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黑道皇帝杜月笙传奇

第91章


  有人忙不迭跑去打电话,房间里不知是谁轻轻提醒一声:
  “要不要把陆医师也请来?”
  说这话的用意,是因为丁济万是中医,杜月笙果若情况危殆,必须西医才能救得了急。躺在床上的杜月笙听到了,点点头说:
  “对的,再去请陆医师。”
  丁中医师和陆西医师一前一后的赶到杜公馆,把过了脉,听过了心音,仿佛并没有什么毛病。再问杜月笙,可觉得什么不适意?这一次,连杜月笙自己也答不上来,他只是说:
  “我只是觉得不对了,再就是两条腿发软。”
  没有显明的症状,两位医师都苦于无从处方,于是,由丁济万开了一贴常服的药,培元固本,增强体力,杜公馆两位夫人惟恐深更半夜意外生变,请陆医师留下来通宵守夜。
  孙夫人、隔壁头的朱文德与万墨林、杜月笙的几位公子全都得到了消息,十万火急地赶了来,一大群人陪着那位陆医生在客厅里枯坐守夜。这时大家自我宽慰,都说杜月笙近来健康情形很有进步,不至于有什么特殊变化,今夜无非老病复发,多半是一场虚惊。
  然而,时钟敲了一下,午夜1时正,杜月笙的房门开了,徐道生快步走到客厅,直趋朱文德的面前,轻悄地说一声:
  “杜先生请你。”
  朱文德进房间以后,守夜的人焦急地在客厅里等侯,可是,过不了多久,朱文德气急败坏地跑出来了,他告诉大家:
  “杜先生关照我,打电报到台北,请京士兄火速来香港。”
  守夜的那许多人心脏齐齐的往下一沉。陆京土这时在台北,公务极为繁忙,杜月笙说是请他火速来港,肯定是杜月笙自知不行了。
  大家心情沉重,商量起草电稿,朱文德怕耽误时间,顾不及听取七嘴八舌的意见,当机立断地说:
  “京士兄已经接到杜先生的信,晓得病情恶化,这个电报,简单明了,就用‘尽速飞港’四个字,这要胜过千言万语。”
  28日,平安无事。
  29日,杜月笙乍看起来一如寻常,可是,他却命人再拍急电到台北,电文由他但是,从第二天下午开始,杜月笙便陷于昏迷状态,偶然翕动一下嘴唇,即使把耳朵贴上去,也听不清楚他在说什么。8月13日凌晨3时半,医生又发现他脉搏全无,呼吸停止,于是由梁宝鉴和吴必彰打针急救。这时,杜月笙的许多好友,多一半都在坚尼地杜公馆守候,等着送他的终,一部分人连续熬夜,精神不济,已回家休息,但当他们得着消息,又快马加鞭地赶了来,好友到齐,梁宝鉴、吴必彰的急救针偏又生了效,杜月笙第二次悠悠醒转,再次还魂。
  8月14日,凌晨2点40分,医生做最后一次的挽救,决定替杜月笙输血250CC,这250CC血输了1个钟头又40分钟,3点3刻,天还没有亮,杜月笙第3次死去活来,不过这一回他既睁不开眼睛,也说不出话了,他口去失声,两眼微合,只从嘴巴张一个洞,眼睛眯一道线,偶或在喉咙口咯咯作响,所有亲友都已明白,杜月笙是距离死亡只有一步。6时1刻,突然又在昏迷之中晕厥,脉搏呼吸第4次全部停止。亲友们大叫:“不好了!”梁宝鉴立命护士注射强心针,杜月笙的第4次进入死亡状态,8分钟后又被硬拖回来。
  没有人认为杜月笙度得过8月14日这一天,偏有奇迹出现,当陆京士等人正在分头打电话请人准备为“老夫子”办后事时,忽有一位远客来到,这就是时任行政顾问、由台北专程赶来送终的吕光。
  吕光行色匆匆,抵达杜公馆后,直趋病榻前,他看了杜月笙的情况,不禁惨然,但是他心中焦急,于是,他不管杜月笙听不听得到,凑近杜月笙的耳朵,高声地告诉他说:
  “洪兰公明天到香港来,总统叫他当面向杜先生致眷念慰问之意,本来我们约好今天同机来香港的,但是因为洪兰公临时赶不及,他要我转告杜先生,明天中午一定赶到香港。还有维善,他也搭明天的飞机。”
  一声声,一遍遍,垂死中的杜月笙竟似听见了,众人惊喜交集地看见,他的眼睛睁大些时,嘴唇嗡动,杜月笙正在微微颔首。
  所有的医生都认为这是难以置信的事,自8月14日下午至15日中午,杜月笙不需任何药物,仅只是吕光带来的一句话,“总统命洪兰友面致眷念慰问之忱”,带给杜月笙无限的鼓舞与感奋,他又活下去了。其间,只不过在14日夜晚和15日清晨各通了一次大小便,杜月笙还忍住了痛楚,他不曾呻吟,身体也不起颤动,仿佛肉体上的痛痒和他完全无关。
  杜门亲友围着吕光问长问短,吕光说了些台湾亲友对于杜月笙病笃的关怀,还有好些朋友即将分批赶来,和他自己一样,想跟杜月笙见上最后一面。吕光又说:他是接到钱新之的电报,才放弃一切事务搭机来港,钱新之曾在电报中关照,以杜月笙和吕光的缘分,他应该赶来送杜月笙的终。
  8月16日下午2点15分,在台湾求学住在陆京士家中的杜维善得了陆京士的急电,由陆京士夫人陪同,先一步自台湾飞到香港,他走进大门时即已泣不成声,于是由陆京士趋前加以抚慰,嘱他不要在病人眼前落泪。然后便由陆太太陪他到杜月笙的床前,由于杜维善喉梗咽塞,只好由陆京士一声声地喊:
  “先生!先生!维善来了!”
  于是,杜月笙勉力地睁开了眼睛,他眼珠迟滞地望了杜维善和陆太太一眼,便乏力地合上,他残存的精力恍如一线游丝了。
  一刻钟后,下午2点30分,时任国民大会秘书长的洪兰友抵达坚尼地杜公馆,当即引起一阵欢呼,洪兰友面容肃穆,神情哀戚,他快步走进杜月笙的房间,一眼看见了躺在床上呼吸屏止的杜月笙,怔了一怔,以为他已来迟了一步。但是,围绕在杜月笙四周的亲友,还在急切地大呼小叫:
  “先生!先生!洪兰友来了!”
  洪兰友看到杜月笙似乎还有点知觉,他为达成使命,连忙高声地在他耳边喊:
  “杜先生,总统对你的病十分关怀,希望你安心静养,早日康复。目前台湾一切有进步,国家前途一片光明,我们还是有希望的!”
  这时,洪兰友只想杜月笙能在易箦之际,听得见他这几句话,在他一生艰辛奋斗的最后历程得一份慰藉,斯愿已足。谁知,杜月笙是在凝聚他每一分精力,等候着洪兰友的来,因此,他不但听清楚了洪兰友所说的每一句话,而且,他竟奋目迅张,睁开了一闭三日的眼睛,甚至,他伸出了自己那只颤抖不已的手,非常吃力地伸向洪兰友,和他紧紧地交握,与此同时,他清晰明白地说出了他在世最后的一句话:
  “好,好,大家有希望!”。
  洪兰友的两行热泪,不可遏忍地抛落下来。
  最后一个“望”字说完,杜月笙那只手松弛,垂落,眼睛又合,嘴唇紧闭,但是他仍在竭力挣礼,还想多说一两句,然而,气逆舌僵,他已语不成声了。
  洪兰友忙再上前一步,大声地说:
  “杜先生的心事,我都明白,杜先生所没有说出来的此间友好可以转告我,我回台北以后,一定代为上达。”
  这时,口眼紧闭的杜月笙,又艰难万分地点点头,两颗眼泪,逸出眼眶之外。
  站在一旁,注视这一幕的钱新之情不自禁地一声长叹,热泪泉涌,他喃喃地说:
  自己口述,也是干脆了当的四个字:
  “病危速来!”
  7月31日接获陆京土的复电,定于8月1日自台飞港:
  8月1日,亦即阴历6月25日的中午,杜月笙精神振作了些,杨志雄来探疾,两位老友一道在客厅里午餐,吃过了饭,杜月笙先向杨志雄抛个眼色,然后轻声说道:
  “我们到里面去谈谈。”
  杜月笙所谓的“里面”,即他自己的房间,杨志雄跟在杜月笙的后头,走进房间之后,杜月笙先把房门关上,他请杨志雄落坐,然后自己躺了下来,他神情肃穆的正告杨志雄说:
  “我今朝要跟你谈一件正经事情。”
  于是杨志雄正襟危坐,双手加膝,他俯身向前问道:
  “老兄,有什么指教?”
  万万料想不到,杜月笙竟石破天惊,晴天霹雷般地说道:
  “我告诉你,我不想活了。”
  当下,杨志雄大吃一惊,心跳突突,由于他深知杜月笙平生无戏言,更知道问题之严重。但是,在另一方面,他又衷心希望这时候杜月笙是在跟他开玩笑,于是他特地打个哈哈,漫不在意地答道:
  “月笙哥,阿是侬今朝心里不开心,侬阿是要跟我发发牢骚?”
  “我今朝已经做过祷告了。”杜月笙答非所问地说道:“京士今天能够来,我还可能有希望,否则的话,我这次的病一定凶多吉少。”
  “大家有希望,大家有希望,天啊!就是他没有希望了啊!”
  “什么就他没有了希望呀?”这时人群中的孟小冬突然发疯似地冲着他们大喊起来:
  “他不这么死心塌地跟着老蒋,会没希望吗?!”
  众人大惊失色,有人慌忙要捂住她的口,但是,从她口里还是迸出了:“黄老爷子不是在上海还活得好好的吗?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