当初也万万没想到端木杨竟然如此大胆，可仔细一想，最危险的地方恰恰是最安全之处。况且，即是由端木杨亲自将流风你救出，我等便不会再置流风于危险之中。流风……大可放心。”
    “我自然知晓。”因此也不得不站在真正欧阳流风的立场想到另外一回事，“若是，端木杨救出我，只是为了让你们一时疏忽，显露出行踪，继而一网打尽，你们可该如何是好？”
    我相信阿苏不会，却不能保证朝廷那边都受阿苏的控制。
    李君竹一怔，随即又是欣慰又是安慰向我笑开：“在我到来这里之前，已将其他人员打理妥当，来与端木杨联系进而找到流风的，他能够找到的不过只有我罢了。流风不必担心。”
    “那么，你自己的安危呢？”在情况未定之时，李君竹一人行动虽然是为了保护其他人，未免太过莽撞舍了己身安危了。
    “…流风……”李君竹欲言又止，我只觉得李君竹卸了方才在我面前普通下属普通朋友的模样，有无数情感增添到了那双星眸中。我暗叹口气，转移了视线。
    我没有理由没有兴趣去接替属于欧阳流风的一切，包括感情债。兄弟尚可，其他……却是怎么都不可能去怀有的感情。
    一阵沉默。
    终是李君竹打破了僵局：“……流风，若是你身体无碍，不妨随我先离开这里。我们先与白越他们汇合再作打算如何？”
    我没有拒绝的理由。毕竟现在顶着欧阳流风的身份，所有的一切都受着制约，不可能光明正大与阿苏在一起，不可能舍弃李君竹等人，不可能在现况未明朗前肆意妄为。当下只能先跟李君竹走了再说。
    刚想在房间留下点信息给阿苏，好让他无须担心。李君竹却拦了我打算找笔墨留书的行为，说是霓裳苑自会有人在端木杨再出现时告知。我倒不是很担心会与阿苏失散，这个世界，找一个普通人或许不易，但要找到身为天子的端木杨，却极为简单，况且还有欧阳流风的情报系统当候补。
    走出门口的最后一瞬，回了身望了一眼。
    ——这里，是我与阿苏再遇的地方，是我向阿苏表白心迹的地方，是我第一次吻阿苏的地方。
    转身，再不回眸。现在的我，真正要开始去面对我必须面对的残局。无论是欧阳磊、索拉、墨刃轩，甚或是——欺骗我诸多的欧阳流风。
    谁都无法避免。
    且让我看看，算计了我，害得我不得安生的人，你们都将有怎样的下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